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長生和吳老三從季府中出來,倆人都很氣餒了,季禮也沒有了任何生還的可能性。


    一路上倆人都沉默不語,直到迴了棺材鋪,才喘出了一聲歎息。


    白長生簡單收拾了一下,和呂不辰告知了情況,呂不辰本想帶著畫卷去找季老爺子,聞聽倆人如此說,也止住了這個想法。


    “來吧,準備一下,把白幡都鋪好,咱們去給季禮弄一套好點的發送。”


    白長生從頭把交椅上站起來,搖著頭頗為無奈。


    吳老三和呂不辰倆人點點頭,去了後堂開始準備紙錢火盆,紙紮香燭等一應法器。


    雖然氣氛有些哀歎,可白長生畢竟是靠這門營生手藝吃飯的,捏起紙紮人來輕車熟路。


    正弄著紙糊,白長生想起來了那鷂子李,他去哪了?


    “不辰,光屁股老李呢?讓你給藏在哪了。”


    白長生納悶問著,呂不辰一聽,臉色有些不太好,當然了,把誰和這麽一具活死人放在一起都不會好過。


    呂不辰指了指後院,白長生心領神會,站起來朝著後院走去。


    剛一來到後院,白長生定睛觀瞧一下子就看到了鷂子李,但是自己的後脊梁也有點發涼了:


    隻看到月光下,院中老樹不穩,鷂子李倒掛金鍾,兩腿彎了起來把自己吊在了樹梢上。


    臉色漲紫溢血,口中不斷滴落著烏黑的血跡,那口中汙血每每觸碰到了地上都是白煙灼燒的惡臭氣味。


    白長生湊了過去,看到這些汙血,想起了那個老頭,再看鷂子李,心中浮現了一種可能性。


    這鷂子李應該是在排毒,看他雖然麵色青紫,但並不像是中毒的跡象,反而每每汙血滴落,鷂子李的煞氣都少了幾分。


    難道是製造這活死人的時候,鷂子李尚還保留著一些心智,想借由此法來排泄掉巫毒膿血?


    想是這麽想,但白長生並沒有確定,也不敢去打擾,這活死人目前還不能過度驅使。


    退身迴了正堂,吳老三正在按著自己的審美觀給紙人畫眉。


    “幹嘛去了?”


    吳老三的大手捏著一支筆,在那紙人眉頭點出一顆美人痣。


    白長生看了看:


    “光屁股老李就在後院呢,你要不去看看?”


    吳老三腦袋搖的就像撥浪鼓,白長生心中發笑。


    把那畫好的紙紮人拿在手中一看,白長生臉就垮了下來,隻看到那紙人畫成的身子上,描著七彩香韻姹紫嫣紅。


    腰間的絲絛都是花紅柳綠。


    “你這是按著包打聽的模樣畫出來的?”


    白長生調門兒都高了幾度,吳老三臊眉搭眼,也不正麵迴答,胡亂打著哈哈。


    “這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怪不著我呀。”


    白長生把紙人扔在了角落,心說要是這紙人給季禮燒過去,怕是要把死人都給氣活了。


    自己接手弄了起來,呂不辰在一旁幫忙,白長生有些臉紅,為什麽那老頭畫的紙人如此精妙,自己的卻如此粗劣?


    想起了傳承中,在斷道一篇裏,好像有畫餅充饑一類的法門,白長生當時沒怎麽留心,現在想起來真該找個時間好好研究一下。


    等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貢品也都收拾好了,白長生這才和吳老三停下手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喝點去吧,在你這地方越待著越心煩。”


    白長生點點頭,確實想要放鬆一下,這幾天忙是不忙,但心情確實不怎麽好。


    問了問呂不辰,呂不辰說自己要專心作畫不願作陪,倆人也沒去勸。


    自古以來都有這麽一句話,勸賭不勸色,勸色莫勸酒。


    酒色財氣人所共愛,賭還好說,色可是連著情字呢,酒又是萬惡之源,酒色酒色,這倆東西粘在一塊,大羅金仙也把持不住。


    倆人就這麽胡亂聊著,想著去哪喝酒,眼下明月當空懸,這四九城也到了宵禁時分。


    百姓街坊日落而息,雖然貴為帝都,但除了煙花柳巷北京城並沒有其他什麽有趣的夜生活。


    也找不到什麽好地方,倆人結伴而行,想起了花嬤嬤,那溫柔鄉白長生可是一點興趣沒有。


    說話間,就到了東直門城樓,戍夜的幾個兵哥正在把酒言歡打法時間。


    他們哪來的酒?


    吳老三上去問,那幾個兵哥早前就認識吳老三,這就說在前麵最近開張了一個夜宵攤子。


    倆人一聽,這倒是個好去處。


    按著地方一找,走了百丈遠的距離,離城門沒多遠,就看到了士兵們所說的那個攤子。


    其實就是個小酒鋪子,亮著幌子,三五張破爛藤椅,小老板一個人晚上在這,賣酒也是專門做守夜兵哥的生意。


    那年頭北京城單有這麽一門營生。


    “喲,二位客爺,貴足踏賤地喲,來來來,快坐快坐。”


    小老板肩膀上搭著一條抹布,看到了白長生吳老三,怔了一下趕緊過來招唿。


    這人挺會說話,地方也不錯,夜風徐徐並不嘈雜,正適合喝酒談天,倆人就坐下了。


    “你這臉怎麽了?”


    吳老吊著眉毛一掃,看到小老板臉上貼著很多膏藥。


    小老板抓著腦袋撒眉搭眼說讓媳婦打了,不然也不會每天每晚都來這裏求得片瓦遮身。


    原來如此,白長生問道:


    “你這有什麽好酒爛肉,給我倆弄上一桌,不用太講究,幹淨,快,這就行。”


    小老板吆喝一聲:


    “得嘞,要好的其實咱這也沒有,鹵煮火燒,醬鴨子燒酒,您二位稍等片刻。”


    說完,小老板就到一旁忙乎去了,白長生吳老三坐在桌子上嗅聞夜風,心緒淺佳。


    聊起了季禮,都很惋惜,說今晚就差他了。


    不過一會的功夫,倆人說著話等小老板把碗筷擺放整齊,醬汁燒鴨一應俱全,聞著噴香流汁,一壺燒酒,三副碗筷。


    吳老三也沒在意,拿起筷子就要吃,白長生把他攔了下來,把小老板招唿過來。


    白長生拿眼睛一掃,指著那三副碗筷道:


    “怎麽多了一幅碗筷?”


    ···


    就在此時,東直門外,離他倆不怎麽遠的地方,趁著夜色撩人,從暗影裏,一乘黑轎子輕輕落了下來。


    那轎子裏麵出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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