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敬文家住在全國著名的k大學附近,周圍滿是教授、博導。早上出門撞鬼似的人人都戴著眼鏡,皺著眉頭做出副氣壯山河的樣子。崔敬文的爸爸在其中算是異類,混了這麽久還是個講師。主要是因為白手起家,沒那麽多閑情雅致來拚接論文,隻忙著給那些被蒙騙的青少年上英語課。不過好歹他比那些理工係的大學生英語教師有責任心,說完笑話陪學生混時間之餘還加點真材實料的東西進去,就像你吃泡麵的時候發現有塊指甲蓋那麽大的肉一樣很是令人驚喜,所以口碑不錯,在這個城市裏混成了中產階級。崔母也是文化人,是當地一著名理工大學的研究生畢業,不過讀的是文科。出來後也在k大學謀了份清閑差事。每天關心國家大事,盯著股市上竄下跳,日子倒也過得自在適意。

    出了這些知識分子的棲息地後,外麵的馬路還是像別的地方一樣世俗。k大學一家人丁興旺,下麵還有k附中、k初中、k小學、k幼兒園,小販們都知道學生的錢好賺,所以亂七八糟的小店淌得滿地都是。有主營各類玩具的文具店,騎著自行車隨時準備開溜的盜版光盤小販還有更多因為學校食堂太次而紅火起來的漢堡店、拉麵店以及隨季節而變化的飲食小攤。偶爾也會有一兩個裝著迷路要錢迴家的乞丐。兩條路上的五個學校,上千學生讓所有這些店都發育得肥肥壯壯。到了放學時候,擁擠的人群又自發地把這裏變成了步行街。崔敬文也喜歡每天跟一大堆人在齷齪的小攤前排隊往火坑裏跳。原因是覺得那裏的老板厚道,羊肉串用豬肉不用貓肉。

    因為暈車,崔敬文從小到大的生活也始終是在以k大學門前那尊毛主席像為圓心,直徑500米的範圍內活動。每天從被教授博導們倨傲神色弄得宛若雲端的棲息地裏睡眼朦朧地走出,經過煙塵滾滾被小販們糟蹋得汙水橫流的街道,到學校上課並挨罵,傍晚再半死不活地迴來。偶爾膽戰心驚地逛一逛網吧,ps2房之類的地方。生活也十分地有規律。

    動蕩從他初一那年開始,就像搞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16還是17一樣,崔敬文也不記得自己初一的時候是二零零幾年。隻記得是初一,還記得那一年冰封王座剛剛出來,而且火到快把王座化開的地步。

    預備班那年崔敬文還沒發育,所以很純潔,日子就像水一樣流過。起先因為對他缺乏了解,隻知道崔父是英語教師所以班主任常敏就把他安排為英語課代表,一開始工作倒還認真但一到考試就原形畢露,在班級裏隻排到中等成績,教英語的白濁水把他打了幾頓發現沒用就索性撤職查辦。本來崔敬文應當黯然神傷,但又撞鬼一樣數學考了一次第一一次第二,常敏為了安慰他又安排他做了數學課代表。直做得崔敬文自己羞愧得想辭職。到了初一,班主任的位子給了白濁水,水山頂替常敏做了數學老師。白濁水早早就看透了崔敬文,二話沒說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從數學課代表的位子上拉了下來,給了個財產保管員的虛職。財產保管員雖說也是中隊幹部,但感覺上總是個打雜的,整天就是領領掃帚拖把之類的東西,連向來被人鄙視的勞動委員都不如。崔敬文從此沒了壓力,也沒了動力,隻無欲無求地管著幾塊抹布。

    一天,崔敬文正被學校雇傭為童工掃教室。盧譚突然湊在他耳邊問:“今天我們好幾個人去網吧,你去不去?”崔敬文心裏好像被電了一下,畢竟第一次,心裏怪虛的。隻好挑個不重要的迴答:“誰去啊?”“我,趙國偉還有馬駿,加你正好四個二打二。”崔敬文一聽馬駿也去,脆弱的心理防線開始鬆動。都說朋友重要,幫忙不一定肯,但是壯膽絕對是可以的。於是說:“那我今天地誰來掃?”盧譚聽崔敬文這麽說頓覺有戲,立刻喊來了王克翔。王克翔也是逛網吧的老鳥,去年跟林樺剛剛被抓,吃到警告處分。因此對崔敬文的行為深表理解,和盧譚嘰嘰咕咕了不一會就答應了。林樺聽到兩個人商量連忙走了過來說:“你們要去網吧啊?那地方很害人的,進去了靠你自己就出不來了。”對於林樺,崔敬文向來沒有什麽好感。主要不是他人品低劣,其實林樺的人品也還沒低劣到可以讓崔敬文鄙視到入骨的地步。而是林樺人長得太帥,天生又有風流骨子。風流到一個人就使得全年級美女資源分配嚴重不均衡的地步。風流到沒女朋友的幾乎沒有希望找到女朋友,有女朋友的多半保不住女朋友的程度。就是放學迴家周圍都有十幾個女的圍著,於是那些喪偶的、單身的都義無反顧地對林樺充滿敵意。更可恨的是崔敬文從小學到高中始終都和他分在一個班,要不是崔敬文從小就沒欠打罵,心理承受能力強,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悲愴早讓他英年早逝,吐血而亡了。從表麵上看兩人並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崔敬文在感情上當時還稀裏糊塗不懂女生靦腆的表示更不會乘勝追擊,一錘定音所以始終孑然一身。林樺雖然幾年下來搶劫不少人的女友,但崔敬文分文沒有他也無可打劫,不似盧譚那樣有切身的奪妻之辱。但是崔敬文向來不大肯承擔責任,所以也把自己單身的原因歸結為林樺對女生們的暴飲暴食,對他也大有惡感。所以對於林樺的勸告不聞不問,掉過頭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走了。林樺見四個人漸漸遠去,連忙又叫道:“我勸你不要去。”崔敬文暗罵:“小小年紀,心計如此之重。你這不是對別人喊:‘崔敬文去網吧。’了嗎?幸好周圍沒人,否則老子跟你拚了。”

    那網吧叫同舟,崔敬文知道附近有家補課的也叫同舟,說不定還是一家公司屬下的。崔敬文語文不錯,具有一定的鑒賞能力,連聲誇這名字取得好。補課的時候大家趴在一張長桌子上睡覺是同舟共濟,逛網吧一塊被抓上主席台進教導處也是同舟共濟,用同舟來刻畫新一代墮落青年真是淋漓盡致。

    同舟網吧跟別的網吧一樣陰冷潮濕,樓梯上塗滿了老頭子、惡魔獵手的繪畫。四個人脫掉校服,有扣子的把扣子解開,沒扣子的也把衣服拉得鬆鬆垮垮,走路時好像兩條腿不一樣長一般一搖一擺裝出一幅黑社會流氓小混混的樣子。麵無表情往服務台上一靠,頭一揚哼道:“老板,一張卡。”崔敬文第一次裝流氓沒經驗,舉止之間畏手畏腳,一副怕被流氓揍的孫子樣,擔心被看出來隻好躲在盧譚後麵裝。老板大概看慣了這種架勢,也不怯火,瞥了一眼四個人估計都滿8歲了便給劃了四張。

    以下是魔獸戰報格式,沒有興趣可以跳開:

    地圖是經典的losttemple,崔敬文跟趙國偉是一隊,分別出生在六點鍾和九點鍾方向。兩人都是唯美主義者,發現就人族女巫和暗夜女獵手長得像人樣,所以就分別選了人族和暗夜,對麵盧譚跟馬駿則是不死跟獸族,正好便是後來的部落與聯盟之間的戰鬥。

    開局之後崔敬文首發大法,湊齊三個步兵出去mf,剛剛清掉神廟門口的綠點想速分礦,劍聖就衝到自己老家破壞社會主義生產。劍聖的刀那叫個快,崔敬文剛反應過來要班師就有個農民死在工作崗位上,正準備評他為烈士,又有一個掛掉。等大隊人馬趕到,劍聖自己淫蕩一笑拍拍屁股走人了。大法師老態龍鍾,腿腳不夠利索根本追不上開了跑得快的劍聖,罵了幾句也隻好停住。崔敬文清點一下民工人數,三個評為烈士,三個工傷。采金、采木頭的也因為準備農民起義搞鬥爭而全部陷入停頓。此刻方才明白,為什麽文革、大躍進那幾年餓死人,就是因為該生產的都搞鬥爭去了。崔敬文跟電腦鬼混時的套路一下就被打亂,罵了幾聲日之後著手恢複經濟。幾個步兵不敢走開,怕劍聖又提著刀子迴來,神經兮兮地守在原地不敢動。在農民聚集區放了兩個塔才出去滅土著開發殖民地。初期崔敬文和趙國偉都本本分分地勞動創造財富。那邊劍聖四處遊蕩欺負農民,死騎則專門在對方砍怪砍到一半時扔大便搶奪勞動成果。到了中期,四人各自進入文明時代,熬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兵。劍聖帶著先知又糾集了馬駿的一堆鬼要拔暗夜老家,趙國偉也召喚崔敬文過來幫忙。四個人一照麵咬咬牙就打了起來。地圖上兵多得看也看不清,崔敬文操縱老頭子放了個水元素當替死鬼後指揮係統久陷入癱瘓,坐在椅子上發呆,手下的兵要死死他的。反正狗男女都是自動釋放的魔法,也用不著管。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硝煙散盡之後一砣一砣死屍邊隻剩下綠血的劍聖跟老頭子還有幾個紅血的文化青年。劍聖仗著自己年青抄起菜刀就衝了過來,5級大法師隻剩一百多滴血嚇得丟下晚輩不要拔腿就跑,還後悔太年輕不會瞬間轉移。劍聖一刀一個先撂倒幾個小巫師,開個疾步風就追了上去。大法家也不敢迴,被追得轉了半個地圖實在跑不動了一頭衝進一個紅點自殺升天。總算沒把經驗值送人。

    這一仗下來劍聖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也知道一個人搞不翻別人老家,也迴家埋頭發展。崔敬文這邊初期開分礦、搞經濟的優勢此時才顯現出來,仗著財大氣粗各窩點拉稀般出兵。靠著人數的絕對優勢,一古腦就把部落老家推掉。完了感慨萬千,明白為什麽美國能夠成為二戰的最終勝利者。論指揮才能、將領的天賦絕對是比不上古德裏安、山本五十六這些法西斯的,靠的就是經濟。美國船沉了再造,小日本則可憐巴巴沉一艘少一艘。難怪現在人不管明目張膽貪汙的還是嘴上把錢罵得一文不值的都那麽愛錢。政治書上說二十一世紀是人、財的世紀果然沒有錯。

    過了幾天,白濁水上完英語課後突然惡狠狠地說:“這些人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趙國偉。”崔敬文暗道:“這小子不知道又犯什麽事了,白濁水要找他。反正肯定不會是好事。”一般進辦公室的就三種人,一種是伊靜、華古豐這樣的學習牛人,一種就是盧譚這種數著校規一條一條反著做的流氓,另一種就是趙國偉這樣走哪都要被花瓶砸的倒黴蛋。“盧譚。”崔敬文想:“果然被我猜中,不是好事。我神機妙算崔半仙。”“馬駿。”崔敬文的胸口突然像被鼓槌重重敲了一下一樣:“這不是逛網吧的人嗎。東窗事發了。”半仙果然神機妙算,白濁水第四個叫的就是半仙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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