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靈死了,我並不意外。


    他知道自己死期不遠,直接把自己弄成一頭牛,走到自己的養牛場裏,給一群小牛犢哺乳,吸幹而死,他這種死法...蘊含著很深的含義,他很滿足,給我想法大概類似天葬,海葬這種,迴歸大自然,是比較神聖的儀式。


    “但是,上了報紙?”我楞了一下,隨手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


    果然見到了零零星星的報道。


    大概就是本市的一位奶牛養殖商富豪,喝慣了牛奶,開始鍾情喝人奶,為這個畸形喜好瘋狂圈養數個女人下藥產奶,忽然猝死的報道。


    也當然,隻是引起一些風波罷了。


    網上大多都是說,有錢人會玩之類的,還有人特地做了催乳素的可怕,也科普了一下奶媽的職業,很多人都在感歎那種奇怪秘方的惡毒,從古代開始,就有能做到現在提高激素分泌的藥物。


    風波意外的小,比較稀鬆平常。


    那些女人被當成二奶的救出來後,被家人帶走了,痛哭流涕,顯然是成了一輩子的陰影,而胸口隻怕很難複原了,隻怕要去做隆胸手術。


    而之後的事情和議論,我就沒有多看了。


    我默默把手機關上,站起身,到旁邊店裏的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倒上茶,輕輕抿了一口,“這孫靈,真是一個十分複雜的人,請我們去見證他的死亡。”


    “的確是個奇怪的人。”


    苗倩倩眯了眯眼睛,看向店門外的街道上。


    “我覺得孫靈是一個大壞蛋!他的媽媽好可憐。”小青說,“小青的媽媽也好可憐,為了救一個我們寨子裏的人,大家都是好媽媽。”


    我摸了摸鼻子,看起來,又勾引出了小青的傷心事,小青的母親和姐姐的確都是十分可愛善良的好人,救了整個寨子。


    我也心中感慨,也整理一下情緒:


    其實孫靈這生意,算是白拿的錢了吧?


    這一副壽星圖,沒有幫他解決問題,他作惡多端,那一副壽星公反而看不慣他,還幫他瘋狂擠奶,想讓他死快點。


    可即使如此,孫靈也沒有找我麻煩,反而讓我幫他把牛皮縫在身上,又拿了五萬塊錢的大紅包。


    八千塊的壽星圖,五萬塊的牛皮縫合,這錢來得容易,可是,我的心裏卻並不輕鬆。


    很複雜,難受。


    孫靈臨死前,邀請我們做見證人,跟我們傾訴他的一生,而聽完他這一輩子的這些事情,從小到大的經曆,我想換做是誰,內心都不會輕鬆。


    這時,苗倩倩哼著氣,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十分驕傲的跟我說:


    “怎麽樣,我就說了吧?我猜人很準吧?這個孫靈,就是一個心裏扭曲的變態,把女人關起來榨奶,這特麽的太惡心了啊.....我聽著,就胸痛。”


    苗倩倩大大咧咧的揉了揉高聳的胸口,然後又弄了弄胸口吊著的那一顆人油米掛墜——之前隨手做給她的小玩意兒,這妮子還吊在脖子上。


    我看得無語,點點頭說:“倩倩你真是厲害,眼光真準,好人壞人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是不是天生這一方麵的預感,就比較強烈?就跟那些動物,能察覺地震,比較敏銳的預知感?”


    苗倩倩鄙視的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小子想套路我,沒門,我跟你說.....我就是不告訴你,讓你幹瞪眼,幹著急!”


    我摸了摸鼻子。


    和苗倩倩玩套路,我還真玩不過她。


    但是她的耳朵我太好奇了,我現在癱在店裏頭也沒有事做,還不如想辦法從苗倩倩這裏掏出一些情報。


    於是,我就和她開門見山的說:“姐姐,能讓我看看你的耳朵不?我覺得你的耳朵很漂亮,很有個人特色。”


    “睜著眼睛說瞎話。”苗倩倩噗嗤一笑,笑得花枝招展,“不過你真不嫌棄,你就拿錢,一千塊.....就給你看看我的耳朵,還能給你摸摸。”


    得。


    摸個耳朵就能收我一千塊,這王八蛋掉進錢窟窿裏了,還想反過來套路我,我就說:“一百塊,不能再多了。”


    “成交!”苗倩倩瞪了我一眼,從店裏旁邊拿起一根繩子,把披肩的烏黑長發束起來,紮起一根長長的馬尾。


    看到這,苗倩倩估計就是想坑我一百塊零花錢,真是死摳門。


    第一次見到苗倩倩紮馬尾,她的耳朵完全顯露出來,我才徹底的看清:真是一朵黑木耳。


    就像是寄生木耳菌類,長在了耳朵的位置上,輕輕一撕下來,就能炒菜的那一種小黑木耳,我第一次見到有人的耳朵是純黑的,還透著油光華亮的黑色,真的奇怪到讓人難以形容。


    “我能摸摸嗎。”我說。


    “得寸進尺。”


    苗倩倩白了我一眼,對我說:“小心一點,別給我撕下來了,把我的耳朵撕下來.....會痛死我的。”


    她這個形容十分怪異。


    耳朵那麽不堅固?


    難不成她的耳朵曾經被人撕下來過?


    我就輕輕伸手,像是摸瓷器一樣小心翼翼的,柔柔的捏了捏她的耳朵:手感柔韌有彈性,一點肉的感覺都沒有,就像是找摸一朵長在樹上的一朵真正木耳,一模一樣的真菌觸感。


    “苗倩倩阿姨,你的耳朵看起來好好吃,我能摸摸嗎?”小青眼睛雪亮。


    “滾滾滾,滾一邊去,就知道吃,什麽都想吃。”苗倩倩瞪大眼睛,鄙視的看著小青說:“想吃我的耳朵可以,一萬塊一隻耳朵,拿錢上來,我雙手奉上。”


    賣耳朵?


    我懵逼了幾秒。


    早就知道苗倩倩視財如命,賺錢能讓她興奮,開心,可是眼前能賣耳朵?出賣自己的身體器官,太邪門了。


    我摸了摸鼻子,就說:“我剛剛得了六萬塊,要不我買一隻煲木耳豬肉粥喝?”


    “給錢。”苗倩倩說:“新鮮的耳朵兩萬,不新鮮的陳年風幹耳朵隻要一萬塊。”


    媽的...


    這太離奇了吧,耳朵還分新不新鮮的?


    我感覺這苗倩倩又在套路我,我也是和嘰嘰歪歪的苗倩倩杠上了,說:“你還信不過我嗎,兩萬太貴了,你給我來一隻不新鮮的,我馬上就給你轉一萬塊錢。”


    我就不信她還能掏出個陳年耳朵出來。


    可誰知道苗倩倩真直接掏出腰包,拿出一隻黑木耳,一拍桌子上,“把錢轉來,這是我的黑木耳,我以前撕下來的,特別的痛。”


    這妮子講話太騷了,我也是奇了怪,接過她的耳朵看了看:


    這一朵木耳十分枯萎幹硬,像是一捏就碎,和她現在的耳朵長得十分相似,就是沒有那麽有活力了,細看之下,還真是一朵長成耳朵形狀的風幹黑木耳。


    並且耳朵底部,還有一些毛絨根須,像是紮根曾經紮根在某種地方,我看看苗倩倩的耳朵,難不成曾經紮根在耳朵上?


    我抓著這一朵黑木耳,越看越怪,就看著苗倩倩說:“你的耳朵到底是什麽鬼?能撕下來的耳朵?還能重新長出來?你是怪物,這耳朵撕下來還能長出來,簡直就是肢體再生了。”


    苗倩倩氣憤的說:你才是怪物。


    我唿吸一滯。


    心說我說錯話了,她難得提起勇氣和我分享她私人秘密,眼前我隨口一說,戳到了苗倩倩的痛處。


    也怪不得她之前一直隱瞞,覺得我們可能覺得她是一個怪物,因為這的確是怪耳。


    我忍不住說:“你的耳朵能再生?”


    苗倩倩瞪著我,哼哼說:“我是人,怎麽可能會再生,隻是....隻是我是天生的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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