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正月初九,河東郡,連日寒風唿嘯,彤雲壓頂,古老的安邑縣城籠罩在一片茫茫大雪之中。¢£,


    安邑縣曾是夏朝古都,自漢末以來飽經戰亂,南匈奴、白波軍、董卓,都曾在這裏肆虐,姬平入主河東後,這裏一時成為經濟和政治中心,在河東太守盧植的治理下,經過兩年的安定發展,原來的七八個堡塢被拆除,編戶齊民後人口增加至五萬戶,城池擴大近一倍,道路拓寬,城內樓閣鱗次櫛比,城外屋舍連片。


    此時剛過戌時,四下一片漆黑,除了城頭上巡視守衛的士兵,萬籟俱寂。


    城中一處私宅暗室,暖爐香煙嫋嫋,案上一壺溫酒,兩盞酒樽,兩個文士對席而坐,一旁燭火嗶啵跳動,映得牆壁上人影搖曳。


    兩個文士一個青裳白麵,麵帶憂色,另一個頭戴儒巾,拂動頜下寸須,悠然自得。


    “司馬先生,事情如何了?”青裳文士聲音急切中帶著惶恐。


    “嗬嗬,衛兄,勿急,勿憂。”儒巾文士自斟了一杯酒,不急不慢:“外有大雪,一路嚴寒,且先容吾飲了此杯酒,暖暖身子。”


    青裳文士不安道:“此事甚大,一旦失敗,便是潑天大禍,滿門盡滅,吾如何不急!”


    儒巾文士飲了杯中酒,嘿然道:“偽王肆意妄為,戕害士人,褫奪鹽田,荼毒州郡,乃至世家不寧,天下危亡,此乃逆天行事。天必誅之!而今我等集聚四方義士,先伏賊首。又內外並舉,河東、河內、西河、太原。四麵俱起,便是神明降世,也難有迴天之力,偽王必死,河東必亂!我等隻消趁亂取事便可,嗬嗬,且斟一杯酒。”


    青裳文士麵色稍緩,隻是猶自有些不安:“先生恐怕不知,弘農王在河東威望甚高。又有盧植、張遼、關羽、劉備為其羽翼,皆是不凡,恐……”


    儒巾文士哼道:“無論如何,偽王一死,一切盡消!餘子除卻盧植,皆籍籍無名之徒,不過假借偽王之勢,盡無頭鼠輩爾,何足道哉!”


    ……


    河東郡最南端的大陽縣。與對岸弘農郡的陝縣隔河相望。大陽縣是古虞國之地,北倚中條,南接黃河,因在大河之陽。故名大陽。大陽縣自古便是河東與中原的糧運、鹽運和行軍要道,境內有茅津渡、大陽渡兩大古渡,加上洪陽、郖津幾個小渡口。直麵黃河對岸的陝縣。


    董卓安定關中後,命牛輔駐守陝縣。姬平從雒陽退至河東後。曾將一萬移民分置在大陽縣,為了抵禦陝縣牛輔。又在大陽縣布置重軍,命荀棐在縣城東麵二十多裏的傅岩修建營壘,布置防務。後荀棐隨姬平到冀州借糧,中郎將關羽領兩萬人馬坐鎮河東,又派校尉韓暹率五千兵馬鎮守大陽,加上親信趙累輔助,足見重視。


    期間牛輔數次率大軍從陝津渡出擊,進攻大陽縣,但無論是強攻,還是偷襲,均是無功而返。


    此時北風夜雪之下,大陽縣千溝萬壑一片蒼茫,路人無蹤,山鳥絕跡。


    大陽縣城東麵二十多裏的傅岩軍營更顯冰冷肅殺,軍營裏幾杆大旗獵獵招展,成片的營房蔓延開去,影影綽綽的火把之下,處處可見暗紅的雪泥,本該寧靜的軍營裏傳來兵刃交擊聲和廝殺聲。


    軍營前,近一千人馬整齊陣列,手執長戈,寂靜無聲,如同黑暗中的兇獸靜靜潛伏,蓄勢待發。


    隊列前,一個身披甲胄的將領佇立著,手持一杆長矛,在火把的照耀下,陰鷙的臉上帶著殺氣,夾雜著瘋狂和狠厲。


    此人正是駐守大陽縣的原白波渠帥、現河東軍校尉,韓暹!


    就在今夜酉時,校尉韓暹突然策動兩千舊部發動兵變,別部司馬趙累不知所蹤,軍司馬賈璣見勢不妙,主動歸附韓暹。


    韓暹遂命賈璣率本部人馬襲殺不肯叛亂的將士,作為附亂的人頭狀。


    四麵廝殺聲不斷遠去,似乎是那些抵抗的士兵在賈璣的追殺下逃走。


    韓暹身邊,一個羊須文士縮在青布棉衣裏,搓了搓手,不屑的道:“賈璣實屬無能之輩,如此趁夜入帳襲殺,本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想居然弄出如此聲勢,驚醒逆兵,乃至陷入苦戰,兩敗俱傷,無能!真是無能!偽王使人,不過如此!”


    一旁軍司馬沉突然驚唿一聲:“不好!若是賈璣趁機逃走,去安邑報信,則該當如何?”


    羊須文士朝韓暹一拱手,傲然道:“吾與韓將軍早已命一千人馬把守傅岩軍營外麵四處要道,縱賈璣有異心,妄圖逃走,也不過甕中之鱉爾!”


    韓暹陰騭的臉上也露出自得之色,河東軍會定期對作戰將領進行軍事教育,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自己比之當初在白波軍時胸中要多了很多謀略。


    隻是想到製定這一政策的弘農王,韓暹心中突然又多了幾分忐忑,對於那個溫文如玉、言笑晏晏的少年,他心中有著太多的敬畏。


    他忍不住看向身邊羊須文士,低聲道:“楊兄,萬一弘農王此次逃過一劫,我等必死無葬身致死……”


    羊須文士眯著眼睛,隱去一抹不屑,道:“韓將軍大可寬心,此次有四百輕俠勇士在大河之上設伏,個個都能以一當百,弘農王匆忙從河內趕來,連同親衛不過二十餘人,大河冰麵毫無遮擋,以有心算無心,弘農王必是十死無生!”


    不知何時,那一片軍營中的廝殺聲已經消失,很快,渾身浴血的軍司馬賈璣趕來,肅聲道:“韓將軍,亂兵已經皆盡誅滅!”


    “很好!且帶本部人馬入列!”韓暹陰騭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吩咐了賈璣,轉頭看向羊須文士:“楊兄,如今該當如何?不如趁夜先襲取大陽縣,再伏殺趙累……”


    羊須文士搖搖頭:“不然,先前趙累不知弘農王走的是大河冰路,連同一千親信軍士被將軍騙入軹關陘,接應弘農王,一時難以出來,而大陽縣縱然取下,也不過一山中小縣爾,於大局無益。”


    說罷,羊須文士頓了頓,指向北方,森然道:“將軍的目標當是安邑!此時正當連夜行軍,攻其不備,迅速奪取安邑,殺盡太守府和安邑宮,隻要俘獲了盧植、何後,加之弘農王身死,縱然蒲阪縣關羽有萬夫不當之勇,太原、河西有數萬軍士,嘿嘿!又何足道哉!”


    韓暹眼裏露出振奮之色,當即厲喝一聲:“出發!”


    隊列中,賈璣目光微微閃爍。


    ……


    河東郡西南蒲阪縣,開闊的蒲津渡口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渡口不遠處便是河東軍的練兵場和軍營,風雪聲中依稀可以聽到士兵操練的肅殺之聲。渡口往蒲阪縣的官道兩側是客棧、酒樓和人家,再往東便是高大的蒲阪縣城。


    蒲阪縣是上古唐虞時代虞舜的建都之地,扼蒲津渡口,是秦晉之間最重要的通道,中郎將關羽麾下的兩萬精兵便駐紮在蒲阪縣周邊。


    蒲阪縣直對關中董卓和西北羌族,是河東郡最前線,守護著安邑,初平年來已曆經十數次大小征戰,而關羽更是深知河東大本營對姬平的重要性,兩年裏發動軍民,將蒲阪縣打造成鐵桶一般,如今不但縣城擴大一倍,而且城牆也加高加厚。


    除此之外,在城池周邊還可以看到七八個大小堡塢,分散有度,與城池互為拱衛,築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線,這是關羽征用了幾個地方豪強的堡塢,作為軍事防禦。


    此時大營之中,關羽正秉燭夜讀,忽有士兵來報:“營外有解縣胡恪求見。”(未完待續。)


    ps:  單位誌書耗費半年多,加上年底事多,更新擱置了半年多,現在繼續,實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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