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牆,注視著這間空無一物的廂房,心想:哪來的門?除非我們像巫師一樣會念咒語,然後有一麵牆神奇地移動起來,裏麵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洞門形同張開的老虎嘴,雪白鋒利的牙如門衛般冷冷地立著。

    在這座陰森森的廂房內,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李正同緊挨著我,受剛才那一陣風的折騰,他看上去力不從心。

    “這死矮子,不僅嚇唬我們,還欺騙我們!哪裏有門?門呢?影子都沒有!”他氣憤地說。

    周圍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麵對李正同的責問,外麵沒有人答理他。我們處在一籌莫展的尷尬境地,於是我想到和李正同開玩笑:“教授,你剛才可是斯文掃地了!”

    “什麽?”他還沒聽懂,轉頭看了我一眼,表情立刻沮喪起來,好像猛地想起一件極不愉快的事,“我現在承認這‘斯文’是隻能‘掃地’的。我插隊不過是想引開他們的視線,沒想到問題那麽嚴重,你不知道我差一點就被他們的甜言蜜語折磨成神經病了。他們不斷地教育我,孔子、孟子、老子全都搬出來了!連小孩子都給我說大道理,嘴巴說還不夠,還要用那種同情憐憫的目光瞄我,好像我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怪物,逼得我差點沒在地上挖個洞自己鑽下去。對不文明的行為,他們真是個個同仇敵愾,但臉上卻掛著勝利者的微笑,好比他們對付的是蚊子蒼蠅,討厭它消滅它但不會同它一般見識。我剛才就當了一迴蚊子蒼蠅,你說心情能好嗎?好了,到此為止,不去想這事,太痛苦了!”李正同說完,煩惱地擺擺手。

    我開心地笑起來,林輝也跟著一起笑。

    我不由感歎,原以來這是一個遠離文明的荒蠻之地,想不到幾千年前古老的文明已經像鎮外的大樹一樣,牢牢地盤根在這塊土地裏。這座縣城逃過了曆史上無數次對文明的衝擊和浩劫,就像一塊藏匿深山的美玉,獨自冰清玉潔。

    我暗自為這座縣城文明的遺風感動,此地果然非同尋常,否則又怎麽能和王笑牙、水晶石、我父親還有林輝的爺爺聯係在一起?

    “教授,你是研究自然科學,不明白這其中的意義。這才是文明古國的遺風,我相信在盛唐時期,這種景象隨處可見。”我由衷地說。

    “我認為沒有科學支撐的文明是脆弱的!”李正同板著臉說。

    “曆史也能傳承文明,隻要不被人為的破壞、衝擊和損毀,我們就能看到完整的古代文明。”

    “放在廂子裏的衣服日子久了都會變色!”

    我們的對話輕鬆得像在大學的課堂上,完全忘記此刻身處在一間密封的房子裏,還不知道如何擺脫困境。

    “停止你們的討論吧!看看這!”林輝指指我身後說。

    我身後的那麵牆上畫著一副圖,圖的大小如一隻足球,又是陰陽八卦圖形,在這幢房子裏,我們不斷地和它遭遇,已經習以為常。但林輝警覺的神態使我不得不對這幅圖多看幾眼。它不像是畫上去,倒像是細心安裝上去,與牆壁密合在一起,幾乎看不到縫隙。一半黑,一半白,黑中帶白點,白中帶黑點,形狀如兩條娃娃魚,中間分界線蜿蜒似小溪,這真是世上最神奇莫測的圖案。

    “門總不會裝在這上麵?”我笑嘻嘻地看著林輝,他卻一臉嚴肅。

    “沒準!”林輝上前摸著那幅圖,細細地觀察起來。

    “不用懷疑,這就是開門的鑰匙。”李正同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提著那袋包子,像是剛剛從菜場裏迴來。

    “你怎麽知道?”我轉頭盯著他的小腦袋。

    果然,李正同又可惡地指了指這個其貌不揚的腦袋,“在這裏,第六感!”說著,他湊近,皺著眉頭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忍不住歎口氣,對著牆上那副圖說:“像我這樣聰明的人,也看不懂你,真是無奈呀!”一邊說一邊伸出一隻手,手舉在半空,又停住。轉身朝我們看了一眼,“你們準備好了嗎?”

    “你要我們準備什麽?教授!”我不解地問。

    他想了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他聳了一下肩膀。

    然後,伸出一隻手按在白處,“白為陽,黑為陰。黑白相映,陰陽協調。”他像老太婆似地念叨一句。

    教授的聰明才智受到奚落,屋子裏靜悄悄,並沒有發生我們希望的結果,四麵牆壁紋絲不動,門在哪裏?我忍不住哈哈笑出聲,林輝忙用眼神示意我別笑,果然,教授的臉一下漲得緋紅。

    “這死胖子!騙人!”李正同又開罵,看樣子他對外麵那位又矮又胖的家夥深惡痛絕。

    “喂!打不開。”李正同朝外麵高聲吼,教授變成了一個需要點撥的學生。

    外麵沒有迴音,等了一會,依舊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他把我們擱在這裏了!”教授氣憤地跺著腳,地板下麵發出空洞的聲音。李正同慌忙站住,“底下是空的?”他驚訝地叫起來。

    我跟著在地板上使勁跳了兩下,果然,從下麵傳上來沉悶的迴音。

    “看來他沒騙我們,秘道就在我們腳下。”林輝盯著地板說。

    “那門在哪裏?”我說著低頭觀察地板,地板看上去非常陳舊,上麵還附著一層灰,但中間一塊特別幹淨,好像剛剛有人用掃帚清掃過。

    林輝俯身,用手敲了敲那塊幹淨的地板上,一臉沉思。

    “怎麽辦?我們不會困在這裏吧?”我焦急地問林輝。

    “不會,這不符合規則……”

    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林輝耳朵尖,聲音一響起,被他迅速捕到,他忙示意我們止住話,凝神靜聽。我和李正同也意識到有一個異樣的聲音,它既不在廂房裏,也不在外麵,這個聲音像是悶在罐子裏,或者隔著密封厚實的物體,風一樣迅速地穿過。誰在叫?聲音是衝我們而來的。

    林輝沒有吭聲,他在等待,過了一會,聲音重又響起,這一次我們聽清楚了,

    “林輝,教授,清清,你……們……在哪裏?我……是……曉勇。”

    李正同激動地大聲叫起來:“曉勇,我們在這裏,我來救你了!”

    我分辨著聲音的來處,幾乎不敢相信地把目光重又投向腳下的地板,聲音怎麽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難道我聽錯了?

    我疑惑不解地抬眼看林輝,他也盯著地板看,但看上去並不詫異,他默默地盯著看了一會,“沒錯!曉勇是從這裏下去的。”

    林輝說著,目光果斷地鎖定到那幅八卦圖上。

    “清清,過來!”他語氣簡短地催促我。

    我跟在他後麵,靠近那幅圖。我知道林輝一定發現了什麽,牆上那幅圖寓意深遠,但我預感到他已經領悟出開門的訣竅。果然,他的臉上現出自信的笑容,轉頭對李正同說:“教授,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扇門是要男女合開的。”

    他說著,深情地朝我望了望,我心裏一陣顫動。

    “你怎麽知道。”我輕聲問。

    “你忘了我是攝影師嗎?我曾經拍過一組以男女身體構造合成的圖片,當時這一對男女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另一個白色緊身衣。我印象很深。”

    我心想,看來他的確是攝影師,先前對他的懷疑毫無道理。

    “剛才出來時為什麽不帶上你的照相機?這樣我們就可以把宅院拍下來。”我略有些遺憾地說。

    “照相機壞了!”林輝平靜地答,目光又迴到那幅圖上。

    “怎麽會壞的?”我驚訝地問。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發現的,電池沒電,充電器損壞了。”他並沒有把這一連串的疑問放在臉上,似乎發生這一切全在他預料中。

    我突然想到我的手機,昨晚上莫明其妙地充滿電,這和林輝相機裏電池莫明其妙地沒電是否存在聯係,總不會是照相機的電自動跑到我手機裏?我不願再想下去,事情很清楚,有人不允許林輝拍照。也許這人就是包子店的老板,這個神神秘秘的“武大郎”。

    “我們怎麽做?”我問林輝。

    “不管下麵有什麽,我們都得去看看,不能拋下曉勇,你說呢?”他的聲音異常沉穩,我內心升起幾乎快要被他馴服的溫柔。

    這個時候任何遲疑和猶豫都是令我痛恨的品行,林輝恰恰表現出讓我欣賞的一麵。我怎麽能把初次見麵產生的輕佻油滑的印象,和眼前這個男人聯係起來呢?可他為什麽一開始把自己表現成那副樣子?難道僅僅隻是年少時得知爺爺的遭遇,還是曾經失戀過,也許他的心裏正牽掛著什麽人,一時無法得到,才會變得油腔滑調。天哪!我為什麽總對他疑神疑鬼。

    李正同輕輕拍我一下,他看出我在走神,我轉過頭,見他雙手緊抱住那隻鼓鼓囊囊的袋子,裏麵裝著還在冒熱氣的包子。我這才聞到廂房裏飄著包子的肉香,這股香味多少緩解掉我內心的壓力。

    我朝林輝點點頭,“沒問題!你說怎麽做?”

    李正同突然“哇!”地大叫一聲,拍著腦袋興奮地說:“我明白了,林輝你真行呀!這是八卦陰陽門,陰陽合成才是天地生命之源。這門非得你們倆開!”

    “我剛才猶豫不決是在想那矮子是怎麽打開的,現在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店裏的夥計都是女人,她們女扮男裝,難怪我剛才看著總感到別扭。”

    經林輝一說,我才想起剛才聽到夥計講話的聲音,和女人一樣細聲細語,原來真是女人!

    “陰陽合成。”我在心裏重複著這四個字,不可否認,此刻我渾身的每個細胞好像灌滿蜜糖,我根本無法欺騙自己,我的感受,我身體所有的反應都在向我說明一個問題: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這個男人。

    我沒有把這份愛放到臉上,相反地,我小心地掩飾著,生怕被他看出激動的情緒,我需要給自己的臉上抹一層冰冷的霜。

    “我知道該做什麽了,開始吧!”我說,眼睛直盯著八卦圖,並不去看林輝,雖然我知道他的目光正牢牢地盯著我,目光裏含著冷峻和柔美。

    “教授!取下眼鏡收藏好,袋子抓緊,我們開始變戲法了。”林輝朝李正同笑笑,又將目光轉向我,“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和你在一起。”我已經來不及體會他深情的話,就在我們同時按住陰陽八卦圖的一瞬間,隻聽耳邊一聲巨響,腳下好像發生十級地震,我的身體左右搖擺,沒等我反應過來,林輝已經一把抓住我。

    房子在震顫,緊接著,地板發出“嘎吱嘎吱”兩聲響。我低頭去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剛才還密封完好的地板,此刻突然出現一條裂縫,隨著地板朝兩邊移動,那道裂縫越來越大,一個漆黑不見底的洞出現在我們眼前。

    李正同驚慌地後退到角落,大叫:“我的媽!我可不想下……喂!別推我!媽的!”他腳步踉蹌著,嘴上又準備開罵,可話音未落,身體已直挺挺地滑入洞中,他不是自己進去的,一定是剛才推我們入廂房的那股無形力量。很顯然,那個被李正同罵著死胖子的“武大郎”一定就在附近,他根本沒有離開,隔得那麽遠,他在發氣功?這樣看來,隔空擊碎玻璃是完全可能的,單手推幾十噸的車也沒問題,那本《生命的謎團》記錄的現象都是真的,就像我從王笑牙身上看到的奇跡一樣。

    這時,掉入黑洞的李正同似乎並沒有完全消失,他的罵聲傳上來:“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小矮人,你這個死……死胖子……”聲音時斷時續,在洞中拖出長長的迴音,聽這聲音李正同好像在下麵蕩秋千,並不恐懼,隻是一肚子氣需要在黑暗的空間孤獨地發泄。

    我貼牆而立,抬眼去看林輝,林輝的身體如同一棵可憐的小樹,被突如其來的風吹得直搖擺,眼看就要落入黑洞。我無法想象那個黑洞裏會有什麽在等待著我們,不可預知的危險令我恐懼,我感到自己的步子邁不開去。林輝迎著風吃力地迴過頭,朝我望望,隻是一瞬間,我看出他的眼神裏充滿期待,一種我無法抗拒的期待,我忽然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麽渴望和他呆在一起,那種幸福和滿足感成為人生至善至美的境界,任何危險在這種境界中都變得渺小而微不足道。我於是不顧一切衝向林輝,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借著風力,我們的身體如同兩隻蝴蝶,雙雙落入洞天,我仿佛進入到漆黑的太空,身體並沒有飛速地下降,而是在起伏飄動,一股溫暖、奇妙的氣流托著我們。我的頭發和衣服在舞動,耳邊卻沒有風聲,剛才的風停歇了。

    “我在飛翔嗎?”黑暗中我睜大眼睛驚奇地問林輝。

    “是的!”林輝說著,更緊地握住我的手,讓我明白他的身體緊挨著我,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在這個沒有光線的黑暗世界,我什麽也看不清,所有的存在都消失了,隻有那隻握緊我的手,和手中傳遞過來的溫暖。

    我快樂著!為這種奇妙得感受,夢中飛翔的情形重現,夢中沒有林輝,夢中有這份快樂嗎?我想不起來。幸虧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世界,我和一個男人牽著手,身體一同緩緩下沉,除了幸福,我的腦子裏什麽也裝不進去,什麽也不用去想,其他一切都是多餘的。

    是的,隻有幸福千真萬確!我忍不住輕聲嘀咕。

    “你在說什麽?”林輝在黑暗中問我。

    “我想一直這樣飛下去。”我說。

    林輝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高聲說:“一起飛!”

    “林輝,清清老師,快下來吧!”在離我身體不遠的下麵,響起李正同的聲音,聲音迴旋著,仿佛有無數個李正同圍在我們旁邊說話。

    “底下有什麽在等著我們?”林輝問。

    “一大堆香噴噴的麵粉,哈哈!”李正同異常開心,“太好玩了! 我很想再來一次。可惜我飛不上去啦!”

    李正同的聲音一傳出,黑暗中又飛出無數個李正同的聲音,鬧哄哄得如同電影散場。

    “我真想把這裏改造成一個音樂廳,我要站在這裏唱一首憂傷的歌,你們聽著,‘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落裏,對白總是自言自語……’”

    我的眼睛開始感受到光影,在距離我不遠處的下麵,光影漸漸擴大,露出李正同手舞足蹈的身影,身影逐漸清晰。

    我正想叫李正同幫忙,身體已經落在一堆軟綿綿的物體上,不用細看,聞氣味我已經猜到是一袋一袋麵粉。原來“武大郎”將麵粉堆在這裏,這個陰暗潮濕的山洞竟然可以作倉庫!

    “曉勇呢?”林輝急衝衝地問李正同,一邊伸手將我從麵粉堆裏拉起來。

    李正同的歌聲戛然而止。“他到前麵去探路了。”他說著,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洞中微弱的光線正是來自那個方向,借著這點光,我可以朦朦朧朧地看見李正同。

    “一個……奇特的山……洞,我已經注……注意到了,那股美妙絕倫的氣……流正是從那裏出……出來的。”李正同像一個剪影在不停地晃動,興奮得語無倫次。

    我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望過去,腦子裏頓時“嗡”得一下,怎麽迴事?竟然又撞見一個八卦圖,這是我到現在為止看到的最大的一個八卦圖,上麵黑白兩界異常分明,它伏在山洞內一塊空曠的平台上,距離我隻有幾步之遙。奇怪的是我還能聽到從圖中傳出的“唿唿”的喘息聲,聽聲音似有一隻怪獸伏在上麵休息。

    “那是什麽?”我緊張地問,不由倒退兩步。

    李正同卻很勇敢地靠前一步,似乎故意要做出保護我的樣子,他異常溫和地告訴我:“它累了!需要休息。”

    “它?”我被嚇了一跳,想起路上的那隻怪獸。

    “你看到什麽了?”我問。

    “這可是一幅有生命有圖!你聽到它在唿吸嗎?可惜你沒看到,它還會就像眼睛一樣,睜開,又合上。剛才我看到它睜開著,現在合上了。”李正同又朝那八卦圖走近一步,眼神發出萬分驚喜的光芒。

    我的胃抽搐一下,一股難以忍受的惡心感在胃裏翻騰起來,可以想象那種樣子有多麽恐怖。我急急忙忙去拉李正同,“快走吧!”

    “不!我得明白這是怎麽迴事。”李正同孩子般執拗地甩開我,顧自朝巨型八卦圖走去,那個會像眼睛一樣睜開又合上的怪物還在喘息。

    “你給我迴來!”我衝著他的背影吼起來,他的腳步放慢了,但沒有停住。

    “林輝,你為什麽不阻止他!”我生氣地朝林輝看,他一直在東張西望,看情形好像還不相信自己會來到這裏。

    “他是科學家,知道該怎麽做!”林輝不慌不忙地說著,跳上幾步跟在李正同後麵,朝那巨型八卦圖靠過去。他不但沒有阻止李正同,反而自己跟上去。

    我急得不知所措,正在這時,一聲巨響,腳下的地劇烈震顫起來,我站立不穩,身體搖了搖一頭栽倒在麵粉堆裏。這一次我的鼻子和麵粉緊緊地貼在一起,我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這真是一座天然好倉庫,麵粉不但不變味,還能散發出這種令人難忘的氣味。

    聲音持續十幾秒就平息。

    我在麵粉堆裏耽擱了幾秒鍾,當我再次抬起頭時,剛才還清楚地放在那裏的巨型八卦圖已經消失了。我驚惶失措地去尋找他們,沒想到,李正同“唿哧唿哧”喘著氣從我身邊的麵粉堆裏爬了起來,緊接著就是一聯串的噴嚏。噴嚏打完,他朝我看看,“咦!清清老師,你怎麽還呆在這裏。快,曉勇在前麵等我們。”

    他說著,從麵粉堆裏跳起來,一隻手還緊緊地抓住那袋包子。毫無疑問,他剛才是神誌不太清楚了。

    “林輝呢?”我焦急地問。

    “林輝!”李正同模糊而又茫然的一張臉,直勾勾地盯著我,然後,搖搖頭。

    “林輝!”我朝四周發瘋似地大叫起來,山洞裏迴響著我尖厲又異樣的聲音,

    我豎著耳朵細聽,除了迴音,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會不會和八卦圖一起消失了?一想到這,我簡直快站不住了。

    “林輝……”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聲歇斯底裏的叫是怎麽發出來的。

    “嘿!我在這裏,你的叫聲可真嚇人!跟女鬼似的。” 從我身後傳過來這該死的可詛咒的聲音。

    但我得承認,這聲音確實給我帶來莫大的鬆輕,不過我的臉上還得裝出怒氣衝衝的神情,我伸出拳頭朝他揮了揮,“你再敢開這種玩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他模糊不清的臉上現出一絲模糊不清的笑容,“不敢了!”他說,“不過,我剛才的確暈頭轉向,要不是你那一聲魂飛魄散的叫,我還真醒不過來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沒事吧?”我小聲問。

    “我倒沒事,可教授有些兩樣。你瞧!”他湊近我耳朵小聲說。

    我迴頭去看,正好撞見李正同一張憨笑的臉,他的小腦袋此刻正伸到我眼前,差一點就碰到我鼻子,這可不是他平時的模樣,好在我見識過他更嚇人的樣子,相比之下,我知道這一次他沒事。

    “是不是剛才被嚇著了?”林輝擔心地問。

    我笑了笑,“他就這樣,一遇上令他特別激動的事,就會瘋瘋癲癲的,過一會就好。”

    “我們往哪裏走?”我朝周圍看看,雖然光線非常暗,我還是能看出周圍全是光滑的石壁,石壁上附著無數亮晶晶的石子,微小得如同米粒一般,它們獨自發出冷冷的光,這種光隻有在黑暗中能看見。

    我仰頭朝上望,上麵是一團漆黑的空間,天哪!太高了,高得根本望不見頂。我們竟然不知不覺地那麽高的地方飛了下來,要不是李正同說的那股神奇的氣流,我們個個都得粉骨碎身。

    想到剛才那一幕,真是驚險!可前麵不知還有多少驚險在等著我們。

    “八卦圖一定是被那個矮子藏起來了!現在……我還是帶你們出去吧!”黑暗中聽到李正同歎口氣。

    “洞口在哪裏?”我問。

    “跟著我走!”李正同清楚地說。

    “曉勇在前麵?”林輝不放心地問。

    還沒等李正同迴答,前麵傳來曉勇的聲音:“你們快過來看!”

    我們朝著亮光走去,耳邊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越往洞口,聲音越響,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我伸手往石壁上一摸,原來石壁上濕漉漉的全是水。

    前麵出現一扇月牙形的石門,外麵的光線從石門縫中透進來,將光線幽暗的山洞蒙上迷幻的色彩。

    林輝盯著石門聲音激動地說:“你們看,這就像一隻眼睛,現在眼皮合上還在睡覺,馬上眼睛要睜開了,我們就可以看到靈山古道……”

    又是眼睛!我立刻想到洞裏的八卦圖。好在這隻“眼睛”並不讓人惡心,相反的,倒讓人特別興奮,林輝的話還沒說完,李正同和曉勇早已迫不急待地衝上前,四隻手同時牢牢抓住石門。這兩個人齊聲“哎呀呀!”地叫喚著,隻聽“轟窿窿窿”一聲沉悶的巨響,山洞裏好像滾過一排雷,石門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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