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休便與聚賢樓內訴說經意,此人花費十七年方才著成此篇《春秋公羊傳解詁》,卻是有不世之才,似乎也應證了卜者之言“何氏一門,一文一武”,所謂武者,自然是值剛被提升為將軍之何進,而文者,便是何休,然而,此人不善與談吐,講解經意也甚至勞煩。


    禰衡與座下,也是聽得格外玄乎,幸有國淵與旁,參其文章,作為補充,士子名士們方才知曉其意,《春秋公羊傳》為公羊氏子孫世代口耳相授,但內容並非出一家,傳者亦並非盡為公羊氏一家,其以問答體的方式闡釋《春秋》經文之書法,義例。


    主旨為微言與大義,微言為後王立法,使其尊周室,親中國,斥夷狄,宣揚一統思想,大義則誅亂臣賊子,辨是非,別嫌疑,明善惡,宣揚德義。


    而何修卻定《春秋》三科九旨凡例,新周、故宋,以《春秋》當新王,此為一科三旨;所見異詞,所聞異詞,所傳聞異詞,此為二科六旨;內其國而外諸夏,內諸夏而外四夷,此為三科,統而並之,則是三科九旨,此外,尚有五始,七等,六輔,二類,五始者,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是也;七等者為州、國、氏、人、名、字、子;六輔者為公輔天子、卿輔公、大夫輔卿、士輔大夫、京是輔君、諸夏輔京師是也;二類者乃人事與災異是也。


    可以說此書更為係統的闡發了《春秋》中的微言大義,在這個時代,春秋擁有堪比憲法的威力,在禰衡看來,這也是漢朝律法之中唯一不好的地方,可以用春秋之理來擅自壓製漢律,而此人對春秋之解釋,則是讓春秋大義更為具體,對這年代之人看來,卻是轟動天下之事。


    在春秋可定國事的年代,禰衡自然也是認真聽著,而士子們的狂熱推崇,更是讓禰衡收益不薄,禰衡之財產在短時間內便增了數倍,十七載方才著成之書,講解起來也是數周未能盡,而一些家財略薄或寒門士子,也漸漸感受到囊中羞澀,禰衡也不小氣,將價格調低數次,倒也贏取了不少士子之心。


    此日,禰衡正與書房內練筆,而張世平卻在一旁等候,卻是等候的有些不耐煩,卻又不敢打斷,禰衡卻是故意晾著這位舅父大人,最近,張世平之舉動越發讓禰衡不悅,雖說其所為與禰家有益,但禰衡卻都是在事後才得知,自作主張的家臣都不是那麽討人喜歡,禰衡懶洋洋的伸了個攔腰,停下筆。


    抬起頭看著張世平,言語道:“卻是讓舅父久等,不知舅父突然來訪,有何要事?”,張世平拱了拱手,說道:“衡兒,酒樓之席位,與士子之中價值萬金,近日來又為何連而降價?”,禰衡笑著說道:“或是舅父誤會,聚賢樓並非聚財樓,而何公之意也是使士子知禮,如此之善事,何不大開方便之門,使得寒門亦能受益?”


    “衡兒不知,若是價位太低,豈不是顯得何公經義簡陋不值?此卻不是對何公之辱乎?衡兒此舉已是大獲士子之心,而區區寒門子弟,又何必舍去萬金而乞好?萬金可使無數寒門為衡兒所使!”


    “嗬嗬,昔日夫子講學,所要者也不過條脩,可曾言夫子之經義簡陋不值?若處亂世,寒門士子之能,絕非舅父之言,能以金而驅,若無其事,舅父可退下了。”禰衡言語道,張世平愣了片刻,欲說些甚麽,卻又念起太平道教之事,渾身便也顫抖起來,莫非天下將亂?他是知曉自己這位內侄之才能的,他絕非口出狂言之人,便沒有再言語,告退。


    何公與臨沂內講解經典數日,引得四州士子接連來訪,而聚賢樓之席位也漸漸不足,常有高金購得席位之事,亦有士子相鬥不休,而韓浩親率門客遊巡,一連抓捕數位鬧事之人,臨沂之內士子劇增,卻是使得百姓受益匪淺,在處處受災之時,臨沂之民卻是常食肉,口中念少君之能,何公之才。


    此日,禰衡正與書房之內讀閱,大郎便走了進來,拱手說道:“門外有士子來訪,言,久聞少君之名,幸而來訪,拜得一見。”,禰衡點了點頭,此些日來,前來拜訪之人卻是不少,禰衡雖年幼,可與士林之中聲名鵲起,與青州之內,聲望更是如日中天,幾乎來訪之人,卻未敢輕視此位日後大能。


    一位高瘦的年輕士子走了進來,穿著不甚整潔的衣飾,與前幾日所來訪之寒門子弟別無兩樣,笑著言語道:“拜見少君,早知少君年幼,卻不想與孩童無疑,而所作所為,卻甚於吾等數倍,吾自心而敬。”禰衡仔細看了看此人,也起身迴禮,言語道:“在下禰家少子衡,見過長君,不知君之姓名?”


    “在下王姓,賤名顯,字季章,雒陽寒門子也,當侮少君之耳也。”


    禰衡並沒有迴話,隻是看著對方,王顯也隻是笑了笑,有些卑微的言語道:“此些日來,得以少君之照顧,雖囊中羞澀亦能聽聞何公之大義,在下感激不盡。”,禰衡搖了搖頭,說道:“此乃為人之本,不必言謝。”。王顯繼而說道:“少君乃大賢,日後定是國之棟梁,有一事需報之少君得知。”


    “何事?”禰衡倒是有些好奇,王顯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周圍,忽而低聲言語道:“吾久居與雒陽,對於廟堂之事略微知曉,卻是不久前聽聞,奸賊曹節逝,此聞尚未傳與青徐之地。”,禰衡一愣,曹節死了?這曹大太監可是天下世家之死敵,連前將軍李膺等人都欲除此害而受創,更是引起黨錮之亂,天下士子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如此甚好,君可是報喜而來?”


    “正是如此,另外,早聞少君文筆了得,少君可借此時,書寫慶文,廣傳天下,使得士子開顏,再與聚賢樓免供酒水,大慶三日,以示少君與奸邪不共之誌,如此之來,少君之名當更為響亮,而士子與少君之歡更甚也!”,王顯笑著說道,大郎忽與門外說道:“少君,韓元嗣求見。”


    聽到韓浩之名,那士子忽又掩麵輕咳起來,言語道:“在下身體抱恙,便不擾少君,此事已教少君得知,吾便告退。”,那精致的右手輕輕掩麵,輕咳著便走了出去,其走出之後,韓浩便走了進來,卻見到禰衡眯著雙眼,心裏不知在想些甚麽。


    ps:注1光合四年,曹節逝。


    注2:東漢曾有罪犯以春秋來為自己辯解,而因為春秋占據大義,賊曹無以漢律而治,隻得釋放。


    老羊在這段時間裏有些變故,但是依舊沒有放棄寫文....此中諸多事端,外人不知,因為種種變故,頹廢了幾乎半年,正在慢慢找曾經的感覺,若是文筆有落下之處,還望諸君見諒,老羊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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