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子利用這裏的傳說,讓無知的鄉民準備祭品祭祀所謂的山神。指明了要童男童女,以及一個老人。要童男童女是為了賺錢,但是這些可憐的老人是真的祭品!”我說出來之後,渾身都驚顫不已,這是何種慘無人道的手段來謀財害命?


    我還真以為妖魔鬼怪害人,傀儡師利用陰魔害人,原來人類才是最為殘忍到極致的!


    漓森眨了眨眼,抓著我的胳膊說:“有點冷的不尋常啊,先去岸邊。”


    我看著他伸出手臂,冷然的在鮮紅粘稠的河水裏滑動,棺材一點點的朝著漆黑的岸邊去。他的手臂掠過一個個腫脹腐爛的屍塊,有時會被突然冒出來的一顆半腐肉半骷髏的頭擋住,頭發纏住他的手指,他也隻是冷冷的甩掉後繼續劃水。


    我不忍心看他的臉,那樣一張酷似羅玥音的,原本也應該是最純真的年代的臉,卻對屍體和血肉毫無感覺……我有點痛心。


    照明很有限,我看不到那麽多,隻有一片和上一個區域差不多的碎石灘。


    “真像是冥府河。和電影裏的一樣……電影也拍不出來這樣的效果。”我不想再迴頭。


    漓森用照明在灘上掃過,一開始還都是一片漆黑的碎石,可忽然,光圈裏出現了一塊平整的明顯像是被修整過的地界。我們互相看了一眼,繼續順著那地界照過去,是一條路,蜿蜒像蛇,一頭似乎通到河邊,一頭則通往更深的深處。


    我們順著這條路朝著河邊而去,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座黑色的石拱橋,橫跨在這地下河的兩端。這橋很窄,隻能容納三人並行通過,橋上沒有護欄,隻有端頭處豎了一塊半人高的石柱子。


    我用照明一看,竟沒料到這上麵竟然有這樣的三個血紅的大字——“奈何橋”!


    “冥府河,奈何橋……”漓森看了看我,有點複雜的說,“還真是像模像樣啊。”


    我吞咽了口水,走上前去伸手觸摸那冰冷的柱身,和那河水一樣刺骨的寒。好像還更冷,像冰塊。


    “這是人做的,上麵還有鑿子的痕跡。”我說,“誰會在這裏做這樣一個東西?這是給什麽走的橋?”


    我有點不太舒服,尤其是看到這座橋之後,身為被江湖人稱作“孟婆”的門引者,總免不了要和傳說裏的孟婆做個比較,那樣一個站在奈何橋邊,為所有的魂魄灌下一碗忘世的湯藥,再讓他們轉入輪迴道的婦人。


    不論佛家與道家都尊奉孟婆為幽冥之神,每年的農曆9月13聖誕日還有不少的信徒供奉紀念。傳說過了黃泉路,就是忘川河,河上一座奈何橋,橋頭有個醧忘台,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婦會給你一碗五位的湯藥,隻要喝下就能忘卻身前事,過了橋,就進了輪迴道。如果有刁滑的魂魄不願喝湯,那麽孟婆就會割開它的喉嚨,硬生生的灌下去。隻要遇著孟婆的魂,就沒有逃脫得掉的。


    漓森忽然冒出一句:“這些冥府河,奈何橋,孟婆齊活了。”


    這是個玩笑,卻教我毛骨悚然。


    我們繼續沿著那小路往前走,沿途看到了許多殘缺的劣質棺材,有的年代久遠已經腐了,有的尚新,數量很多,百八十也是有的。我有點心驚,這是害了多少人啊!


    什麽人會在這樣的地方做這樣的事?或者不是人。


    我們走了有點遠,已經聽不到水聲了,我問漓森有沒有均坤的信息。漓森說似乎有感應,但是有點微弱,就像屍體和魂魄被什麽結界一樣的東西束縛住了一樣。


    “結界?”我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局麵了。


    很快,前麵出現了山壁,路從壁上一個人工開鑿的小洞通過,洞楣上寫著三個大字“鬼門關”!還真是硬氣,全套都齊了!接下來,恐怕就到了閻王殿了,然後就是一層一層的地獄嗎?


    我們走進山洞的那一瞬,頓時就感受到了那種和外麵完全不同的陰寒之氣,透著人的皮膚都疼。走了幾步,我實在難以忍受,拉著漓森退了出來。


    “這什麽鬼地方,怎麽會這麽冷?”我曾去過深冬的哈爾濱,感受過零下30度的天氣,那種穿多少衣服都抵禦不了的嚴寒,現在在這裏,就有這種感覺。


    “這不像是環境造成的冷,不會洞裏洞外相差這麽大!”漓森說著,掏出剛剛給我喂下的那個藥丸,自己吃了一顆,又給我一顆。我也吞了下去。“這個藥,不能抵禦寒冷,但是可以保住性命。”


    我們再次踏進“鬼門關”。腳尖踩在石板上坑坑作響,我頂著寒冷,牙齒打顫,仿佛都能聽到自己血液凝固的聲音。耳邊有風聲,我也不敢肯定那是風聲,倒很像一個巨大的野獸的唿吸聲。


    穿過鬼門關,眼前豁然開朗又是一個巨大的籠狀大洞,但是這裏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洞了,這裏建造著一座磚石結構,馬頭牆小青瓦的徽式房舍。圍繞著房屋的,竟然還引來地下河建了一座小小的園林,小橋流水,竹林桃花。園中有處小亭,擺著兩個石凳子,一隻古箏擱在石桌上。亭子的柱子上,刻了兩句詩“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這麽詩情畫意的景致,竟然是出現在這“鬼門關”之後。


    我們都有些傻了,還是硬著頭皮往裏走去,水聲潺潺,我伸手觸摸到那園子裏的竹林,桃花,冷冷的,硬硬的,是用石頭雕刻的,然後再染上了綠色和粉色!這全是假的!


    我心跳得很快,總感覺這裏太不真實,心生恐懼。


    走到那房舍前,漓森輕輕敲了敲門,沒有發出聲音。他迴頭對我說:“這門是石頭做的。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會有這樣一處人造的地方?”


    我搖搖頭,忽然想起在美姑河山中,我曾見過的“房墓”,也是這樣假的房子,裏麵用塑料做的裝飾,甚至有紙和塑料做的假新娘。於是,把我的猜想告訴了漓森。


    他皺了皺眉,奮力推開了那石門,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巨大聲響。


    我們站在門外,竟然感受到這屋中傳出來的溫暖的空氣,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香味——紅燒肉的香味!


    我想到河中漂浮的那些腐屍,當場就犯了惡心,嘔了兩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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