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齊良鉞做完手術之後,我比他更先清醒過來。


    腿上的疼痛提醒著我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我剛剛醒過來就聽到床邊時微的聲音欣喜的傳過來,時微緊張問,“一一,你醒了?”


    我手支撐著身體便要坐起來,抬手將手背上的針頭拔掉。


    時微忙按著我,“一一你幹嘛?你的身體還很需要,現在還需要躺在床上休養。”


    “沈柏言呢?”昏迷的時候我不斷的都在做夢,光怪陸離的怪夢,夢裏我好怕好怕,好像是看到他渾身都是水,站在那裏。


    “……”時微頓時緘默。


    “我昏迷多久了?”我問。


    “一天一夜了。”時微說,“醫生說你很虛弱,一一……”


    一天一夜了,我想到沈柏言在冰冷冷的海水裏麵浸泡著,外麵下起了大雨,那大雨到現在還沒有停下來。


    “……”我沒有說話翻身下床,眼前發黑,我扶著床依然往屋外走。


    時微過來忙扶著我,“一一你做什麽?你現在還不能下床,你現在需要好好地休養。”


    時微攔著我不讓我出去,“周勁鬆他們都在那邊,還在海上尋找沈柏言,一有消息就會馬上通知我的。”


    “時微,你要是當我是朋友,就別攔著我。”我麵無表情的說,我找不到什麽表情來麵對她,心都是麻木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衝出去,在路邊攔了車子就往出事的地方去了。


    時微開車出來跟上我。


    我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周圍還圍著不少人。


    周勁鬆,戚墨白他們都在,我從車裏下來,周勁鬆最先看到我,“一一你醒了?你怎麽過來了?”


    我徑直往懸崖的方向走去,冷風烈烈的吹著我的衣服,緊緊的貼在我的身體上。我看到海岸下滾著的海浪,海麵上有不少的船都在不停地在尋找著。


    我看著那片茫茫的大海,那麽大的海,他在哪裏?


    我走過去跪在了地上,我所站立的地方,石頭上麵還有淡淡的鮮血印記。我手指撫摸著那些石頭,喉嚨裏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斷地哭,風把眼淚都給吹幹了,臉上很疼。


    周勁鬆和戚墨白過來想要扶著我,我搖頭:“你們不要過來。”


    周勁鬆勸我說,“一一……沒事的。”


    “還沒有消息嗎?”我問,“周勁鬆,你幫我,不管是要多少錢,你再多增加人手讓他們去找,一定有希望的,一定有的!”


    “是,我相信一定會有的。”周勁鬆也說。


    他們已經在這裏尋找了一天一夜了,依然沒有任何下落。周勁鬆派去的人這時候過來,看著周勁鬆說,“周先生,這樣打撈下去不是辦法,海麵上風浪這麽大,又是在海裏估計早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放屁!”周勁鬆咬牙衝著那人吼,一手揪著他的衣服罵罵咧咧,“少在這裏給我胡扯,徐景熙都能活著迴來。我就不信沈柏言會這麽命短!”


    我聽不見周勁鬆到底說了什麽,隻聽到那人無奈說,“周先生,時間過去那麽久了,生還的機會真的很小——”


    “費什麽話?!我讓你去找人你就給我找人,廢話那麽多幹嘛?200萬——!繼續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周勁鬆氣急了。


    剛剛那人聽到周勁鬆這樣說,為難。但是周勁鬆把錢開到了200萬,他們也沒必要和錢過不去,繼續去打撈尋找人去了。我坐在那裏目光呆滯的看著海麵,說,“沈柏言,你說過你會迴來的,你在哪裏呢?別鬧了,迴來好嗎?”


    沈加沐煩躁的剃了煙頭過來。周勁鬆他們站在那邊一直想和我說話,我都聽不進去。


    我看著石頭上的血跡,歇斯底裏的哭起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手撐在地麵上。


    我哭的幾近暈厥,時微半抱著我,我也沒說話,後來是戚墨白把我抱了起來。


    戚墨白和時微開車送我迴醫院,車子緩緩的開了兩個小時才到地方,時微抱著我,我坐在那裏昏昏欲睡,腿上的傷口裂開因為感染又發了熱。到達醫院之後戚墨白將我放在病床上讓醫生盡快過來。醫生替我重新清理了傷口,藥水碰到傷口的時候很疼。我閉眼躺在那裏意識越來越沉,漸漸的睡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很亮,我睜開眼睛又閉上。渾身都覺得好疼,尤其是腿上的疼痛更明顯。我剛剛想動,坐在床邊的齊良越伸手按著我的肩膀。


    齊良越抬手按著我的肩頭,聲音十分低沉。


    我剛剛想動,齊良越開口說,“你的身體很虛弱。別亂動了,你已經發熱好幾天了,好不容易才想辦法給你降溫,你不顧自己身體還不顧肚子裏的孩子?”


    我躺在那裏目光落在肚子上,沒動。


    我隻顧著自己傷心了,卻沒顧忌到肚子裏的孩子。我剛剛微微的動了動,傷口牽動了。


    齊良越我沒有大動,隻是抬了右手給我拉被子,“……已經三天了,還是沒有找到。警方那邊說自己沒什麽希望了。”


    我搖頭才說,“我不信他會死,他才30歲,那麽年輕……怎麽會呢。”


    齊良越擺正我的頭,他剛剛醒過來,也很虛弱,他此時抓著我的手想要將我喚醒:“一一,你自己看到的,沈柏言從那裏掉下去了。徐景熙找到了,現在還在昏迷不醒。海水裏那麽冷,沈柏言負了傷,就算他是個男人,你覺得他能夠在海水裏堅持多久?”


    我瞪大眼睛。手抓著身下的床單,我搖頭依然說,“不是還沒找到屍體嗎?沒找到那就證明還有活著的可能性!”


    我不斷的跟他說著,吼著,氣息都紊亂起來。眼前一陣發黑,而齊良越則是抓著我的肩膀使勁的搖晃兩下,他使勁的搖著我的肩膀粗聲粗氣的叫我的名字,“一一,他迴不來了!”


    齊良鉞一手按著我的肩膀上麵,我搖頭,坐起來。齊良鉞站起來將我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死死地按在那裏。我感覺到自己腿上的傷口裂開,腿上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疼。


    齊良鉞冷冷的說,“一一,你清醒點。他迴不來了。你肚子裏還有他唯一留下來的孩子,你想讓孩子也跟著他一起死?”


    說完那句話,我頓時冷靜下來。伏在齊良鉞的肩膀上不斷地哭泣。


    他按了服務鈴叫了醫生過來給我檢查,高燒了好幾日也沒有吃東西,都是靠營養針度過的,我渾身沒力氣任由醫生給我做檢查。他們重新替我處理了傷口,我抓著身下的毯子臉上全是淚。


    許開心過來的時候我頭埋在枕頭裏,濕透了大半個枕頭。


    她也哭紅了眼睛,站在一邊看了我好久。


    她去拿了濕毛巾過來把我臉上的眼淚都擦幹淨,許開心的小手捧著我的臉說,“一一,你別太難受了,你還需要打起精神來。沈二哥沒有找到,你不能夠把自己的身體給熬跨了。”


    我躺在那裏沒有說話,接下來的那段時間裏我都是一直沉默不語。


    我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我也不想知道。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聽從他們的話不亂動,手一直都摸著自己的肚子。那裏有沈柏言的孩子,他唯一留下給我的東西。


    證明了我們這段愛情的存在。


    沈先生和沈夫人迴來的時候跟我說了好些話我都不理會。


    齊良鉞蘇醒了,齊家的事情自然是交給了他。沈柏言不在,沈家的事情交給了蘇悅生。他們都來看過我,我都是木木呆呆的誰也不理會,也不說話。


    醫生說我的狀態實在是太差勁了,必須要早點走出來。


    許開心站在我的床邊說,“丁一一,你這樣的情況下去你想要拖累死孩子嗎?”


    許開心溫和的撫摸著我的肚子,3個多月了,我瘦了但是肚子卻很明顯了。


    許開心說,“你多想著孩子點,以後就不會那麽難過了,至少你們還有孩子啊。”


    從事情發生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關於沈柏言的消息。


    徐景熙從海裏被救起來之後就被安排去救治,徐家的勢力龐大,盤根錯節。盛如熙的死也就是匆匆忙忙的了之,被人冠以誤傷所以死了。盛如熙的父母斂了她的屍骨就走了,徐家人將事情處理的很好,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放出來。


    我聽著許開心的話,坐在香山別墅的臥室裏。


    我看著沈柏言向我求婚那天的視頻,痛哭著說,“許開心,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跟他在一起的。要是那時候我不跟他在一起,他就不會有那麽多猶豫,他要是跟徐景熙結婚了,也就不會有後麵這麽多事情了。其實不是別人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是我。都是我的錯,明明知道那是錯,我到底是在堅持什麽?”


    我握著拳頭看著視頻裏的畫麵淚流滿麵,徐景熙活的好好地,可是沈柏言呢?


    再也不會迴來了。


    這時候家裏的傭人上來敲門,在門口說,“許小姐,秦先生來了。”


    聽到‘韓先生’三個字,許開心的臉色頓時就是一沉,她淡淡的說,“你讓他滾——”


    許開心的話音剛剛落下,傭人有些為難,而‘韓先生’韓少野已經不請自入。


    他沉沉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來,黑亮的眸子掃著屋子裏麵的情況。走進來,“外麵下雨了,我來接你迴家。”


    “不需要。”許開心冷淡的說,淡淡的目光掃視著韓少野,許開心冷笑,“韓少野,你不是陪著你的小心肝徐景熙嗎?你的好兄弟沈柏言已經死了,命葬大海——你一點都不會難過,我真的懷疑你的心到底是怎麽做的!你的心到底有多硬!在你的心裏,在你的眼裏,大概也就隻有那個女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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