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色。


    在我夢裏。


    是雪。


    一點點,一片片,一縷縷。


    我置身雪中,一直生長在南方,很少看到如此大的雪在身邊肆無忌憚地紛飛,一下子,人渺小到為雪而震憾。


    我感到冷,有雙手握著我,很暖。


    可惜,看不清這雙手主人的模樣,密稠的雪片模糊了他的臉。他的唇在雪中顯得豔紅,透出一點色彩給我,讓我看到它一張一合,可惜聽不清他在講什麽。


    我想拉近他,可雪在築道白色的薄牆,怎麽也無法穿不透它。


    緊捏住那雙手,可感覺它在手中一點點滑出。


    溫暖的感覺很快就涼了。


    我的手在漫天雪幕中無力地揮舞,什麽也沒有抓住。天地之間好像剩下一個我和冰冷的雪為伍。張口想喊,卻什麽也喊不出口,我不知道應該喊誰,嘴徒勞地張張合合,卻一個音節也沒從喉中吐出。


    我很焦慮,我想我知道自己想叫誰的名字,可總覺得被人卡住喉嚨似的難以啟口。


    雪太大了,要把我埋沒了。


    “他醒了。”有人在我頭頂上在叫。


    接著有些許喧雜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沒醒吧?沒張開眼。”又有一個聲音在上方說著。


    “可我明明看到他動了一下。”另一個聲音抗議著說。


    兩個女聲,還伴有讓我鼻神經過敏的酒精氣味。


    好容易,掙紮地張開眼,隻是一線,光線並不亮,但覺得還是會刺痛雙眼似。聽到旁邊有人在長籲,有人在湊近臉來觀察我,有人在往外走。


    我的意識有點混亂,記不清自己身處何方。


    終於張開了眼,努力地想辨識周圍的環境,還是一片白。


    是醫院。


    “何先生,何先生。”有人在耳邊輕輕唿喚。


    是雪莉。


    我為什麽在這兒?她為什麽在這兒?


    他為什麽不在這兒?不在我身邊?


    頭有點痛,但已經逐漸在清爽了。


    還是不習慣這兒誇張的白色調,我索性又閉上了眼,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說明我醒著,聽得見她說話。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大家都很為你擔心,早上滕田先生來看過你。剛才還從公司裏打來電話,問你是不是醒了。”


    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我很想問陳青有沒有來過,腦袋很努力地在搜索那天的記憶。隻有他的名字和一雙空洞的眼睛。


    那天的事,我並不太記得了。


    感覺有人快速走了進來,是醫生,他要為我檢查。雪莉走了出去。


    一個星期後。


    我在經曆了我根本記不得的車禍後,很快地在康複。


    醫生說真是個奇跡,幸虧安全氣囊能及時地張開,救了我一條命。腦袋雖然有些撞擊,但沒有太大的損傷,雖然我不記得車禍,但這是正常的,一般經曆車禍的人都不會記得車禍的。


    滕田開玩笑說,你應該給車輛製造公司寫封感謝信,還好車的安全係統優異,要不我早就在上帝那兒報到了。


    然後,他正色道:“你怎麽會發瘋到在鬧市中飆車的,你要知道,要不是那輛警車上的警員反應及時,把車扭向避開,你這事不是光塞些錢能解決,恐怕你康複了,還得去吃段日子的皇糧了。”


    我苦笑。


    我真的瘋了。


    滕田真的待我不錯,在經曆這次車禍中可以看出,他很重視我這個手下。他也許還把我當成個朋友吧。


    我忽然有些內疚,不知為什麽。


    醫院的床太軟,讓我夜裏很難睡熟。再加上腿上有一塊不構成大礙的但痛得要命的傷口作怪,我寧願睜眼望天花板一夜。


    當然,我更害怕又跌入那個夢境。


    門悄然無息地開了又關上,黑暗中有人走了進來。


    他沒有開燈。


    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的心在揪緊。


    是陳青。至從我出事後,一次也沒有露麵的陳青。


    “你沒有睡著嗎?”他坐在我床邊,麵目削瘦。隻是他的眼睛依舊清亮。


    我點著頭,雙手去握他的手,緊緊的,通過他的手傳給我在夢中感覺到的溫度。我把它捧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看著我,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的淚。


    如此晶瑩,泛著淡淡的月華,一滴,一滴,緩緩跌碎在床單上。我伸出手去擦,這淚好燙。


    他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攬入他懷中,焦枯的雙唇急切地蓋上了我的嘴。熟悉的幸福感如潮湧來,我感到暈眩。


    可是胸前受傷的肌肉因受到擠壓而尖銳地疼痛。我忍不住哼了一下,他放開我:“很痛嗎?”就是在黑暗中,我都能看得出他因心疼而皺緊的眉頭。


    “沒有事。”我擦了擦冷汗,靠在他胸前,一種真真實實的幸福感。


    “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我了,”他抱緊我,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的胸部:“我真不知道這個是星期怎麽過來了。我甚至怕看到你昏迷時的樣子,怕看到你我會控製不自己在人前放聲大哭。”我默默得聽著,心裏暗暗祈禱天不要很快亮起來。


    在他麵前,我會變得十分的理想主義,誰都看得出我現在隻是個愛情的俘虜而已,在他出現在身邊的每一秒鍾,我都會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恍惚中,我聽到內心“哢”一聲,心中的天平折斷了。


    他在輕輕撫了撫我的傷口:“這些傷口都應該在我身上才對。”撩起我的睡衣,裏麵是厚厚的紗布:“如果疼痛能轉移的話,有多好。”他俯首輕柔地啄吻著我的傷口。奇跡似的,在他的親吻下,疼痛在逐漸消失,但久壓抑在內的欲望暗暗湧動。


    漸漸的,他吻上了我的乳,我的下巴,我的唇,我的臉頰,我的眼睛。睡衣不何時已被扔在了地上,倆人的唿吸加粗,盡力搜索那熟悉的無法分離的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小小的病床在兩個人的重壓下,有些不堪重負,吱吱作響。傷口不合作地又在發痛,我極力也忍著不哼出聲來。可他卻嘎然而止,喘著粗氣:“不行,我不能......


    你還受傷著。”


    “沒關係。”我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一手把他壓向自己的身體,他低哼了一聲,不再停止。誰能在這個時候停止欲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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