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楊晟才找迴自己的嗓音。


    “紀叡,你說什麽?你確定你不是發燒?”


    說著,手已經伸了出去,摸上紀叡涼冰冰的額頭。


    “樂彤是寶寶親生媽咪!”


    紀叡再次重複,說完,仰頭把剩下的小半杯酒灌進了嘴裏。


    楊晟倒吸一口氣,他作為紀叡最好的朋友及最得力的助手,這麽多年來,卻是第一聽到紀叡主動提起寶寶的媽咪,而且,答案竟是如此勁爆讓他難以置信的人。


    對於寶寶那個神秘的媽咪,楊晟知道的,並不比外間的人多。


    開始,他猜測過寶寶的媽咪可能是紀叡在國外的同學或是朋友,因為距離過於遙遠,所以,他難在鎖定真正的人選。


    所以,當他聽到寶寶的媽咪居然是他認識的人,而且,還是那個跟他關係甚好的樂彤小師妹時,直覺覺得紀叡是在說醉話。


    “不可能!”


    楊晟十分篤定地說道。


    “為什麽不可能?她可是千真萬確是寶寶的媽咪,知道救寶寶的骨髓是哪來的嗎?”


    紀叡握著酒杯,盯著楊晟。


    “難道,是彤彤?”楊晟迅速把兩者聯係起來。


    “沒錯,就是她!”


    紀叡埋頭呷了一大口酒,“她為了不暴露她自己的身份,偷偷跑去別的醫院捐骨髓,在我知道她是寶寶媽咪時,她正好從別的醫院迴來,我把她罵了一大頓,罵她為了錢連兒子也可以賣……”


    楊晟被他的話弄得糊塗得很,皺著眉打斷他,“等等,你是說,你也不知道彤彤就是寶寶的媽咪?”


    紀叡定定地看著杯裏的酒,“嗯,在寶寶做完手術才知道!”


    楊晟瞪大眼,“那你和彤彤……”


    紀叡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沒錯,在她來紀氏之前,我和樂彤不認識,我們從來沒見過麵,隻是通過中介,才有了寶寶。”


    楊晟一直對寶寶的媽咪十分好奇,這下知道真相,一時間隻覺得思維極之混亂。


    “阿偉,來兩杯。”手指敲敲紀叡麵前的酒杯。


    調酒師會意,倒了兩杯龍舌蘭推到兩人麵前。


    楊晟仰頭把酒一口喝光,舔舔唇邊沾著的酒,這才感慨道,“你跟彤彤,那是怎麽樣的緣分啊,居然這樣也給你們遇上。真是……”


    “孽緣!”紀叡接過他的話,也仰頭灌了一杯酒。


    楊晟盯著他,隱約有點明白紀叡為什麽心情不好了。


    “跟彤彤吵架了?”他小心地試探著。


    紀叡不吭聲,表示默認了。


    楊晟也默默地端起酒,他也需要,把紀叡所說的話慢慢消化一下。


    以前,他不止一次聽劉教授提起樂彤的坎坷經曆,其中,也提過她因為要照顧患絕症的媽媽而曾經休學一個學期。


    這麽說來,那一個學期時間,剛好是寶寶孕期到出生的時間。


    “彤彤……是因為她媽媽的病,所以,才生了寶寶?”


    楊晟雖然不是醫生,但也知道,一般的器官移植手術動輒幾十萬,樂彤自小與媽媽相依為命,幾十萬的錢,除了從其他非法途徑獲得,確實沒別的可能了。


    紀叡木然地點了點頭。


    “唉……”楊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以前就一直很佩服樂彤,現在知道真相,除了佩服,還多了些心疼和惋惜。


    “那你們現在又為什麽吵架?為寶寶?”


    楊晟覺得自己算是了解紀叡,也算了解樂彤,但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卻一直像謎一樣撲朔迷離,他從來沒看懂過。


    想必,不僅他沒看懂,就連紀叡這個當局者,也沒看懂,不然,紀叡這個被眾人神化為幾乎無所不能的男人,不會現出眼前這般煩悶的模樣。


    “不是為了寶寶!”


    紀叡又悶了一口酒,“寶寶是她的命,她哪裏舍得!”


    這一點,紀叡倒是看得很通透。隻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說這話時,他的語氣帶著莫名的酸意。


    “那你們吵什麽?”楊晟越來越糊塗。


    “我也不知道!”紀叡搖頭,如果他知道,就不會坐在這裏喝悶酒解愁了。


    “你……”楊晟瞧著眼前這個向來冷酷穩重的男人難得地露出無奈苦悶樣,責難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叡,彤彤是個很多聰明的女人,她的聰明,往往不是用在算計別人上麵,而是,用在保護她自己身上,你明白嗎?”


    當事人說不出個所以然,楊晟這個才知道某個不得了真相的人即便再聰明,也沒法猜透這兩個人到底在鬧哪出。


    隻好,把自己對樂彤的一點了解告之紀叡,希望,這個經常傷害人不自知的男人能好好反省一下。


    反正,說楊晟偏袒樂彤也好,說他重色輕友也好。他是覺得,這兩個人若真是吵架,錯的那個、無理取鬧的那個,一定不是進退得體的樂彤,而是眼前這個養優處尊慣了極少顧及別人感受的紀大總裁。


    紀叡聽了楊晟的話,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抬起眼皮瞅著楊晟,“你的意思是說,她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保護她自己?”


    楊晟這軍師其實挺難當的,當事人一點詳情都沒透露,隻讓他猜,讓他蒙。


    “多半是這樣沒錯!”楊晟答得十分慎重。


    紀叡愣了數秒,“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楊晟在心裏暗罵他遲鈍如木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這說明,你有傷害她的能力!”


    紀叡側頭探究地看著楊晟,明明已經喝了好幾杯烈酒,眼神卻依然淩厲銳利。


    隻可惜,他的淩厲和銳利的洞悉力,隻要一碰到與樂彤有關的事上,就通通成了負值。


    楊晟覺得,自己能說的,大概隻有這麽多,至於眼前這個隻要一碰到樂彤就變成木頭一般遲鈍的紀大總裁,最終能不能明白,隻能看他的造化。


    畢竟,感情的事,旁觀者不應過份幹涉,尤其是,眼前這兩人還處在曖昧未明的狀態。


    而最重要的,是直到現在,楊晟都還不能確定,對樂彤來說,紀叡這個人,是她的幸,還是她的不幸!


    而偏偏,紀叡又是個傷害力極強的人,單以樂彤一己之力,未必能好好保護好她自己,而楊晟,願意在這種時候幫樂彤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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