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我的病房,我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去了江景琛的病房。我想要陪在他的身邊,那麽想念他的我,不想再和他分開……


    錢冰說,讓我少一點眼淚,多一些開心的事情,蘇錦年給我的第一個目標是讓他能盡快的吃飯,現在靠營養針維持著,肯定不是長久之計。


    可江景琛喜歡吃什麽?喝什麽?


    我怎麽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一直都是他給我做飯,


    從我斷手斷腳開始,他連菜刀都上了密碼,不讓我碰。


    懷孕的時候他每天都換著法的給我做吃的,哪怕我吐得頭暈眼花,沒給他精心做的食物留一點麵子,他還是精心的為我做著每一頓飯。


    我要慢慢迴想一下他到底喜歡吃什麽……


    至於開心的事情……我摸著床單的時候,碰到了錢冰給我的那本日記,是江景琛在找我的10幾年裏記錄的日記,或許我應該從這裏開始尋找。


    翻開一頁頁的日記,裏麵都是飯菜的照片,和我的照片。


    有飯菜照片的每一頁都有我爸日記的複印頁,下麵是一張剪下來的小照片,上麵標好了日期,還有和我爸配方略有不同的做法說明。這應該是江景琛試驗了很多次,覺得口味正好,記錄下來的。


    除了我爸的菜單以外,還有很多是他自己創新的,他說過,他上學的時候還研發過炸魚薯條,申城的餐廳裏,魚薯一直在點評上榜上有名,可見他有多用心的研究做菜。


    我翻看了後麵他自創的菜單,種類還挺多,


    「西冷牛排幾分熟最好吃」,


    「羅勒意麵」,


    「炸魚薯條-依依版」


    「粉紅少女蛋糕,抹茶蛋糕,櫻花蛋糕,」


    「帝王蟹怎麽做最好吃,帝王蟹剝殼方法」


    ……


    足足有幾十頁他自創的菜品,和做菜心得。


    看到帝王蟹,想起之前在家休養的一個月裏,某天他正在幫我剝蟹殼,發覺電話會時間晚了,套了件襯衫,下麵還穿著短褲就去開會了,我給他拍了一張照片,還被他圍追堵截在衣帽間裏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想到這,我打開了手機照片,找到那張他在電腦桌前正襟危坐,下麵還是短褲的照片,頭上還頂著順貼的小蘑菇頭,我對著照片上的他嗤笑了起來。


    大概他的藥勁過了,早上我看護士的針筒裏比平時的計量要小,他動了動身子。我悄悄的走過去,他沒有睜眼,隻是輕蹙著眉頭,睡得有些不踏實。


    我跪在他床前,用食指輕輕撫平了他輕蹙的眉,他的表情舒緩了許多,我聽見他又唿吸平穩的睡過去了……


    我趴在他的臉旁,輕輕的撫上他好看的臉,食指在他鮮明的五官輪廓上來迴的畫著圈。以前的每個早上,我都喜歡這樣做,喜歡看他在晨光裏好看的臉……


    我喜歡把他齊眉的劉海兒撩到一側,看著他,變得像小姑娘一樣嬌羞的臉龐,他通常都會醒來,眯著眼看我,笑著對我說一聲,


    「老婆,morning。」


    他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我頭枕在胳膊上,情不自禁對著他的臉說了一聲,


    「老公,morning。」


    我輕輕的用手撫上他的臉頰,他慢慢的睜開眼,像往常一樣眯起來看著我,隻是嘴角沒有了往常的笑意,就這麽直直的盯著我。我的手還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撫著,他沒有拒絕我,我也沒有動,我捧著他的臉,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很久。


    我眼角帶笑,輕聲的問他,


    「老公,要不要吃點東西?想吃什麽?」


    他身形動了動,我以為他要張口說想吃什麽,可他沒有,光腳下了地,直接朝洗手間的方向走,我趕忙拎著拖鞋把他堵在洗手間門口,說,


    「穿上鞋,洗手間地上涼。」


    我看他沒有想動的意思,就蹲下身,幫他穿上,他沒有拒絕我給他穿鞋。穿好了依然不動,眼睛也沒有看我,隻是看著洗手間的門,我拍了拍他的小臂,說,


    「去吧。」


    他慢慢的走進了洗手間,我聽見水聲結束了,才離開了洗手間門口。


    從洗手間出來,他直接迴到了床上,看樣子想繼續睡覺。我心裏想著老這麽睡著不是辦法。我走到窗台前,挑了一個蘋果,撥開保鮮膜,開啃。


    大概是我哢吱哢吱的聲音吵到了他。我聽見身後衣服和被子摩擦的聲音,我知道他起床了。


    我沒有轉過身,繼續麵向窗外,假裝著還在吃蘋果,大口大口的啃著……


    他走到了我身邊,我笑著轉過身,本來想做個鬼臉給他看,卻發現他麵無表情,甚至有點陰冷的站在我身後,右手還舉著水果刀。我舉著蘋果,強咽下嘴裏剛咬下的一大塊,咳咳的看著他,那一瞬間我真以為他想殺了我!


    他慢慢的接過我手裏的蘋果,我的手,我的表情都不敢做動作,隻能瞪著眼睛看他下一步的動作。他拿著水果刀麻利的把蘋果切成了8瓣,竟然沒有散,又懟迴我手裏。


    他轉身熟練的坐在了窗台上,好像他每天在這裏做的動作一樣。撿起旁邊框裏還沒削皮的蘋果。他削的不快不慢,我試探著坐在他腳邊,他沒有理會我,好像我是旁邊的空氣一般,低頭認真地削著他的蘋果。


    我端著被切成八瓣的蘋果,一條條的吃,慢慢的吃,眼睛沒有離開過他的臉。他削完第二個的時候,第一個我剛吃了四瓣,他削完第二個,又麻利的切成了八瓣,懟到我空著的手裏。


    他從筐裏又拿了一個,繼續削,重複剛才的動作。


    我怕他再懟給我一個,沒有手接,很快的吃完了第一個,在他削完第三個以前,我第二個我已經吃的隻剩2瓣。


    我接過了第三個,他又開始削第四個。我心裏想著,如果這樣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多吃幾個蘋果也沒什麽……


    直到吃完第五個,他準備懟給我第六個的時候,我實在吃不下。


    我伸出左手去接第六個的時候,右手捂著嘴,隻想吐出來,


    「嘔……」


    他忽然瞪著眼睛看我,刀停在第七個蘋果上,我沖他擺了擺手,就跑向了衛生間。


    這次的嘔吐和孕吐不一樣,沒有那麽的翻江倒海,隻是嘴裏塞了太多,一時間噎得慌。


    從洗手間出來,他站在門口直愣愣的看著我,從我迴來見他以後,他一直是這個表情,他第一次跟著我過來……


    我走到他麵前,露出笑容說,


    「嗬,我沒事。明天你再削給我吃,嗯?」


    他沒出聲,直接轉頭迴到了床上,一直到晚上都沒再起來……


    中間護士來給他打過營養針,蘇錦年來給我送飯,他都沒有再起來……


    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他光著腳下床,我猜他是要去洗手間,趕緊從他後麵的另一張床上跳下來,把他堵在洗手間門口,蹲下身給他穿上鞋。


    他也沒有拒絕,乖乖的讓我給他穿,然後一個人去洗手間,一個人迴床上躺下……


    剛才給他穿鞋的時候,摸到他的腳有點涼。感覺他睡著了,我悄聲走到他床邊,跪下來,伸手摩擦著他細長的腳掌。


    他沒有動,估計已經睡的很熟。我想著把他的腳焐熱了再迴床上,畢竟男人女人腳底著涼,總歸是不好的。


    我感覺焐熱的差不多,剛想迴床上,他像著了夢魘般的說起了夢話,


    「依依!依依!你給我迴來!不能死……你不能死……」


    我跪著蹭到他的床頭,撫摸著他服帖的頭髮,輕聲說,


    「我沒死,我在,我在這。」


    在我不斷的安撫下,他漸漸的睡著了。我親了親他的手尖,依稀記得我出事的那天,最後連攥住他手尖的力氣都沒有,就那麽仰頭倒去。如果那天出事的是他,滿身是血的躺在我懷裏,還撒手人寰,我應該也會受很大的刺激!


    也許還不如他今天的樣子。想到這裏,覺得自己好沒用,不能照顧好自己,還讓自己的愛人經受這種強烈的心靈創傷……


    我趴在他的床頭,枕著他的手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蘇錦年半夜下了手術來看他,才把我輕輕的喚醒,叫我迴床上去睡。我看看江景琛睡得沉沉的樣子,也迴到了我的床上躺下。


    蘇錦年給江景琛和我都搭了脈才放心的離開我們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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