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石三孟老鬼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個古怪的師兄到底想說什麽。


    “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喜歡過那丫頭,但我們兩個怎麽可能呢?認識她的時候我正在給軍統局賣命,仗什麽時候打完也不知道,身為一個特務,怎麽能有家室呢?”戴金雙長歎一口氣,“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會想辦法把她托付給一個好人家,但沒想到,這樣反而害了她啊。”


    據戴金雙迴憶,梁小蘭是兩世的娼命,起初自己之所以會被這個女人所感動,也正是因為其“賣藝不賣身”的烈性,嫁入廖家之前,戴金雙曾經給梁小蘭改過命,所謂改命,並不是常人想象中那種擺得滿屋蠟燭披頭散發的作法事,而是在手上用刀子劃幾個口子就行,留下傷疤以後直接就把手相改了,動作雖然簡單,但這種事屬於絕對的逆天,為了這事,戴金雙也折了點壽,不過當時的戴金雙折壽已經折海了去了,基本上處於破罐破摔的狀態,正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也不在乎多折這點。


    然而,萬事有得必有失,雖然梁小蘭娼命的手相讓戴金雙改成了富貴命,但其壽元也因此發生了變化,原本娼命的時候,梁小蘭有八十八年的陽壽,但經過戴金雙這麽一改,直接變成四十九了,少了幾乎一半。因為用刀子割手的時候,以後的傷疤會變成什麽樣完全不能預測,所以戴金雙也隻能把握個大概,至於陽壽減少的事,就連戴金雙本人也是始料未及的。


    說到這,石三才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害了她”,是指這個。


    “那,再割一刀,把陽壽長迴去不就完了嗎?”孟老鬼一本正經,但石三聽著卻想笑。


    “你們看這個,”戴金雙從兜裏拿出了一張港幣,嘶啦一下撕成了兩半,“你們還能讓它複原麽?”


    “這...”孟老鬼接過港幣看了看,一千麵值的。


    “恐怕複原不了了。”說罷把這兩片撕開的港幣揣進了自己兜裏。


    “娼命變富貴命,八十八變四十九,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定數吧。”戴金雙並沒在意孟老鬼的舉動,而是背過了身子,一個勁的歎氣。


    等梁小蘭手上的傷口落下傷疤後,戴金雙又看了一次,才發現其陽壽也被改了,但當時戴金雙並沒把這件事告訴梁小蘭。


    然而,紙裏始終是包不住火的,一九七四年,已經移居英國的梁小蘭被診斷出了晚期淋巴癌,醫生最樂觀的診斷是還有八個月壽命。


    “你想救她?”石三一皺眉,癌症可真不是道術的能力範圍了,莫非這戴金雙能想出什麽歪門邪道?


    “沒錯!”戴金雙道,“我放的孽債,當然要由我來收拾!”


    “你怎麽救?中醫?”孟老鬼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笑話!”戴金雙冷笑道,“你們聽說過哪個大夫敢拍著胸脯說能治癌症的!”


    “那你是?”石三問道。


    “哈哈哈哈……”戴金雙又是一陣陰笑。說實話,石三就怕他笑,他這一笑自己準起雞皮疙瘩。


    “中國有句老話,以毒攻毒,你們覺得,這世界上什麽最毒?”戴金雙冷笑道。


    “氰化鉀?”孟老鬼道,“或者說是,砒霜?”


    “虯褫!”聽戴金雙這麽一說,石三腦袋裏嗡的一聲,立即就想到這東西了。


    “還算有點見識。”戴金雙衝著石三一笑。


    “那東西,能治癌症?”石三似乎不大信。


    “我再跟你說一遍,現在沒有能治癌症的東西,”戴金雙嘴一撇,好像還挺得意,“人,不可能不死,小蘭到了八十八歲,一樣要死,我之所以一直救他,就是要把欠她那三十九年的陽壽還給她!”


    “把陽壽還給她?怎麽還?”石三一皺眉,不知道這戴金雙到底想出了什麽辦法,莫非他真的會信東晉霜懷子以虯褫之膽煉丹成仙的傳說?


    “東晉的霜懷子,你知道這麽個人吧?”戴金雙微微一笑,果然提到了霜懷子。


    “你,想讓梁小蘭成仙?或者說,你是吃了那東西,才變成這樣的?”石三皺著眉頭道,“那東西有劇毒啊,你還敢吃那東西煉出的丹?”


    “哼!孤陋寡聞!”戴金雙冷冷一哼,“虯褫雖然修仙,但也是活物!是活物,就跟其他東西一樣,有生理特征!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願聽師兄賜教!”石三還真想知道這戴金雙到底想要幹什麽。


    “以毒攻毒,自然要用毒的東西,但也要對症!如果單純是有毒就可以,我倒不如去弄一瓶農藥!”戴金雙冷冷的道,“虯褫的毒,自然是見血封喉,但它最毒的地方是毒牙和毒腺,而我用的是蛇膽!比起毒腺,蛇膽的毒就要小很多!”


    “是啊!”石三也恍然大悟,正常人似乎都多少有點誤區,認為蛇的毒是儲藏在蛇膽裏。實際上,蛇的毒液是毒腺分泌的,跟蛇膽基本上沒太大關係。


    “正常的毒蛇,蛇膽是可以入藥的,但虯褫可不是一般的畜生,它的膽裏也有劇毒,一般人吃了也活不了。”戴金雙道。


    “那你還用那東西煉丹?”聽戴金雙這麽一說,石三又糊塗了。


    “我是煉油!”戴金雙道,“虯褫那東西,膽裏有有用的東西,但更多的是要命的東西,給人用的話,就要把那些要命的玩意過濾掉!”揉了揉太陽穴,戴金雙又開始敘述他跟梁小蘭的那檔子事。


    本來,戴金雙介紹梁小蘭嫁入廖家,隻是不忍心看梁小蘭再在妓院裏挨打而已,但自己沒什麽錢,一來贖不起,二來就算能給她贖身,她一個弱女子又不會什麽糊口的手藝,離開妓院反倒麻煩,所以也隻能出此下策把她忽悠給了廖可周。


    按現在的眼光來看,這梁小蘭嫁入廖家基本上是守活寡,當時廖可周已經年近花甲了,晚上上床以後就算還有辦事的能力,一個月能搞一迴就不錯了,但人家有原配夫人還有兩房姨太太,姨太太歲數也不算大,這一月一次的寶貴機會哪輪得到梁小蘭啊,半年能輪上一次就得燒香了。加上廖可周本人可是知道梁小蘭的妓女出身,對其看得更是緊,生怕有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專門給這梁小蘭安排了一個貼身老媽子和一個貼身丫環,美其名曰伺候,實際上是監視。除了賣給戴金雙和劉真雨這對恩人師兄弟一點麵子,可以讓梁小蘭單獨跟這兩人密談甚至外出以外,但凡有年輕男人與梁小蘭有頻繁接觸,這兩個下人便會直接向老爺打小報告。嫁入廖家以後,梁小蘭雖然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花錢如流水的日子,但卻不幸福。


    實際上,這梁小蘭跟廖可周確確實實是沒什麽感情,兩人的年紀差了兩代,更是沒什麽共同語言,結婚三年,最多說三句話不到。雖然一看見廖可周就想吐,但這梁小蘭對戴金雙卻始終存有一種感恩圖報的心理,也知道戴金雙對自己也有意思,曾和戴金雙表露過想從廖家黑一筆錢之後二人私奔的想法,但被戴金雙拒絕了,一來是因為戴金雙多少是馬思甲的徒弟,認為做人要光明磊落,奸夫這種名頭可是背不起的;二來戴金雙自己有點自知之明,雖說和梁小蘭實際年齡差距不是很大,但自己折陽壽已經折海了去了,從外表看跟個老頭子差不多,怎麽可能讓人家有夫之婦跟自己去受苦?


    見戴金雙拒絕自己,梁小蘭也隻能和其保持這種心照不宣的關係,不過戴金雙要是有事找自己幫忙的話,梁小蘭可是從不含糊,梁小蘭越是這樣,戴金雙就越是感覺到過意不去,一來畢竟把人家陽壽改沒了的事沒告訴人家,心裏有愧,但自己越是過意不去,就越有突發事件要找梁小蘭幫忙,一來二去,這戴金雙更是覺得自己下輩子當牛做馬都還不清了。


    後來廖可周去世,梁小蘭便直接移居到了英國,雖說廖可周的遺囑上沒分給她什麽東西吧,但畢竟是廖家的姨太太,繼續過富人生活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包括後來戴金雙去日本賄賂那個警士監,以及周遊世界尋找王四照的下落,甚至在有的國家,需要雇傭當地黑社會的力量進行打探,花的也都是梁小蘭的錢,前後不下上千萬港幣。


    “她哪來那麽多錢?”石三也有點納悶,聽戴金雙的語氣,這梁小蘭是有幾分烈性的,既然廖可周死後跟廖家的關係已近名存實亡,也就不大可能伸手找廖七或廖剛要錢啊。


    “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錢,”戴金雙道,“雖說廖可周的遺囑裏沒留給梁小蘭東西,但這樣的分配是不符合英國法律的,所以梁小蘭臨走的時候,廖家七爺,也就是你們嘴裏的那個七叔,曾經主動給過她一筆錢,而且還送了一套倫敦市郊的大宅子給她,不過這麽多年坐吃山空,加上物價上漲,還讓我折騰進去一部分,也便沒剩什麽了,後來梁小蘭患上了癌症,甚至連住院治療的錢都是我想辦法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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