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鄭重地又說了一遍,“我覺得不晚。”


    她重重的吐出“不晚”兩個字,轉身就想要離開。


    老漢忽然上前一步,冷淡的問道:“什麽?”


    半夏背對著老漢,歎氣道:“你走吧,我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你知道你現在迴去會是什麽後果嗎?”老漢卻恢複了平時默然的態度,平靜的看著半夏,道:“如果你現在迴去,不僅救不出知府夫人,更不能全身而退,你這樣做值得嗎?”


    半夏的手指動了一下,隨後靜靜地站在前方,一動不動。


    老漢又往前一步,沉穩的說道:“隻要你現在跟我走,我們確定了你的安全,就會找人來救知府夫人,這個辦法難道不是最好的嗎?”


    老漢慢慢的說著,越來越接近半夏。


    半夏忽然轉過頭,眼睛盯著老漢。


    老漢停了下來。


    半夏問道:“你們真的會救知府夫人?”


    她問的是你們,像是知道老漢和誰在一起一樣。


    老漢眼神一凜,瞬間閃過很多念頭,但最後都變成了一言不發。


    半夏嗤笑一聲,雙手抱臂,道:“我知道了,你們是想騙我走?”


    “隻要我跟你離開了,知府夫人再也不會有人管,可能知府大人,今後也不會存在,因為周正義而引起的事情,說不定會像泡沫,很快就破散在空氣中,無跡可尋,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吧?”


    半夏看著老漢,智商全部上線。


    “可是為什麽呢?”她很疑惑。


    “為什麽你們會查到知府夫人的頭上,又為什麽想要毀掉周正義?”


    “我一直想不通,我有那麽重要嗎?重要到你們要等我安全了,才開始動手?”


    老漢沉默不語,當半夏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又開始逼近。


    半夏隻是笑,一步不退。


    “如果你強行帶我離開,隻要我還有一絲力氣,我一定還會迴到這裏。”她堅定的說道。


    隻要她還有一絲力氣,就算今天這座府邸被人毀了,人也不在了,她也還是會迴來。


    如果知府夫人死在這裏,半夏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麵,她一定也不會放過自己!


    老漢又停了下來。


    看著眼神堅定的半夏,他難得歎氣道:“何必呢?”


    何必呢?


    半夏笑了。


    當她帶著目的接近知府夫人的時候,當知府夫人看出她的來意的時候,知府夫人是不是也會在心裏問一句——


    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半夏很明白,早在知府夫人用一顆溫暖的心來換她的真心的時候,她就已經輸了。


    什麽機器?


    什麽寶貝?


    什麽秘密?


    什麽箱子?


    所有的所有都隻是感情之外的附加品,有這些東西固然是好,沒有這些東西,半夏也依然知道知府夫人待她的真誠,何必呢——


    一個真誠的人那麽溫柔的對待你,為什麽要辜負她?


    半夏想,或許這就是答案。


    “我不想辜負一個真心待我的人。”


    她這樣說著,轉身毫不猶豫的往迴走。


    老漢又要跟上來,半夏頭也不迴的說道:“我說過,如果你敢強行帶我離開,就算我死了,我還是要見到知府夫人。”


    忽然之間,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


    半夏不知道知府夫人真的有那麽重要,值得她付出生命?


    隻是換一種說法,如果是一份真心的話,值不值得最後再迴去努力一把?


    半夏承認,她隻是在威脅老漢,她知道老漢不會對她做什麽,更知道老漢很擔心她受到傷害,隻要半夏用自己來做賭注,很多事情都能成功。


    這招用在老漢身上,百試不爽。


    懶漢果然害怕了,愣了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看著半夏都快要拐過角門,老漢又提起腳步,跟上了半夏。


    他就像一個保鏢,盡管不能阻止半夏做出什麽事情,但是也可以保證半夏的安全。


    府邸之外確實做了很多的準備,也確實要在半夏安全之後,很多事情才能開始。


    但是,在老漢心裏,一瞬間的迷茫之後,半夏還是那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能有的人離開了,有的人又來了,這就是輪迴,是命,逃脫不了。


    半夏走了一段路,順著原路返迴,看起來和來時沒什麽兩樣,但是她從箱子裏拿出的唯一寶貝——鏢,還在老漢手裏。


    老漢在突然的失控之後,對半夏又迴到了以前的樣子,還是那麽的在乎和在意,毫不掩藏的關心。


    半夏能感覺得到老漢的悔意,她也不想因為這麽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和老漢之間產生隔閡,主動找話題,問道:“你和誰在一起?”


    老漢一愣,“什麽?”


    “我說,你和誰一起來的?”半夏盡量把話題問的明白一點。


    老漢卻沉默了,低著頭看腳下,不說話。


    他可能在心裏想,原來半夏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那先前的那些話,那些生氣,可能都隻是試探?或者,隻是鬧鬧小脾氣?


    半夏用餘光瞥了一眼老漢,嘖了一聲,又問:“我還真不明白了,都到了現在,你為什麽還不願意說?”


    半夏知道很多的事情,桃如是想做什麽,公孫穎兒會做什麽,公孫錦即將做什麽……她幾乎都能猜出大概。


    隻有無憂的心思,半夏不是很明白。


    如果老漢真的跟無憂是一夥,無憂到底想做什麽?


    半夏想不出來,就直接問出口了,哪料到老漢嘴還挺嚴,一點消息也不肯透露。


    半夏也不著急,趁著返迴的路程,盡可能的套話,能知道一點是一點。


    “如果我今天出了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見他一麵了?”


    她沒說是誰,隻是這麽問了一句。


    而她意有所指的人是誰,老漢和半夏心裏都很清楚。


    就因為被小白嚇到了,無憂已經那麽長的時間沒跟半夏見一麵,或許無憂暗中有偷偷的觀察半夏,但是隻要半夏沒看見無憂,都不算他們之間有見過麵。


    那麽,有始無終、半途而廢、不清不楚的感情,難道就這麽算了嗎?


    真的可以在曖昧之後,互相迸發感情之後,一切都將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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