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石渠閣。


    包括衛青在內的一眾內朝臣子麵色凝重,似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劉徹目光掃過眾人,開門見山的道:


    “前些日子江充迴來,給朕帶迴了一封匈奴新單於烏維的親筆書信,欲與大漢恢複此前的和親製度,要求大漢送上公主與財物。”


    “朕那時笑了,被朕趕出漠南的喪家之犬而已。”


    “當年若非霍去病忽然病逝,便是漠北恐怕也早無匈奴立錐之地,竟還敢如此狂妄,正是求死之道!”


    “想不到匈奴人自己不敢觸朕鋒芒,倒利用起西域小國來,指使樓蘭、姑師等國劫殺漢使,阻我大漢商道。”


    “關於此事,都說說你們的想法吧。”


    桑弘羊聞言率先說道:


    “陛下,微臣以為,匈奴如今遠在漠北,前些日子太……長皇子前往朝鮮半島時,陛下曾派浮沮將軍公孫賀和匈河將軍趙破奴各率兩萬騎兵深入大漠兩千餘裏索敵,兩位將軍雖無功而返,亦可看出匈奴根本無膽迎戰。”


    “因此匈奴暫時應是無法對大漢產生威脅。”


    “反倒是樓蘭、姑師等位於西域商道上的西域小國,才是切切實實影響到了大漢的利益,畢竟如今太……長皇子在海外發現了銀山,正有源源不斷的銀礦自海外運迴,待右北平郡的冶煉場建成之後,白銀也將源源不斷送來長安。”


    “這些白銀如今在我大漢雖不算貨幣,但卻是西域共認的錢幣,必須保證這條商路暢通,才能發揮出這座銀山的最大功效。”


    “因此微臣建議,陛下應盡快發兵攻打樓蘭、姑師。”


    “如此即可震懾其餘小國,確保商路暢通,維護大漢的利益,亦是在削弱匈奴的手段,使其更無與大漢爭鋒的能力,實為一舉兩得之舉。”


    “嗯……”


    劉徹先是瞪了桑弘羊一眼,警告他不要再叫錯劉據如今的稱唿,然後才微微頷首,


    “王恢,你屢次出使西域諸國,對樓蘭和姑師兩國有多少了解?”


    “迴陛下的話,樓蘭與姑師多為金發碧眼的吐火羅人。”


    有幸以使者身份頭迴參加內朝議事的王恢連忙躬身答道,


    “據微臣所知,兩國應是均有一千五百餘戶,共計萬五餘人,皆控弦數千騎,這數千騎也是良莠不齊,若大漢揮師西出玉門關伐之,應該不算太難。”


    “不過隻伐兩國恐怕不夠。”


    “西域共有三十六小國,這些小國共同形成了通往安息國的商路。”


    “因此前常年受匈奴轄製,他們對匈奴人的恐懼已深入骨髓,而我大漢使團出行此前皆是以禮相待,反倒使得這些小國心中缺乏敬畏。”


    “以至於一旦匈奴使者到達,這些小國立刻又會爭相依附,對匈奴人俯首帖耳,與我大漢使團商隊為難,商路恐怕很難持續暢通……”


    桑弘羊聞言立刻又道:


    “陛下不如用太……長皇子不久之前在朝鮮半島推行的‘聯合都護府’策略。”


    “那些西域小國懼怕匈奴人,是因為匈奴人此前時常出兵攻打他們。”


    “對大漢沒有敬畏,不僅是因為我大漢是禮儀之邦,更是因為我大漢的軍事力量並未涉足西域。”


    “倘若我大漢在西域也建立‘聯合都護府’,屯田駐軍的漢軍非但能夠震懾他們,亦可統一調配他們的兵馬,匈奴人的手便很難再伸到西域去了,商路自可安枕無憂……”


    話音未落,劉徹的眉頭早已蹙了起來:


    “桑弘羊,你怎麽迴事?”


    這已經是桑弘羊第三次叫錯劉據如今的稱唿了,而桑弘羊這種精於心算的人是最講究細節的,至少此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錯誤。


    因此劉徹有理由懷疑這個家夥現在就是在故意叫錯。


    “陛下恕罪,微臣萬死,微臣下迴一定注意!”


    桑弘羊連忙躬下身子不住賠罪。


    而一旁的衛青和公孫賀看在眼中,聽在耳中,卻始終低垂著眼眸保持沉默。


    劉據剛剛被廢了太子,衛青身為劉據的舅父,公孫賀身為劉據的姨夫,正是需要保持低調的時候,兩人私下早已達成了共識。


    不過他們覺得桑弘羊雖然三次叫錯了劉據的稱唿,但所說之事也不能完全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畢竟,銀山的確是劉據找到的,銀礦都運到了長安。


    而“聯合都護府”也的確是劉據提出的,並且在朝鮮半島已經完成了試點。


    就是不知劉徹現在作何感想?


    劉徹也沒再理會桑弘羊,而是看向了衛青等人:


    “你們呢?”


    “微臣支持桑農丞的提議。”


    “臣附議……”


    “附議……”


    該說的桑弘羊基本上已經全部說完了,再加上劉徹自己組建的內朝,本就是反對厚幣和親的主戰派,主張“當世之務,後世之利”的理念,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再多議了,衛青,你帶領內朝盡快拿出個章程來給朕過目,桑弘羊,你也去盤盤國庫內帑,讓朕清楚這場西域的立威之戰該如何去打。”


    劉徹點了點頭,率先出了石渠閣。


    哪知剛走出石渠閣的大門,蘇文便捧著一卷簡牘迎了上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長皇子才命人前來報喜,陛下喜得皇長孫!”


    “朕作大父了?”


    劉徹不由的愣了一下,難掩眼中的驚喜。


    別看他現在還不到五十,實則已經算是老來得孫了,畢竟這年頭結婚生子都早,三十來歲就做了爺爺的大有人在。


    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隻怪劉徹的兒子生的太晚,放在後世都能算晚婚晚育。


    “正是如此,今日寅時三刻,博望苑的義孺子誕下了一名男嬰,母子平安!”


    蘇文又連忙補充道。


    “那逆子生了兒子,你這麽高興做甚麽?”


    劉徹卻又瞅了他一眼,故作冷淡道,


    “說起來,朕記得那個義妁身懷六甲的日子似乎比常人略久一些吧?”


    “據奴婢所知,義孺子懷胎應有十四月之餘……”


    蘇文躬身道。


    劉徹此前並未特別關注這件小事,聞言麵色再變了一變,神色中劃過一抹驚奇:


    “那豈不是與帝堯的懷胎時日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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