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特區近郊,孫宅。


    由於孫亭臥床時間過久,全身肌肉都已經萎縮,所以按醫生估計,恢複期至少要在一個月左右。恢複期之中,孟老鬼自然是離不開的,按照孟老鬼的說法,孫亭的魂魄離體過久,隨時都有再次丟魂的可能,所以自己得在身邊守著。


    其實背地裏孟老鬼是想等孫亭好了馬上牽頭去找《蘭亭序》才是真的。


    這期間,石三也被孟老鬼騙到美國來了。


    當然,這石三來這,孟老鬼也花了點心思的,特意讓艾爾遜親自到中國找石三一趟,說自己在美國出大事了,讓石三務必速到華盛頓。當時石三剛從山東迴洛陽,屁股還沒坐熱乎呢,便見到了艾爾遜,聽說孟老鬼在美國生死未卜,嚇得二話沒說,甚至來不及通知王胖子等人,獨自一人就和艾爾遜飛美國了,到了孫啟林家,剛好碰上孟老鬼在遊泳池邊上穿著最新潮的遊泳褲喝茶,氣得差點當場吐血。


    “我說師傅,你,你這事辦的有點兒過了吧?”石三惡狠狠的看著孟老鬼,又氣唿唿的看了一眼艾爾遜,心想這位老兄看著挺忠厚老實啊,不像是壞人啊,怎麽一認識孟老鬼這人就變質了呢?


    “哎,三兒,你聽我說,聽我說,這事怪不著艾老弟,都是我的主意。”見石三真急了,孟老鬼竟立即端起茶碗上前陪笑臉。


    “來來,喝茶喝茶,三兒啊,這次確實有正事,來來,帶你見個人。”


    拎著行李,石三讓孟老鬼硬生生的拽進了屋子。


    “請孫少爺!”孟老鬼對著一個中國女傭道,“就說我徒弟來了!”


    不一會,女傭用輪椅推出一位年輕人,年紀大概與石三相仿,雖說是坐在輪椅上,但從其肩膀的寬度與大腿根子的粗細看,這人多少也練過,身子骨很是厚實,至於為什麽坐著輪椅出來,可能是交通事故吧。


    “你就是三爺吧?”年輕人伸出手,“我叫孫亭,我父親叫孫啟林,可能秦教授向您提過,我也經常聽秦教授提起您,聽說您對王羲之的《蘭亭序》很有興趣,這次孟先生救了我的命,既然您是他的徒弟也是唯一的親人,我很願意幫您去尋找《蘭亭序》。”


    石三都快崩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騙來美國,又名其妙的對《蘭亭序》感上興趣了,還有個坐輪椅的哥們哭著喊著非得幫自己,不用問,準是自己這個寶貝兒師傅又兩頭騙來著。


    “孫先生,咱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其實我這次來美國...”石三放下行李,想解釋一下。


    “哎,哎,三兒,三兒,喝水喝水。”孟老鬼趕忙用茶碗堵住石三的嘴,盡量的把話題往石三興許感興趣的方向上拐。


    “孫少爺,其實我這個徒弟很喜歡那些東西,他很希望了解《蘭亭序》的來龍去脈,你就把前些日子跟我說的再跟他說一遍吧,三兒啊,這《蘭亭序》可是國寶啊!不亞於和氏璧啊!相傳跟李世民陪葬了,現在的《蘭亭序》實際上在緬甸,這其中的峰迴路轉,血雨腥風,直可驚天地泣鬼神,可謂是直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啊!三兒啊,身為中國人,此事可不為,然不可不曉啊!”孟老鬼跟說書的似的,連孫亭自己都聽傻了。


    石三還真讓孟老鬼這通雲山霧罩的話給噴暈了,說實在的,以孟老鬼的老奸巨滑,早就把石三喜啥好啥看透了,你要給他講《蘭亭序》藏在哪裏他未必有多大興趣,但要是上升到國家民族的層麵,再賣幾個關子,肯定能讓他上套。


    “哦?此話怎講?”石三自己對這《蘭亭序》也有所耳聞,相傳這是李世民生前最愛的寶貝,李世民駕崩之間,在遺詔上指名要《蘭亭序》陪葬,但事後耀州刺史溫韜盜了李世民墓,在出土寶貝的清單上,並沒有這件傳世珍寶的出土記錄,於是便又有了《蘭亭序》在武則天乾陵的說法,但時至今日,武則天的乾陵仍保存完好,怎麽這《蘭亭序》又跑緬甸去了?


    “三爺,請跟我來。”孫亭一咬牙,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艾爾遜想上前攙扶,但被孫亭一擺手拒絕了。


    “孫先生!”石三也傻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不是殘疾人。


    “孫先生,請不要勉強自己。”


    “請跟我來。”孫亭一瘸一拐的帶著石三來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看裝修像是個祠堂,屋子正中有一個非常講究的香案,一上一下供著兩個牌位。


    孫亭點上三炷香,非常恭敬的跪地三叩,然後把香插在了香爐中。


    石三並不知道這孫亭帶自己來祖宗祠堂到底有什麽用意,但看著這香案上兩個牌位的擺放順序,好像有點奇怪。隻見靠上的牌位上書:“叔父孫克彥之位”,而寫著“家父孫克勳之位”的牌位卻擺在下麵。


    叔父,應該是對父親的弟弟的稱唿,按照中原人的習慣,很少有供叔父牌位的,除非是被叔父養育或者受過叔父恩澤的,而且這孫家叔父牌位竟然在“家父”牌位之上,想必其中肯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隱情,而最奇怪的,就是從兩個牌位的新舊程度上看,這個叔父孫克勳的牌位明顯是新擺上去的。


    “盧嬸,請沏一壺茶拿到樓上,謝謝!”走出祠堂,孫亭帶領石三來到二樓的露台上,坐在了圓桌旁邊,而艾爾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拎來了一個大皮箱子,箱子打開,全是舊社會的毛筆字書信、字條、黑白照片、舊書籍一類的東西。


    “聽孟先生說,三爺師從茅山教?”孫亭親自給石三倒上茶。


    “如假包換。”石三此刻不知道孫亭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哦,那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孫亭拿起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遞給石三,照片上是一位道人與一個外國人的合影,從外國人一直連到胡子的大鬢角看,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應該是十八世紀。


    “不認識。”石三都快哭了,就算自己是茅山弟子,拿一張一個世紀前的照片讓自己認也有些過火了。


    “這個人的道號是,雲淩子。”孫亭歎了口氣,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


    “雲淩子!?”一股強烈的似曾相識感立即湧上石三心頭。


    “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一陣思索之後,石三猛然想起,當年馬真人師傅提起過個人,對其修為非常肯定,甚至還略帶幾分崇拜,但對其所下的定論卻是“認賊作父、賣國求榮”,並斥之以“道門敗類,有辱師祖”。


    不過當石三問及其前因後果的時候,馬真人卻一個勁的搖頭,不願意細說,隻說其幫日本鬼子盜取國寶,引抗日將士莫名身死。


    “這個人好像是,漢...奸?我記得,好像是這麽迴事。”石三也不知道這孫亭口中的雲淩子是不是和師傅說的那個雲淩子是同一個人,因為看這張照片,大概拍於十八世紀,這道士好像還挺年輕,那陣子日本人好像還沒對中國發動侵略。此時如果說錯了一個字,那後果隻有一個,就是丟人。


    “對,沒錯。”孫亭無奈道,“就是這個人,三爺你並沒記錯。”


    “哦。”石三長出了一口氣。


    “這個人,我另一位師傅對他的評價...”一看對上號了,石三剛準備把當年師傅罵這個雲淩子的話全盤端出來,忽然感覺孟老鬼一個勁的偷著用腳踹自己。


    “我師傅,對他評價不是很好。”石三也不傻,一看孟老鬼眼神不對,話鋒就收了迴來,罵人的話沒怎麽說。


    “沒關係,我理解。”孫亭微笑,“但,三爺,有些事,並不是您和您恩師想象的那樣。既然您是道門中人,我想趁這個機會給您講一個故事,不知道您是否感興趣?”


    “洗耳恭聽!”這句話可正中石三下懷了,石三這人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打聽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史,這種心態,若放在當今社會,可能應該算是比較“八卦”吧。


    “您知道‘煉屍窯’這種東西麽?”見石三好像很有興趣,孫亭也放鬆了很多,立即打開了話匣子。


    在湖北省施恩縣星鬥山附近,有一個叫常家營的小山村,全村一共四十八口人,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小山村了。平日裏,村裏人自己種點地,從山裏挖點藥材、采點山貨去縣城賣或直接跟別人換東西,也算是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在這個常年自給自足的小村落裏,甚至說貨幣意識都不是很強烈,看見金元寶,沒有看見成麻袋的大米親,村裏見過元寶的人基本上沒有。


    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是用藥材或山貨直接換來的,村裏根本沒有所謂的地主,甚至連村長都沒有,村裏的大事都是村裏輩份最大的人說了算,這個大輩份的人要是死了,就換個輩份第二大的主事,在常家營,隻是輩份大,不管智商如何,隻要不是傻子,總有一天能熬到最高領導人的位置,其實說白了,他們所謂大事,無非是婚喪嫁娶生孩子,四十多口人的小山村,還能有啥大事?


    然而有這麽一天,真的出大事了,這件大事並不是誰家娶媳婦生孩子,而是來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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