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忘魂起得很早,收拾好了他所有的東西。今天,是每月特定給忘魂的日子,他要去看望他的母親——籮禾。

    紫草拿來的早點他一點也沒有吃,全部裝進了一個籃子裏。紫草很奇怪:皇子你要幹什麽?很著急嗎?

    不是,今天我要去看望一個我很重要的人,這些都要給她!

    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做,但是你千萬不要餓著自己!

    我知道……忘魂抬起頭,顯得很興奮。他提著籃子,迅速的朝外麵走去。紫草很好奇,也跟了過去。

    穿過幾條小路,忘魂來到一個破舊的小屋裏,這裏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好像好久都沒有人住了。

    母後!我來看您了!您還好嗎?屋裏傳來忘魂的聲音。

    滾!你給我滾!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一個發出粗啞聲音的女人引起了紫草的注意。她看見發出這個聲音的女人蓬亂著頭發,髒兮兮的坐在地上,不理睬一旁的忘魂;但忘魂卻像一個大人一樣在不停的哄著這個女人。

    紫草之前曾聽說過一個犯了錯的妃子發瘋的事,今天終於見到了——原來就是她!而且還是忘魂的母親!

    忘魂不停的在哄著她,想讓她高興些,但她並不買帳,還把忘魂帶來的東西扔了一地。紫草忙跑進來幫忘魂揀起來。看到忘魂有些失望,紫草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說:您好!皇妃!我今天特意來帶您去見您的皇子的……

    聽到這些話,蘿禾突然看著紫草。紫草又說:可能時間會很長,所以您必須先吃東西,保持足夠的體力……紫草的話還有說完,蘿禾就立刻抓起忘魂帶來的東西塞進嘴裏:好、好,我吃,吃完了你帶我去見我的孩子! 蘿禾說著,自己就傻笑起來。一旁的忘魂擔心的說:慢點,慢點吃!

    紫草又從外麵拿了一件幹淨的衣服說:要穿得幹淨些,不能嚇壞了孩子。

    哦!對!對! 蘿禾又乖乖的換掉髒衣服,讓紫草梳洗了一番。然後,紫草和忘魂把屋子的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這個時候,蘿禾已經被哄著入睡了,紫草和忘魂就悄悄的離開這裏。

    忘魂很感激紫草:還是你有辦法!

    紫草卻不以為然:以前常幹這些事,習慣了,我還碰到過比她更難纏的……

    你的日子……看來過得很苦吧……忘魂摸著紫草的頭:但是你比我幸運,你起碼享受過父母的疼愛……紫草看出了忘魂的憂傷:皇子,你的母親好像根本不認識你一樣……你這樣做值得嗎?

    她是我的母親,沒有什麽不值得的。我知道她也不想這樣,但她控製不了自己,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好起來的……忘魂說到這裏的時候笑了,很好看。這是紫草第一次看到忘魂笑,她很感動:皇妃其實很關心自己的孩子,剛才你也看到了,她確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放心吧皇子,通過我們不懈的努力,皇妃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麽叫‘母愛’啦……紫草故意在忘魂麵前笑著說,轉過身,她的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忘魂並沒有發現,他還留在剛才的迴憶裏;或者,他已經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謝謝你,紫草。

    不知不覺,紫草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年了。在這一年裏,紫草完全融入了皇宮裏的生活,也融入到了忘魂的生活,每一天,他都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忘魂的喜怒哀樂,感受忘魂的無可奈何。

    紫草曾經問忘魂當初為什麽要在集市上買下她,但是忘魂卻沒有迴答。紫草又問是不是因為可憐她,忘魂笑了,還是沒有迴答。

    其實,忘魂迴不迴答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紫草的目的達到了——她再一次看到忘魂的笑,在這人心叵測的皇宮裏,很難得。

    晚上,忘魂揮動著筆,再一次畫下令人神往的田園畫卷。忘魂說,他很希望過上這樣的生活,與世無爭,他知道這是一個奢望。紫草說,會有這麽一天的。忘魂看到紫草臉上有紅紅的痕跡,盡管被紫草的頭發遮得好好的,他放下筆,歎著氣說:對不起,紫草,把你帶進來,卻沒有好好保護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我真沒用……

    紫草很吃驚:您怎麽這樣說呢?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忘魂看了看紫草,突然伸手摸著紫草臉上紅紅的痕跡:她們……一定又欺負你了吧!痛不痛?

    對於忘魂的舉動,紫草很是受寵若驚,她吞吞吐吐地說:沒……沒事,不用擔心,皇子……我去把晾的衣服收迴來……然後飛快的跑出去。這一次,她的臉,真的紅了。

    留在屋裏的忘魂,也感覺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麽會突然的這樣。但他沒有多想,立刻投入到作畫的意境中。

    第二天。

    皇宮突然發生了大事:昨晚大皇子心魂遇襲,倒在走道裏昏迷不醒!

    整個皇宮頓時亂成了一團,大夫們也忙得團團轉。羽帝更是大怒,派人追查這件事情,揚言一定要嚴懲兇手!

    於是,整個皇宮幾乎天天都能看到守衛的士兵,拿著刀不停的在皇宮裏走來走去。

    心魂還在昏迷中。

    羽帝和羽後坐在心魂的床邊,親自照顧心魂——心魂是羽帝的大兒子,也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兒子,在別人眼中,心魂更是未來皇位的繼承者。羽後看起來很難過,因為她起來很憔悴;而羽帝則在一旁來迴度步,焦躁不安。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誰?究竟是誰?敢害我的孩子! 羽帝憤怒的說。

    羽後煩躁的看了羽帝一眼,說:你不要再走來走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救醒心魂而不是在懷疑誰害他!

    可羽帝並沒有在聽,他自言自語的說:難道是……赤煉國的使者?是他?他難道是來謀害我的皇子,把我國弄得人心惶惶,然後製造混亂,再乘機發動進攻嗎……

    羽帝!羽後喊道:你不要在這裏胡亂猜測,他是來為自己國家謀求和平的,您不能隨便懷疑別人!

    難道我說的沒有一點可能嗎?你看我們的孩子現在躺在這裏……你希望我們的第二個、第三個都像這樣嗎! 羽帝拚命的在壓製自己的脾氣。

    羽後站起來,扶著一臉怒氣的羽帝坐在椅子上:您最近太累了……您忘了嗎?我們現在是赤煉國唯一的救兵了。如果連我們都出了亂子,赤煉國就真的岌岌可危了!再說,他們現在也抽不出精力來做這種事啊!

    聽了羽後的話,羽帝終於冷靜下來,握著羽後的手說:還是你細心……

    羽後笑著說:要注意身體!這裏有我就行了,您迴去好好休息吧!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您去處理呢!

    好好好……羽帝正準備離開,一個士兵突然跑進來,說忘魂要見羽帝和羽後。

    無論是什麽時候,羽帝都不想到忘魂。他揮揮手說:不見不見!

    可是,士兵又說,忘魂知道是誰,把心魂弄傷的……

    羽帝一聽立刻有了精神,盡管他還是不想見忘魂。但最終還是叫人把忘魂帶了上來。羽後也很好奇。

    忘魂被帶了上來,表情很沉重。他一走到羽帝和羽後麵前,就立刻跪在地上。

    羽帝把頭扭到一邊,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羽後則走過去,拉著忘魂的胳膊說:沒有叫你跪著啊……

    還沒等羽後說完,忘魂立刻脫口道:是我!把心魂皇子弄傷的……越說到後麵,忘魂的聲音就越小。但是,羽帝卻把每個字都聽得真真切切。他轉過頭,瞪著火一樣的眼睛,看著忘魂。這是忘魂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和父親,有這樣的眼神交匯;而羽帝也是第一次,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這個他一直視為恥辱的孩子。

    聽了忘魂的話,羽後的手立即縮了迴來。但她馬上意識到了不對,說道:忘魂,你是在和我們開玩笑的,對吧!母後,母後不相信是你,你是不是有什麽……

    他都親口承認了!還有什麽原由?你、你看他那樣子,是在說謊嗎? 羽帝氣得一臉通紅。

    羽後還是不相信:忘魂,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母後相信不是你幹的!是不是有人要挾你……

    羽帝拍案而起:他有什麽值得別人要挾的!我看他是妒忌!妒忌心魂的地位,妒忌心魂得到我們的寵愛!而他呢!他這個雜種!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和他那個不要臉母親一樣!不知好歹!

    是!我是妒忌!忘魂大聲的喊道,他出來都沒有這麽大聲的在羽帝和羽後麵前這樣大聲的說過話,連羽後都嚇了一跳。我妒忌他的地位,我妒忌他有父皇和母後的寵愛,而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混帳! 羽帝再也克製不住,衝過去狠狠地給了忘魂一記耳光。羽後立刻上前勸住羽帝。這一記耳光也差點將忘魂打倒在地,但忘魂馬上緩過來,筆直的跪在羽帝麵前等著領罪。

    我知道,我錯了,我承認一切都是我幹的,那天是我把他推倒在地上,然後他的頭就撞到了地上……

    忘魂別說了,你知不知道,傷害皇子是大罪啊! 羽後痛心的說。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忘魂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要罰就罰我一人,就算是要我的生命,我也一力承擔!請您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好!你好……來人!

    羽帝,你要冷靜一點……此時的羽帝已經聽不下羽後任何勸告了,他脖子上的青筋爆起,對前來的士兵高喊:拉出去……‘棍刑’!

    什麽?‘棍刑’?羽帝這會不會太重了……羽後驚慌失措的喊著,但羽帝並沒有理會,他依然憤怒的站在一旁,看著士兵走上來,把麵無表情的忘魂拉了下去。

    忘魂被帶到執行場地的一塊空地上。執行棍刑的場地被幾根繩子攔了起來。那片場地是一個正方形的大坑,大坑的四個角分別立著一根高出大坑一米的木頭柱子,柱子削很光滑;大坑的裏麵又密密麻麻的插著許多細竹竿,竹竿的頂部被削得很尖,竹竿的的高度略低於柱子的一半,他們把這種竹竿叫利刺。每次犯人要執行棍刑的時候,執行的士兵就會把犯人的四肢綁在繩子的一頭,而另一頭則分別綁在坑上四根大柱的頂端,使得犯人的身體暫時懸空;然後,由四名身強力壯的士兵各拿著手臂一樣粗的長木棍,站在犯人的兩旁。行刑開始的時候,士兵會用木棍使盡全力擊打犯人的身體,直到滿一百棍為止。而在這個過程中,綁著犯人四肢的繩子會由於柱子的光華不停的向下滑落,直到犯人的身體漸漸接近利刺,最後被竹竿的尖端抵住身體各個部位。這時候,犯人的身體又在不停接受木棍擊打而向下施壓,從而使利刺一步步的刺進犯人的臉部、手臂、胸部、腹部等地方。犯人在行刑的過程中,不僅要忍受肉體的痛苦,還要忍受繩子不斷向下滑落所帶來的恐懼。許多身體單薄的犯人,常常在二十棍的時候,被尖細的利刺刺入身體,穿破內髒而死;即使是身體強壯的犯人,在撐完一百棍之後,身體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成了半個死人。因此,棍刑是一種,讓犯人的身心都受到折磨的恐怖的刑罰。在羽魂國,除非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否則不能隨便使用棍刑。

    羽帝來了,他要親自監視行刑的過程。羽後跟著羽帝也來了,滿臉驚恐的哀求羽帝饒過忘魂。而羽帝則推開羽後,大聲斥責道:難道心魂不是你生的嗎?我現在是要懲罰傷害你兒子的人!

    就算是忘魂幹的,那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啊,你小小的懲罰一下他好了……羽帝,心魂現在還躺在床上,說不定已經醒過來了,我們迴去看他好不好? 羽後再一次哀求道。

    羽帝看著羽後,一字一句的說到:萬一……心魂,因為這樣永遠也醒不過來怎麽辦?

    羽後突然鬆開了抓著羽帝的手,她不敢相信,這就是他她朝夕相對的國君。羽帝一揮手,四個身體健壯的士兵,立刻熟練的將繩子綁在忘魂的身上,把他懸空到了大坑上方,並且拿著手臂一樣粗的長木棍,站在忘魂的兩旁,等待羽帝的命令。

    望著坑裏密密麻麻的利刺,望著利刺上殘留的鮮紅的血,大坑裏猩紅的土地。忘魂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等一下!請等一等!忘魂的老師,還有紫草匆忙的跑了過來。一到羽帝麵前,紫草立刻下跪,聲淚俱下的說:求羽帝饒了忘魂皇子吧!他沒有傷害心魂皇子……是我!那天晚上,是我推倒心魂皇子的,我沒有想到我輕輕一下,就……羽帝,您放了他吧,要罰就罰我吧,我求您了……紫草說完不停的給羽帝磕頭。羽後驚聞,也跪下說:羽帝,這件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不能這樣草率啊……

    是啊!羽帝!老師也在一旁求情:我從小就教忘魂是非善餓,而且以忘魂的本性,是不會幹這樣的事的!他突然認罪一定有原因!您想,如果不是忘魂幹的,您就罰錯了人,用如此殘酷的刑罰來懲罰一個無辜的人,將來您如何麵對您的族人和百姓……

    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他已經承認了,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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