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晴天。


    窗外有如棉花糖般的雲屑,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可惜那並不是雲,是淡化後的霧。能透進來些許光,但又不是那麽完美。


    僅僅是能窺見原本真正的天空大概該是怎樣。


    “到底是怎樣……”


    德川愛莉茫然的拿著武士刀。在她麵前,霧越來越濃。


    隻要往前一步,便會被霧軟趴趴的東西送迴來。


    但沒傷害她。


    蘇明也是一樣的,隻要離開屋子頂多十米立馬會被霧氣掩蓋著的觸手送迴去。


    現在不應該叫觸手。


    和起初蘇明窺見過得一角不同,那些看起來有劇毒的花紋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朦朧的翠綠。


    “明……她真的是,人?”


    “你以前的妻子?”


    “……”


    情況說起來有點複雜,簡而言之。


    將那小小的身體放進屋內,蘇明可以碰,沒任何事。


    但隻要德川愛莉離的太近,圍繞著屋子四周的霧立馬會蠢蠢欲動。


    蘇明也沒說過那小女孩和夏夜有關,更沒說過是妻子。


    “她就是,明的執念……明的妻子,和爸爸一樣,被寄生了。”


    嗯。


    是德川愛莉擅自得出的結論。


    但也正好吧?


    不用再費勁解釋太多。也差不多是這樣的關係,至少現在亦敵亦友。


    刀了她就贏了?


    蘇明不知道那嬌小的身體到底算不算霧裏那些東西的核心,沒有她在,霧裏的觸手依然能活動。


    是不是可替代的?


    或者說好不容易催生出的智慧體,抹殺之後母體就又會和之前一樣暴躁,沒任何溝通的可能。


    “如果,她沒有和明說的一樣。”


    “能有人性,有智慧。”


    “……我來下手。”


    望著德川愛莉堅定的眼神,蘇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下手?


    那陣不至於,並非自己的小夜。


    但,有沒有可能是過去的……或者未來的?


    在那嬌小的身體沒動靜,沒意識沒開口之前,不管找再多借口都無法避免。無法對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下手。


    12月13日。


    中午。


    即便少女就在蘇明眼前,一覽無遺的身體擦幹淨後換好德川的衣服。


    但霧裏的東西依然在活動。


    隻是說,單純無視掉處於中心點的兩層木屋,唯獨沒把蘇明呆的這當做要搜索食物的地帶。


    她綠色的發絲非常柔順,手感很好。臉也可以捏起來一點點肉,和小夜沒差。


    皮鼓……


    也一樣硌手。


    “……”


    不知道德川愛莉在想什麽。


    腦袋裏可能跟著誤會自己也正在經曆最重要的人被寄生這一‘事實’而混亂。


    但沒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跑到木屋門外,關好門。


    拄著武士刀望風。


    現在不管自己的想法,直接刀掉懷裏的少女對於她而言才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路。


    但首先被放棄掉。


    伸出右手……


    雪兒早就不在裏邊。


    她的任務被蘇明強製掐斷。


    應該都是一樣的。不管是德川還是雪兒都會這樣選,拿命和自己冒險。


    現在因為有讀檔在,可以選擇即便邊上的少女睜眼後不正常,讀迴去再試著幹掉。


    迴到現實,以後也會有讀檔。


    嗯。


    沒必要想多餘的。自己有這承擔後果的能力。沒拿誰的命開玩笑。


    隻是……


    以後再能見到德川愛莉,對她好點之類的。


    12月13日。


    晚。


    我一直站在木屋門口。


    霧沒散過,永遠都在木屋十米外。就算有些許波動,那也很小。


    “轟——”


    偶爾,我能聽到些許動靜。


    那是霧裏的怪物在捕食。


    也許,我終於明白了。明的執念就是那少女。


    他會打算怎樣做?


    就算沒有攻擊他,那也不一定是有人性。


    隻要被寄生,不可能恢複。


    會打算,無動於衷被他的妻子吞噬嗎?


    那我又要怎麽做?


    沒有資格去說。


    我根本不了解明和以前的妻子有怎樣的感情。


    放棄掉,根本沒救。


    這種話……說不出來。


    他都說了,妻子和其他寄生體不太一樣。有那種期望。


    “去睡覺吧。”


    “我來守。”


    “……”


    我有很多話想說,但望著明過於平靜的表情,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木屋二樓。


    那小巧的少女穿戴整齊,宛如瓷娃娃躺在明的床上。


    被子也蓋的很貼合。


    我的腰間別著刀,明在一樓。


    如果狠下心,一刀刺進她的心髒……也許我和明都能活著走出去。


    “咯吱。”


    攥著刀柄的手在發顫,太過用力。


    做不到。


    殺掉,外邊霧裏的東西不一定會停止。


    但真做了,被明知道,一定……會有隔閡。


    很可笑。


    在生死之間,為何要猶豫這種東西?


    它們隻是會模仿寄生體生前行為的怪物。和爸爸一樣。


    隻要等到她站起來,要吃掉明的時候……


    “……”


    我鬆開刀柄,倒在另一個角落鋪好的床,合上雙眼。


    突然想清楚了。


    我並不在意最後是要親手幹掉她,還是被她幹掉。我隻是希望,明能掃除執念。


    嗯。


    那種東西很折磨人,我知道。


    “……”


    轉過頭,注視她的臉。身體。


    那是我的衣服……唯一一件算得上私服的連衣裙。


    發絲,擦的真仔細。


    臉也沒任何汙穢。


    看得出來,明很在乎。


    沒妒忌。


    我隻是,不太想去思考,明經曆和我一樣的畫麵,會變成怎樣。會不會一點也不想活下去?


    雖然一起死掉也可以。


    但……


    要是可以高興一點去死就好了。哪怕隻是一點點。


    也能和我一樣,在走出那種陰影之後再坦然赴死。接受結局。


    12月13日。


    深夜。


    “啪嗒啪嗒。”


    “……”


    我做了很可恥的夢。


    明明是在這種處境下,卻夢到明。


    ‘沒懷孕怎麽會有母*?’


    ‘……’


    不知道。


    ‘讓我嚐嚐。’


    ‘誒?’


    畫麵很美好。


    隻是辛苦勞作一天,迫不及待捉弄在廚房忙碌的我而已。


    晚飯不用管嗎?


    可能會糊掉。


    鍋裏燉的是……要用來做飯團的材料。


    ‘很鹹。’


    ‘為什麽母*會是鹹的?你吃了很多鹽?’


    ‘……’


    怎麽會?


    肚子根本沒動靜。不是說好要領養小孩嗎?


    說到底為什麽會有也不知道。


    一個勁趴在食堂,評頭論足,就算是我也會……鬧別扭。


    明明已經推開明了,為什麽感覺還是這麽清晰?


    “吸溜~”


    我確實聽到聲音。


    就在胸口。


    也確實感覺到些許壓迫力。


    明?


    不。


    他沒這麽輕。也沒有這種濃烈的梔子花香氣。


    “叭~”


    睜開眼。


    在昏暗中,我看清了。


    是她。


    原本睡在明地鋪的少女,正趴在我肚子上。我沒脫的短袖早就因為她的口誕特征分明。


    所以,我才會做那種夢?


    可不管怎麽樣。


    “吸溜~”


    “!”


    “你……”


    “啊唔。”


    那是牙齒嗎?


    非常細小,像是在磨牙。又拚命的想從我什麽也沒有的那,汲取需要的。


    腦袋一片空白。


    隻剩下那稚嫩臉龐磨牙,又緩慢抬起臉……咿咿呀呀的樣子。


    我因為夢出現的特征,也因為她越來越明顯。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


    為什麽要學我尖叫?


    12月14日。


    淩晨。


    聽到聲音,蘇明第一時間就扔掉香煙往二樓跑。


    但和他預想中的情況完全不同。


    “嗚嗚……咿唔。”


    “……”


    原本該躺著的少女已經醒了,下巴全是沾染的口水。


    像是不滿足一樣,朝德川愛莉揮舞著白嫩的小手。


    “……”


    而德川愛莉則是捂著胸口,滿臉通紅。


    “明……她、她,剛才……我……”


    支支吾吾半天也沒組織出語言。


    但不妨礙蘇明能觀察到。


    畢竟直到現在為止。少女還想往德川愛莉胸口湊,隻是被德川愛莉推著臉沒法靠近而已。


    12月14日。


    淩晨兩點。


    “唔。”


    “……”


    蘇明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反正,大概就是,把少女抱走後……她從尋求德川愛莉變成尋求蘇明。


    “別喝了,我這什麽也沒有。”


    怎麽看都像是在犯罪吧?


    可實際上,她也沒那麽幼齒……和夏夜幾乎一致。


    “……”


    德川愛莉已經換了蘇明的外套勉強遮羞。


    就愣愣的望著蘇明懷裏的少女。


    “她和我一樣,有些特殊的能力。”


    “不適用一般寄生體。你父親那時候,我看過,沒救。”


    不用去思考什麽等到存活至雪國找小夜幫忙。


    那怪物腦子都完全是漿糊。沒有任何屬於人的部分。


    “我、我沒想這件事。”


    “……她。”


    德川愛莉囁嚅著嘴唇,“真的……可以恢複?”


    “不知道。”


    恢複?


    懷裏的少女原本是怪物還是什麽,蘇明根本不知道。


    就這種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的本能哺乳行動,隻能證明……她可能也是哺乳動物?


    12月14日。


    淩晨兩點半。


    醒過來鬧騰的少女又合上雙眼,睡著了。


    木屋周圍的霧沒任何變化。


    “在想什麽?”


    蘇明也得以有時間到門外,也矗立在德川愛莉邊上。


    “嗯……想,她和見過的其他寄生體都不一樣。”


    “你爸爸沒有救。”


    “我知道,爸爸殺掉媽媽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


    是嗎?


    “……”


    都沒說話,空氣陷入短暫沉默。


    “明,我們是不是……會活下去?”


    “可能性變大了很多。”


    僅僅一天,僅僅是‘夏夜’那種樣子,蘇明得不出結論。


    想要立馬得出結論,隻可能是幹掉她試試。


    如果不打算那樣做,現在才12月,要到明年6月,早的很。


    所謂的高難度任務,會不會選擇讓自己殺死另一時期的小夜呢?過去的……然後,現實也會死。


    嗯。


    但這些肯定不能和德川說,太複雜,說清楚也沒任何好處。


    “愛莉?”


    被有些冰涼的臉頰貼近脖頸。被緊抱。


    “……她如果需要哺乳,我……我會試著……”


    “……”


    “好好做。”


    “……”


    “她真的能變好,明會很高興吧?”


    “……”


    “我也會。所以……明不會因為找迴曾經的妻子,就……”


    “……”


    蘇明摸了摸她的頭發,“現在開始練習育兒也不錯。對吧愛莉?”


    “……育兒?”


    “是啊,假如能活著出去,要是治好,不,多半能治好。以後遲早也會哺乳。還是說如果能生育,不想給我?我還挺期待你當母親的樣子。”


    “……”


    德川愛莉摟著蘇明後背的手稍稍用力,又突然分開。剛才還有些陰鬱的表情早就變明快很多。


    臉頰有些許紅潤。


    “如果那也算聯係育兒,明就已經讓我練過很多次。”


    “我什麽時候練過?”


    “……不管是什麽時候練過,明,以後不打算……再和我練習嗎?”


    稍稍歪著頭。金發低垂。


    她那臉頰緋紅、眼簾低垂的側顏,可愛到讓人屏息凝神。


    “當然要。這是必要的。”


    12月14日。


    早。


    “明……別看著。”


    “為啥?”


    “……”


    德川愛莉的臉越來越紅。


    沒辦法,少女一醒過來就要她。


    為了方便,她甚至主動拉下領口。不再要‘夏夜’連著衣服一起吃。


    “這也是要習慣的一環,以後難不成你給女兒喂,還要我避開?”


    “……一直被看著,我……會有點奇怪。”


    她不自覺扭動大腿。


    並攏,試圖遮擋什麽異常。


    “會奇怪嗎?那等會就來查驗一下到底是哪裏變成奇怪。”


    “……澀狼。”


    “……”


    有時候蘇明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成變態了。


    為啥正常的聊天沒啥感觸。


    反倒是被瑤罵變態,被現在的德川小聲嘟囔會有微妙的感覺?


    “吸溜~”


    注視依然被德川摟在懷裏的少女,還是那麽幼稚……沒意識的樣子。


    難道會一直持續到最後?


    不可能吧?


    12月14日。


    中午。


    蘇明有試著,直接抱起少女往霧裏走。但沒用。


    “……”


    地麵仍然會震顫,霧裏的東西還是會阻攔蘇明離開。


    那要怎麽辦?


    食物和水沒那麽充足。


    再怎麽省著用,頂多就維持兩天。


    12月14日。


    晚。


    不知道是不是當著少女的麵說過‘水’‘食物’之類的問題。


    但就是發現木屋門口多了很多與木屋內存放水一樣的瓶子。但又很遺憾,都是空的。


    “咿唔?”


    “……”


    蘇明拿起水瓶,晃了晃裏麵的水。再拿起邊上的空瓶子搖晃。


    “要這個,不要這種。”


    “能明白嗎?”


    “唔唿?”


    她根本不像是聽懂的樣子,也說不出像樣的言語。


    “……”


    和同樣在邊上發愣的德川愛莉對視。


    應該不是巧合吧?


    剛說過缺水和食物,就出現那麽多同款的桶裝水瓶。


    12月15日。


    淩晨。


    “轟隆隆——”


    蘇明被強烈的震感吵醒。


    “明……會不會是她送東西來?”


    德川愛莉沒睡覺,依然在算是客廳的房間抱著熟睡的少女,真當女兒養那種感覺。


    “我去看看。”


    蘇明連外套都沒披,直接出去。


    是真的。


    霧裏的東西仍然不是來攻擊自己的,是來送東西。


    很多瓶子。


    但還是很遺憾……這迴它沒帶很多空的桶裝水桶,帶了很多蘇明用作比劃的空礦泉水瓶。堆積成一個小山坡。


    很難想象,它是怎麽在這麽短時間收集這麽多空瓶。難道就沒有一瓶有水的?


    不。


    有些瓶子裏麵還殘留著水,搞不好它是認為自己要空瓶子。反而把有水的都倒了。


    12月15日。


    淩晨一點。


    “水……就是。”


    “你、你想從媽媽這裏喝的,但是這種沒有顏色的。”


    “……”


    望著德川愛莉明顯有些羞恥的拿她自己的食堂做比喻,蘇明不覺得‘夏夜’能聽懂。


    12月15日。


    淩晨兩點。


    再次被地震吵醒。


    水來了。


    全都是裝著水的瓶子,不過沒多少。比起之前的小山坡砍掉十分之九……水資源真的很缺吧?


    但那也隻是相比上次它帶來的空瓶。這已經夠兩個月存活起碼一個月。就算要蘇明去搜集,都不可能短時間找這麽多。


    “很乖。”


    “要的就是這種……來,獎勵你喝……啊!”


    “明?你、你怎麽不敲門……”


    “……”


    蘇明真的不知道現在是要怎麽個事。


    假如真就有這麽順利呢?


    然後,少女就是和夏夜有關甚至可能是過去的她。本體什麽的。


    “認識他嗎?他是明。蘇明。”


    “以前……不,其實是你的丈夫。”


    那抱著‘夏夜’哺乳的德川愛莉,自稱媽媽的她……覺得在做某種正確的事,那種夾雜期待被誇獎神情的她。


    不行。


    腦袋有點亂。


    12月15日。


    淩晨四點。


    “看到這個了嗎?這是衣服,這是黑絲。”


    “去給我帶這個迴來。”


    “……”


    “明,你都在教夜夜什麽啊?!”


    “……夜夜?”


    “明不是說過她的名字嗎?這個當小名……所以,為什麽要叫夜夜帶這種東西啊?沒有襪子,就會一點都不喜歡?”


    “那倒不是,我隻想看看這小東西的智慧。”


    “不是小東西,是夜夜!明明是妻子,為什麽要叫小東西?”


    “……”


    “咕咦?”


    也許完全不知道蘇明和德川愛莉在說什麽的它,呆呆的揮舞著手。


    12月15日。


    淩晨五點。


    來了。


    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圍繞在木屋周圍。


    其實也不難理解。


    畢竟蘇明要的那幾樣東西,在末日裏根本沒有人需求……愛美並不是幸存者需要的東西。


    所以。


    它是去什麽廠進貨了嗎?


    要的是黑絲對吧?


    “……”


    麵前堆疊在一起的秋褲是什麽玩意?


    “咦嗚?”


    它應該沒明白是搞砸了。伸手捧著德川愛莉的食堂,索要獎勵。


    “夜夜做的很棒喔?明就是要這個,秋褲。”


    德川愛莉越來越母性化了。哺乳也越來越嫻熟。


    可她根本就沒有啊。


    真的要擔心被酷似小夜的這小東西……殺掉?


    與其擔心,不如和德川愛莉一樣把‘妻子’當女兒養?


    嘶。怎麽感覺這遊戲突然又變瑟氣起來了?不應該狠狠踐踏自己的身心嗎?中難度任務都那麽難受……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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