午後,六安王劉慶召國相毛蒼、中尉邵仲、內史周原內廷議事。

    四人按君臣品秩入座後,劉慶道:“如今國中大災連年,田中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吞糠咽菜。而國中稅賦較往年卻有增無減,令百姓不堪重負,怨聲載道。本王以為,治國當以民為本,民富則國強。民貧則國衰。眼下當務之急,乃是濟民、安民、助民、益民,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是故,當告示國民,減免稅賦。朝廷必征之皇糧國稅,可適情減削;其餘捐賦一概免之。各位以為如何?”

    六安王話音甫落,毛蒼便站起來道:“主公憫民之心實為可敬,然若依此減免稅賦,將致國庫空虛,國力衰微,國之用度入不敷出。長此以往,必將國之不國矣!自古以來,百姓耕種國家之田,按製交納皇糧國稅,此乃天經地義之理,似從未聽說有過豐年交、欠年免之先例也!何況六安之地,原本十年九災,如此一開新例,日後將無章可循,無法可依,世道豈不亂了!還望主公三思而後行!”言畢雙手一拱,退入座中。

    “相爺之言,下官不敢苟同!”中尉邵仲起身離座,道:“六安適逢大災之年,田地荒蕪,瘟疫橫行,路有餓殍,市無行人。若再行橫征暴斂,勢必將百姓逼上絕路!屆時,難保不會動亂叢生,賊盜蜂起,所謂‘官逼民反’,是之謂也!前朝陳勝、吳廣揭竿而起,釀成滅秦之亂,殊非本願,亦為生計所迫也。至於說到‘國庫空虛,國力衰微’,卑職倒是困惑:六安置國十年,國庫所收稅賦當在億萬之數,尋常用於國政、兵餉之銀亦屈指可數,按說庫中存銀應足夠應付災年之變。如今相爺竟言‘國庫空虛’雲雲,殊不知偌多庫銀何處去了?難道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假公濟私,中飽私囊不成!”言辭咄咄逼人。

    毛蒼一聽,坐不住了,離座叫道:“中尉大人休得血口噴人,構陷於我!”

    邵仲大笑道:“怪哉!適才吾並未提及相爺之名諱,何來‘構陷’之辭?相爺莫非做賊心虛,不打自招耶?”

    “邵仲!休得在主公麵前信口雌黃,胡言亂語!”毛蒼被擊中要害,氣得暴跳如雷。道:“國庫之金,自有帳冊可查。且不說先前,單是前幾日賑災,便用去五千黃金之巨。而且,今日上午聖旨已到,主公大婚在即,少不得又要一大筆開銷。本相在為此事犯愁哩!”

    劉慶笑道:“此事倒無需犯愁。大災之年,婚禮不可因循常規。吾想何不比照民間風俗,辦起來既省儉又熱鬧,豈不兩全其美?”

    “此事萬萬不可!”毛蒼道:“主公大婚,乃天子所賜,曆有成規。如過於敷衍草率,且不說王後不悅,聖上那兒也會怪罪下來的。”

    “相國無需多慮。”劉慶道:“王後與我既有夫妻之緣,定將與我風雨同舟,相濡以沫,豈會怪我?聖上乃一代明君,向來主張‘舉大義不拘小節’。我簡儉舉婚,意在倡廉儉、止靡費、破陋習,聖上又豈會罪我耶?”

    毛蒼一時語塞。

    劉慶見周原坐那兒一言不發,笑道:“適才相國與中尉大人所言各有道理。不知內史大人有何高見?”

    周原起身離座,拱一拱手,道:“二位大人所言各有著道理,卑職愚鈍,謹唯主公之命是從。”

    劉慶心想,此人原來是個滑頭之人。於是朗聲道:“此事本王作主,即行減稅免賦之政。著內史即日草詔,布告全國。”

    諸人聞言,便不再言語了。

    次日一早,六安王府外的牆上張貼了一紙布告:

    安民告示

    六安王諭告全國臣民:今歲,六安適逢百年不遇之

    大災,田園荒蕪,顆粒無收,路有餓殍,瘟疫橫行。此雖

    為天災,亦因本王之國遲延,治國無方所致。歉疚之心,

    殊難言表。為奉承吾皇憫民恤農之德,特將今歲之稅糧減

    半,其餘賦捐一概除免。謹望各縣民眾各安其家,敬老撫

    幼,儉食省用,共度荒春,重建家園。凡逃荒在外者,希

    互為傳告,盼盡早返鄉,與家人團聚,共享天倫。

    即日起,凡有違此令,仍行征斂,殘虐百姓者,一經

    查覺,嚴懲不貸。

    大漢元鼎六年三月辛醜

    王府布告減稅免賦的消息不脛而走。刹時間,滿城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人們奔走相告,爭相誇讚王爺的恩德。

    那位開雜貨店的小老兒跪倒在王府門前,連磕數個響頭,道:“老天爺,您可真是開了眼了!讓我們攤上了這麽個好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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