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父母的心情似乎特別好,噓寒問暖,弄的崔敬文更加愧疚。幾番要開口,看到父母的笑臉又覺得不敢也不忍開口。父愛母愛陽光般溫暖著也折磨著他的心,像綢緞般撫摩他的靈魂,卻留下一道道傷疤。我要不要告訴他們。要是我不做壞事有多好。這是真的嗎?我會不會是在夢裏?但清醒的意識告訴他這不是夢,這是嚴酷而追悔莫及的現實。要是這沒發生過有多好啊!懦夫,心裏有個聲音在罵他。這個時候還要做夢,站起來,麵對他們!但他不敢。要是這沒發生過有多好啊!我太對不起爸媽了。等一下再說吧。讓我再看一眼。一次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一眼又一眼中消磨殆盡。我想永遠就這樣待著。太陽不要升起,時間不要繼續。他在心中一遍遍想象父母聽到這個無異於五雷轟頂的消息後痛打自己的樣子。要是這樣能讓他們好過一些的話崔敬文也不在乎,反正他已經從小到大就沒少挨過打,近來白濁水施行的暴政更是讓他立馬可以衝到魔獸裏當肉盾。被打了還可以讓他愧疚之心稍減,心裏反而快活些。他最怕的是父母一言不發,默默地走開。這是精神的淩遲。一家三人分坐各處,一派和睦溫馨的樣子。電視裏不知道哪個台的男人又失戀了在裏麵哼哼唧唧,但在崔敬文的意識裏卻隻有夜的昏暗與沉默。時間則像一柄柄無形的利刃一樣慢慢割開他的肌膚,撒把鹽進去,再補上一句:“看,紅的。”
崔敬文的忍耐在一次次折磨中漸漸趨向極限。正當他還在想象自己拿出那張檢討時時父母的反應,並完完全全沉浸自己精心營造的憂鬱氣氛中時,突然脫口而出:“爸爸,我去網吧了。”一片沉默,沒有嗬斥,沒有淩利的眼神、響亮的耳光。有的隻是滿世界的沉默,夜的黑色驟然襲來,籠罩住世間的一切。這是崔敬文最害怕的黑,這是他最恐懼的沉寂。而他們都像一堵牆一樣緩慢而不可阻攔地走來,掐住他的脖子。在偉大的黑夜麵前,崔敬文完全變成了一隻隨手就可以捏死的螞蟻。他曾經在誌得意滿的時候壯誌淩雲地說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而當命運不怒自威地走來是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麽愚蠢、閉塞、自負。他努力想說些什麽,打破這可怖的沉默。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說不出什麽。
半晌,崔天和終於開口了。但不是崔敬文所熱切期望的痛罵,而是一句“太晚了,你睡吧。”冷冰冰的像死人的皮膚一般,沒有一點情感。那柄匕首的匕尖終於指向了他的心髒。崔敬文知道,不是爸爸不想罵他,在崔天和的心裏已經沒有必要再罵他了,他也不屑於再與自己說話。悲痛裏,他鼓起最後的勇氣與自尊走到崔天和麵前說:“你寫一下感想。”聲音輕得自己都不大能聽見。他不像平時那樣叫爸爸了,不是因為他恨爸爸的冷漠,而是自己都覺得不配對任何人說出這兩個字。崔父也不答話,大步走進書房,啪一下甩開門,臨走前丟下一句:“我沒感想。叫你媽簽去。寫了給我丟人現眼。”崔敬文能幹什麽呢?他可憐巴巴地站在緊閉的門口,過了一會,媽媽也走了,默默地把臥室門關上。此刻空曠的大廳隻剩下崔敬文和那盞風中殘燭。崔敬文平素極是怕鬼怕黑,但此刻他卻感受不到哪怕一絲的恐懼,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某個好心的鬼把他帶走。慢慢地,他又陷入了另一個幻想:自己冰涼的屍體默默地躺在大廳上,爸爸媽媽伏在他身上無助地哭泣。後悔自己無情地傷害了他們的寶貝兒子,乞求上天把自己還給他,甚至願意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白濁水定定地站在他屍首旁邊,臉上沒有絲毫同情惋惜。自己的同伴則用憤怒而鄙夷的眼光看著白濁水冷酷的心。幾個漂亮的女同學眼睛裏閃耀著點點瑩光,後悔沒有早一點吐露心跡。否則他也不會就這樣命赴黃泉。但上天沒有理會,而他則永遠地轉過頭去,閉上永遠不會再開啟的雙目。一絲詭異的微笑掛上他的嘴角。他曾如此地留戀生命,此刻卻竟然有一點渴望死亡。但他畢竟沒有勇氣。享受完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悲壯後,他默默地迴屋睡了。明天白濁水肯定要他交父母感想的,自己拿不出來怎麽辦?你奶奶的!老子就是不拿。你把我殺了?我還開心呐!但當他早上起來時,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檢討放在桌子上,上麵有崔父的字跡,還有清晨的陽光。
崔敬文的忍耐在一次次折磨中漸漸趨向極限。正當他還在想象自己拿出那張檢討時時父母的反應,並完完全全沉浸自己精心營造的憂鬱氣氛中時,突然脫口而出:“爸爸,我去網吧了。”一片沉默,沒有嗬斥,沒有淩利的眼神、響亮的耳光。有的隻是滿世界的沉默,夜的黑色驟然襲來,籠罩住世間的一切。這是崔敬文最害怕的黑,這是他最恐懼的沉寂。而他們都像一堵牆一樣緩慢而不可阻攔地走來,掐住他的脖子。在偉大的黑夜麵前,崔敬文完全變成了一隻隨手就可以捏死的螞蟻。他曾經在誌得意滿的時候壯誌淩雲地說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而當命運不怒自威地走來是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麽愚蠢、閉塞、自負。他努力想說些什麽,打破這可怖的沉默。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說不出什麽。
半晌,崔天和終於開口了。但不是崔敬文所熱切期望的痛罵,而是一句“太晚了,你睡吧。”冷冰冰的像死人的皮膚一般,沒有一點情感。那柄匕首的匕尖終於指向了他的心髒。崔敬文知道,不是爸爸不想罵他,在崔天和的心裏已經沒有必要再罵他了,他也不屑於再與自己說話。悲痛裏,他鼓起最後的勇氣與自尊走到崔天和麵前說:“你寫一下感想。”聲音輕得自己都不大能聽見。他不像平時那樣叫爸爸了,不是因為他恨爸爸的冷漠,而是自己都覺得不配對任何人說出這兩個字。崔父也不答話,大步走進書房,啪一下甩開門,臨走前丟下一句:“我沒感想。叫你媽簽去。寫了給我丟人現眼。”崔敬文能幹什麽呢?他可憐巴巴地站在緊閉的門口,過了一會,媽媽也走了,默默地把臥室門關上。此刻空曠的大廳隻剩下崔敬文和那盞風中殘燭。崔敬文平素極是怕鬼怕黑,但此刻他卻感受不到哪怕一絲的恐懼,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某個好心的鬼把他帶走。慢慢地,他又陷入了另一個幻想:自己冰涼的屍體默默地躺在大廳上,爸爸媽媽伏在他身上無助地哭泣。後悔自己無情地傷害了他們的寶貝兒子,乞求上天把自己還給他,甚至願意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白濁水定定地站在他屍首旁邊,臉上沒有絲毫同情惋惜。自己的同伴則用憤怒而鄙夷的眼光看著白濁水冷酷的心。幾個漂亮的女同學眼睛裏閃耀著點點瑩光,後悔沒有早一點吐露心跡。否則他也不會就這樣命赴黃泉。但上天沒有理會,而他則永遠地轉過頭去,閉上永遠不會再開啟的雙目。一絲詭異的微笑掛上他的嘴角。他曾如此地留戀生命,此刻卻竟然有一點渴望死亡。但他畢竟沒有勇氣。享受完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悲壯後,他默默地迴屋睡了。明天白濁水肯定要他交父母感想的,自己拿不出來怎麽辦?你奶奶的!老子就是不拿。你把我殺了?我還開心呐!但當他早上起來時,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檢討放在桌子上,上麵有崔父的字跡,還有清晨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