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寨子裏三百來號的劫匪,喝得人仰馬翻。


    趙東辰佯裝大醉,對趙剛使了個眼色。趙剛抓起酒壇子,搖搖晃晃走上前,對高坐在虎椅上的羅罡,醉意熏熏道:“大大王,小的敬您。”


    羅罡也抓起酒壇子,高聲道:“痛快,來,幹啦。”


    趙剛喝完一壇子酒,頭重腳輕晃了幾下,沒走幾步,倒在地上,酒醉不醒,引來滿堂劫匪轟然大笑。


    羅罡喝完一壇子酒,沒有半點醉意,見趙剛躺倒在地,拍拍胸膛,大笑道:“哈哈…就這點酒量,還想灌醉本王。有誰不服,出來挑戰。”


    滿堂劫匪見大王起了酒興,紛紛舉杯,高唿道:“大王無敵,大王無敵!”


    趙東辰沒想到這個賊頭酒量這麽高,一壇子酒灌他不醉,那就兩壇子酒。於是,趙東辰又對馬忠使了個眼色。馬忠自知酒量不是很好,於是,他把這個光榮任務,交給了劉大保,對劉大保使了個眼色。劉大保不明白馬忠對他眨眼是什麽意思,於是,劉大保又對師爺使了個眼色。師爺發愣,又對大人使了個眼色。


    趙東辰無語,隻好抱起酒壇子親自上陣,對高高在上的羅罡,道:“大王,小的打小喝酒長大。自從進了山寨,小的整日沒酒喝,可把小的憋壞了。這一次,小的們不負眾望,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務,大王恩賜,賞小的們好酒好肉。小的今生夢想,就像大王一樣,要做當世豪傑,也要想大王一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天天快哉!”


    羅罡見他大放豪言,被他當成偶像一樣崇拜,激動不已,笑著說:“好,本王就成全你,讓你喝個痛快。來,幹啦!”


    “幹!”


    趙東辰抱起酒壇,咕嚕咕嚕喝了起來。羅罡也抱起酒壇,和他對起陣來。


    滿堂劫匪拍手叫好,為大王助威呐喊。隻有,李宗明和幾個衙役,暗暗地為大人加油。


    很快,一壇子酒被趙東辰喝進肚子裏。趙東辰打了一個嗝,這古代的酒,沒有多少度數,和現代的茅台、五糧液沒法比,感覺就像一杯白開水滴了一滴酒精,沒有多少酒味。


    羅罡喝完這壇子酒,有點醉意,見趙東辰一壇子酒沒有倒下,誇他好樣的。當然,羅罡還沒有認輸,一直以來他是寨子裏最能喝的大王。這要是倒下了,豈不是讓別人笑話。


    於是,羅罡又抱起一壇子酒,大聲道:“來,幹啦!”


    趙東辰假裝不行,在羅罡命令的口氣下,隻好抱起酒壇子,小心應付著。


    突然,有人來報:“啟稟大王,陳三求見。”


    羅罡把酒壇子放下,恢複了幾分神色,道:“快傳。”


    趙東辰眼見不妙,隻好抱起酒壇子退下,倒要見見這個陳三是何方神聖,和這幫劫匪勾搭上了。


    很快,從寨門外,在兩名劫匪的帶領下,一人畏首畏尾走進內堂。


    “陳三拜見大王,各位兄弟。”


    “來人,賜坐!”


    “謝大王。”


    待陳三入了座,趙東辰這才看清他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像是莊稼漢,躬著腰,一言一語皆有幾分畏怯之色。顯然,他待在這裏不習慣,害怕這裏舞刀弄槍的。


    “陳三,你來做什麽?”


    陳三低著腦袋,小心說話:“迴大王,我家老爺讓我轉告大王,知府大人三天前離開永安,失去了聯係。”


    羅罡並不在意,笑著說:“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知府大人破不了案,早晚會離開永安,迴到他的杭州老窩。”


    滿堂劫匪哄然一笑,知府大人沒有多大的能耐,留在永安也好,離開永安也罷。對這件案子,起不了威脅。


    陳三被這幫劫匪笑得耳根發熱,道:“知府大人是被我家老爺從杭州接到永安來破案的,如今,案子還沒有破,知府大人就消失了。我家老爺的意思是,知府大人像是有事瞞著,特來轉告大王不要掉以輕心。”


    羅罡遲疑,道:“知府大人臨走時,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說,像是杭州有急事,我家老爺也摸不清知府大人,到底出了什麽事,會不會和這件案子有關?總之,知府大人近日異常,我家老爺坐立不安,想問問那批銀子到手沒有,還有近日山寨可有陌生的人?”


    說到這,趙東辰麵色一驚,趕緊撇著臉裝醉,想起來了,這個陳三就是沈家二老爺的跟班,狗腿子。


    李宗明也注意到,這個陳三有幾分麵熟,聽他一口一口“我家老爺,我家老爺”,這才聯想到沈家。因為,知府大人是被沈家的人接到永安,接手這件案子。顯然,和這幫劫匪勾結,綁架沈千萬,沈建華是主謀之一,脫不了幹係。


    羅罡並不覺得這個知府大人有多大的作為,三番兩次被軍師略施小計,輕易地把銀子拿到手,還不留線索地讓知府大人無從查證。這就說明知府大人是個草包,做事不用腦。


    不過,沈建華一直盯著知府大人。突然,覺得知府大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有異常舉動。那就不得不懷疑,知府大人另有所謀。


    隻可惜,兩天前,二當家護送軍師押著三十萬兩銀子去了陝西,到現在還沒有迴來。寨子裏沒有軍師,這種傷腦筋的事,羅罡拿不定主意,隻好推辭道:“你迴去告訴你家老爺,就說本王知道了,知府大人那邊,本王會留心的。還有,三十萬兩銀子已經到手。”


    陳三點了點頭,一一記在心裏,沒有多問三十萬兩銀子是如何得手的。卻有一事支吾半天,道:“我家老爺想問大王,為何這一次贖金索要三十萬兩?”


    “軍師說這件案子不能再拖,贖金能要多少是多少。”


    “大王的意思是,這件案子到此結束了?”


    “沒錯,本王正是此意!”


    陳三再次鬥膽,道:“我家老爺最後想提醒大王一句,不要忘了之前的約定。”


    羅罡不耐煩,道:“放心吧,本王說的話,就是皇帝老兒的聖旨,說一不二。”


    “多謝大王!”陳三坐在酒席上,拜了拜。接著,吃了幾碗酒,向大王、寨子裏的兄弟道喜。


    趙東辰聽明白了,陳三是受沈建華的指使,向羅罡告密知府大人有異舉,讓寨子裏的兄弟小心為妙、多加防範。除此之外,也是為了弄清這三十萬兩贖金是不是最後一次交易。如果是,那就要羅罡履行承諾,不要忘了之前的約定。


    沈建華和羅罡之間的約定,是什麽呢?


    趙東辰認真分析,沈建華和沈千萬是親兄弟。然而,沈建華卻出賣了沈千萬,致使沈千萬被劫匪綁架。再接著,沈建華請來知府大人調查此案,暗地裏卻把知府大人的行蹤一五一十告訴了劫匪,不讓知府大人破案。如此一來,劫匪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九十萬兩銀子的好處。那麽,沈建華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這還用問嗎,沒有沈千萬,沈建華就可以一手遮天,掌控整個沈家!


    想到這,趙東辰的背後涼出汗,做兄弟做到這個份上,算是心狠手辣的。


    如此看來,這幫劫匪拿到銀子,是不會放過沈千萬的。沒準,沈千萬活不過今天。


    趙東辰這才清醒意識到,趕緊想辦法去找沈千萬,要在羅罡下命令之前,把沈千萬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不巧的是,陳三剛走,羅罡對一個小羅嘍耳語幾句。接著,那個小羅嘍不聲不響退下。


    趙東辰心想壞了,羅罡十有八九吩咐小羅嘍去把沈千萬解決掉。畢竟,贖金拿到手,軍師沒有打算接著向沈家索要銀子,沈千萬的命已經不值錢了。


    趙東辰對師爺李宗明使了個眼色,關鍵時刻,還是師爺明白他的意思,帶著馬忠、劉大保悄悄地離開酒席。


    為了不讓這幫劫匪起疑,趙東辰本著大無畏的精神,再次挑戰羅罡的酒量,成功地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李宗明、馬忠、劉大保悄悄地跟在那個小羅嘍身後,東倒西歪,走出酒席內堂,來到關押人質的洞府。


    洞府很深,光線不好,點著幾處燈火,沿途有手持大刀、頭紮紅條的劫匪把守著,約有十幾個人。


    自從沈千萬被劫匪劫了,擄進山寨,就一直關押在洞府一間密不透風的地牢裏。地牢陰暗、潮濕,不是他這種有錢的富商待過的地方。然而,成了這幫劫匪的階下囚,沈千萬早就忘了,他是杭州城屈指可數、有名的富商。他現在不奢求什麽,隻奢求這條命還能繼續活下去。


    然而,每當有人靠近時,沈千萬卻嚇得半死,害怕他們把他拖出去砍了。每時每刻生活在恐慌中,沈千萬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在想,那些乞丐就算沒錢每天跪在地上向別人討錢討吃,也是幸福的,至少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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