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了一陣後,羅美惠忽然抬起了頭,“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一個人,但你們必須向神發誓,不論你們見到了什麽,都必須保密!”


    “當然可以,沒問題!”深諳西洋禮節的孟老鬼馬上舉起了右手,“我發誓,保密。”


    “你們也必須發誓。”看孟老鬼發誓了,羅美惠又把頭轉向秦戈和李約,“阿遠,還有你,這件事不許讓今天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大伯!”


    “好的,我發誓。”秦戈、李約和廖若遠無奈也舉起了右手,直到這時,孟老鬼才明白這個廖若遠為什麽會嚇得跟耗子似的,這老太太看似慈祥,但骨子裏果然還是“滅絕師太”。


    按廖若遠的說法,姨媽有些潔癖,向來不愛坐別人的車,除非身處異地,所以眾人隻能迴到車上等著,不一會,羅美惠從自家車庫裏開出了一輛舊得不能再舊的老款甲殼蟲轎車,從車的新舊程度看,羅美惠應該是個很節儉的人,大眾的商標孟老鬼倒是認得,這不是國內的“桑塔納”嗎?怎麽成圓的了?


    跟著羅美惠的車,眾人來到利物浦遠郊的一幢獨棟別墅門口,看別墅的規模與風格,應該算是豪宅了,比羅美惠自己住的房子好了可不止一個量級。


    “姨媽,這是?”下車後,就連廖若遠都不知所以了,在這個姨媽家住了十幾年,卻不知道姨媽有朋友住在這裏。


    “這是你舅舅家。”羅美惠歎了口氣,按動了門口的門鈴,不一會,一個四十來歲的牧師打開了房門。


    “噢,羅夫人,裏邊請。”言語間,這名男子好像知道羅美惠今天要來。


    “舅舅家?舅舅不是在南美麽?”廖若遠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心說舅舅羅連壽就算沒去南美,也應該住在市區的公寓啊,怎麽在這置了套宅子?莫非在南美經商掙到錢了?


    “他怎麽樣?”羅美惠並沒理會廖若遠,而是把頭轉向了牧師。


    “最近有些好轉,昨天剛吃了些東西,而且懇求我們救他。”牧師的眼裏閃過了一絲難色,“但我們仍然感覺不到他的靈魂。”


    “恕我冒昧。”孟老鬼忽然打斷了牧師的話,“您所謂的感覺不到靈魂,是怎麽迴事?”


    “孟先生,請隨我來。”羅美惠並未迴答孟老鬼的問題,而是徑直上了二樓。


    在二樓的客廳中,眾人著實吃了一驚,隻見空蕩蕩的大廳隻擺了一張床,床上用帆布帶綁著一個人,臉色跟蒸包子用的籠屜布差不多,渾身上下一個勁的顫抖,嘴裏則是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說些什麽;床的四周則跪著幾個正在祈禱的黑衣教士,看年紀都在三十歲左右。


    “舅舅!?他怎麽會在這!?”看見眼前這一幕,廖若遠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床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廖若遠的舅舅,號稱去南美經商的羅連壽。


    “姨媽,這,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廖若遠聲音仿佛有點顫抖。


    “上帝,請原諒我的謊言。”羅美惠用手在胸部劃了個十字。


    “阿遠,你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了,你舅舅並沒去南美經商,他一直躺在這。”


    “他,他不是去南美了嗎?”在基督教家庭長大的廖若遠,顯然對被騙的感覺有些不習慣,因為信仰基督教的人大多很誠實,包括其姨媽羅美惠。


    “他的內心被魔鬼占據了。”羅美惠用雙手捂住了臉頰,“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向上帝祈禱,希望他能把他從魔鬼的身邊拯救出來,但上帝卻不肯原諒他!也許因為是他先背叛上帝吧,天知道。”


    “羅夫人,我想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孟老鬼想走到床邊一看究竟,卻被剛才的牧師一把拉了迴來,“這位先生,請不要靠近他,很危險。”


    “我勸過他,可他不聽。”羅美惠深深地唿了一口氣,獨自走到了窗邊。


    羅美惠在家中排行老大,底下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妹妹是廖若遠的母親羅美君,弟弟便是這個躺在床上哼哼的羅連壽。


    羅美惠的母親死得比較早,父親羅英廣自己開了一家小酒吧,收入一般,在英國就算是工薪收入,在妹妹嫁入廖家之前,羅家並不算富裕。


    在羅家的三個孩子裏,最聰明的是妹妹羅美君,也就是廖若遠的母親,弟弟羅連壽因為年紀最小且是家裏唯一的男孩,所以從小便被慣得沒樣,雖說腦袋瓜也不賴,但此人好吃懶做不學無術,一天到晚盡跟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瞎胡鬧,中學還沒念完便輟學了,對此,父親羅英廣雖說生氣,但也著實無奈,便把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了品學兼優的羅美君身上。


    後來,羅美君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劍橋大學,可惜父親羅英廣沒能等到女兒畢業便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喪生。


    此後,羅美惠開始和弟弟一同經營小酒吧,為了供妹妹羅美君上學,羅美惠每天早晨還要出去送牛奶,而羅連壽則依舊吃喝玩樂不管正事,直到二姐羅美君在劍橋認識了廖若遠的父親廖衝並正式訂婚後,羅連壽才忽然有了所謂的“事業心”,開始琢磨著掙錢。


    其實,不用想也明白,羅連壽萌生“事業心”的原因,完全是二姐嫁入豪門的產物,自從羅美君嫁給廖衝後,羅連壽便三天兩頭找二姐要錢,美其名曰“投資”,到了後來,羅美君也有點煩了,前前後後算下來,結婚三年,給這個寶貝弟弟“投資”了不下兩百萬英鎊,就算是大富豪,錢也架不住這麽糟啊,況且這麽大的窟窿,跟丈夫也不好交待,便找了個機會和羅連壽談了一次,希望他能真正做一些正經事。


    其實,羅連壽的心裏也理虧,當初二姐上學,自己一分錢沒幫著掏過,現在反過來找人家沒死賴活的要錢,確實也說不過去,於是便把目標對準了大姐羅美惠。但這羅美惠可沒羅美君那麽好說話,每次羅連壽來要錢,雖說多多少少也能給一點,但比起羅美君的出手要吝嗇許多,而且總要將其教育一番。日子長了,羅連壽也崩潰了,為了幾萬英鎊天天聽福音,這可不是一個心浮氣躁的浪蕩公子能受得了的,無奈,羅連壽隻能厚著臉皮又找到了二姐羅美君。


    再次按響廖宅門鈴時,羅連壽長了個心眼,因為知道廖衝喜歡研究曆史古跡什麽的,所以花幾千英鎊專門從黑市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廉價玩意,美其名曰搞“古玩投資”,想請姐夫廖衝幫忙參謀一下,之後伺機再談借錢的事,可沒想到廖衝竟然從這堆廉價玩意裏真發現了寶貝,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勁地說什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下子就甩給羅連壽三十萬英鎊,姐姐羅美君也是高興的不得了,以為弟弟真的從良了,完全沒想到這個寶貝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


    這次之後,羅連壽也嚐到了甜頭,便天天在黑市上晃悠,希望能再蒙上一次,但這死耗子卻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自從那次之後,羅連壽基本上再沒淘到過真正值錢的東西,就算有一些真東西,廖衝也再沒有出現過上次那樣的興奮。


    雖說好東西沒淘到,但這羅連壽憑借其卓越的交際本領,在黑市倒是結識上了幾個酒肉朋友,尤其加上這羅連壽天生愛吹牛的秉性,張口閉口自己是香港廖氏企業副總裁的妹夫,這幫狐朋狗友還真就把羅連壽當成搖錢樹了,有什麽好東西總是先通知羅連壽,但羅連壽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姐夫玩的是考古而不是古玩,十五世紀以後的東西不管多便宜一律不要,因為其真正目的並不是“古玩投資”,而是哄姐夫開心,姐夫高興了,錢自然也就來了。


    一九八七年的一天,一個狐朋狗友半夜三點打電話給羅連壽,說搞到了大玩意,而且是中國的寶貝,羅連壽聞訊後穿著睡衣就開車到了那個朋友家,按那個朋友的說法,這東西是從一個偷渡客手裏收來的,開價就要五十萬英鎊。羅連壽雖說不怎麽識貨,但經其眼睛一看,這個寶貝確實不像是近代的東西,便和那個朋友約定要先找人看一下再決定買不買,於是便在第二天帶著這個寶貝找到了廖衝。


    “一九八七年?”聽到這,孟老鬼一愣,“您知道是什麽東西麽?”


    “應該是張藏寶圖。”羅美惠道。


    “藏寶圖?”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一愣,“是不是這麽寬,這麽長。”孟老鬼開始比劃那張漢代絲絹圖的尺寸。


    “不知道,我沒見過那東西。”羅美惠麵無表情,“那陣子阿遠還在念書,連壽忽然找到我說什麽要和姐夫去探險,之後便成了這樣。”


    當時,羅美君覺得弟弟不大可能有“探險”這種愛好,便給妹妹羅美君打了個電話,這才知道,妹夫前不久結識了一個什麽高人,知道中國的一處大寶藏,但那座寶藏似乎有什麽保護措施,很難進去,沒想到羅連壽送來的這個所謂的中國寶貝,便是這個寶藏的內部結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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