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表弟又發高燒,且脈象虛弱,兩人再不爭執,急忙趕去看望,據太醫所言,十阿哥病情惡化,怕是腦中有淤血,危在旦夕,太監已去請皇帝過來,待乾隆慌張趕來時,這孩子竟已斷氣!


    他還以為可以搶救過來,哪料竟如此嚴重!抱著孩子舍不得撒手的瑢真哭至暈厥,又一次承受喪子之痛的乾隆很明白她絕望的心情,一邊扶著她,一邊看那福薄的孩子,心如刀割,觸目崩心,隻覺愧對於她!


    她的心一直暖不熱,時常沒有笑容,久而久之,乾隆也就不願哄了,他更喜歡哄他意順他心的女人,慢慢的也就將她冷淡,後來她懷上孩子,有了十阿哥之後,她的麵上才有了陽光,乾隆也就為著孩子,時常會到這兒來看望她,


    兩人之間有了話說,隻是她對待情事始終淡淡,乾隆也就不勉強,對她有寵,但無愛,陪伴相對較少,如今眼睜睜看著她失去孩子,痛徹心扉,他身為皇帝卻無能為力,深感慚愧!


    害弟弟受傷,晴柔已經很難受了,怎麽也想不到,可愛的弟弟竟會就此沒了!那可是從她懷中摔落的啊!內疚和心疼快要將她吞噬,晴柔撲在床邊,哭得涕泗交頤,險些喘不過氣來,福隆安再不敢說她,趕忙立在一旁為她順著背,好讓她緩一緩,


    “姐!別哭了,哭得我心裏也好難過!”


    此事已成定局,再心痛也無法挽迴孩子逝去的生命,因著瑢真是瑜真的妹妹,十阿哥便是她的外甥,乾隆便派人將皇子薨逝一事通知富察府。


    瑜真知情後震驚不已,愣怔半晌,難以接受,她尚且如此悲傷,妹妹又該如何承受?


    不放心的她打算入宮探望,太夫人竟不許,說她懷有身孕,不得靠近棺材,不吉利。


    “可那是我妹妹的孩子,我的親外甥啊!我怎能不管不顧?”


    太夫人也不是想為難她,純粹是為了孫子著想,“瑜真,不是額娘不盡人情,當初我懷著孩子時,自家祖母的喪禮都不許參加,縱然心中悲痛,也不可上前盡一份孝心。


    這是規矩,懷孕者當須避忌,萬一出什麽意外,誰擔當得起?”


    “出事也是我自個兒受罪,自己擔當,不會怨怪任何人!”她不可能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規矩就對失去兒子的妹妹不聞不問,心知她此刻必然需要陪伴與安慰,是以瑜真必須入宮一趟,


    而且宮殿裏得舉行喪儀,晴柔不能再住那兒,免得瑢真還得分心照顧她。


    瑜真堅持要去,傅恆也理解她的心情,幫她在太夫人麵前說話,最終商定,她可以入宮,但隻能見舒妃,不可靠近薨逝的十阿哥。


    隻要能去即可,瑜真沒再反駁,跟隨傅恆一道入了宮,晴柔瞧見母親,哭著撲進她懷中,“額娘!你可來了,我好害怕!都怪我手鬆,沒抱穩表弟,否則他也不會沒了!”


    “不怪晴柔,這孩子,嚇傻了,一直哭。”說話的瑢真眼睛紅腫,瑜真一見便知她哭了許久,還得安慰晴柔,實在難為她了,遂讓白茶帶著晴柔先出去,瑢真年紀小,不知事,還是身邊伺候的一位姑姑提醒她,


    “娘娘,九夫人有了身孕,不能靠近,要不出去說話罷?”


    實則瑜真是無所謂的,但她們要避忌,她隻能遵從,太夫人怕她不按規矩來,還特意派了一位嬤嬤過來,未免嬤嬤迴府說閑話,她還是得注意些,扶著瑢真去了外屋。


    聽罷此事的來龍去脈,瑜真沉思著琢磨,“那就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是愉妃故意為之,要麽是那個繡女在撒謊。”


    尚未從孩子逝去的悲傷中走出,瑢真也就沒心思去思量那些細節,“繡女與她無冤無仇,何必撒謊?”


    “自從有了五阿哥之後,愉妃的言行越來越囂張,明裏暗裏得罪了不少人,那繡女會不會與她有冤仇,咱就不曉得了。”


    愉妃和她二姐有矛盾,瑢真是知道的,為著此事,愉妃沒少奚落過她,瑢真也沒放在心上,讓她逞一時口舌之快也沒什麽大不了,但如今,孩子因她而逝,實在無法原諒,


    “她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被人陷害,我都不想探究,我隻知道我的孩子沒了!就算愉妃現在死在我麵前又怎樣?孩子終究是迴不來了啊!”


    痛心入骨的感覺,瑜真能夠體會,含辛茹苦的生養一個孩子,盼啊盼啊,終於看著他從幾個月長到兩歲,學會了走路和說話,聽著他喚一聲額娘便是最大的迴報,尤其是後宮的女人,沒有皇帝陪伴的寂寥日子,孩子是唯一的安慰和色彩,驟然失去,任誰都無法接受!


    縱有勸慰,也解不了她的痛楚,看她痛哭流涕,瑜真也跟著落淚,悲從中來,宮女忙勸道:“九夫人千萬保重身子,您還身懷六甲,不宜悲傷過度。”


    瑢真這才想起來,反勸她莫哭,“宮中喪儀不吉利,姐姐還是帶晴柔迴府去罷!我沒事,能撐下去,你不必擔憂。”


    她本是打算留在此處陪著妹妹,太夫人就怕這個,臨走前特地交代過,不許她留宿宮中,她隻能在此等候,等著傅恆那邊忙完過來接她一道出宮。


    迴府的路上,哭累了的晴柔歪在她娘親懷中睡著了,傅恆說起那件事,也沒個定論,“才剛我去見過皇上,皇上很傷懷,又憶起了端慧太子和七阿哥,傷感於自己的子嗣始終無法保住。”


    “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個逝去,的確是錐心之痛!”瑜真不由慶幸,自己的孩子都能平安成長,這才是老天賞賜於她的福分,她該珍惜才是。


    “那個繡女的供詞有可疑之處,皇上又命人繼續審問,還派人到司衣局查證,有人供出,說是這個繡女和愉妃有些私怨。”


    “當真有結怨?”瑜真也隻是胡猜而已,未料竟然猜中了,但見傅恆點頭道:


    “說是這位繡女有個小侄女,才十五歲,在愉妃宮中當差,有一次拿玉勺給愉妃采耳時,愉妃猛然打個噴嚏,導致耳朵受了傷,便一巴掌打在這宮女臉上,護甲尖利,刮傷了宮女的臉,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後來皇上到愉妃宮中時,瞧見了這宮女的傷,隨口問了句,宮女心直口快,說了實話,皇上隨口訓了愉妃幾句,說是她自個兒不小心而受傷,實不該打傷宮女。


    愉妃因此而記恨這個宮女,暗中命一個太監帶走宮女,用工具將其破了身,宮女不堪其辱,自盡而亡。恰逢冬日,天寒地凍,愉妃便對外宣稱說她死於肺癆。


    這繡女曉得真相,懷恨在心,但愉妃不知她們是親戚,聽說她的鞋子做的好,才讓她來做,繡女便在鞋上動了手腳,本想報複,讓愉妃摔傷,未料愉妃竟然會撞倒晴柔。”


    原來還有這麽一段恩怨,至此瑜真算是明白了,“繡女被審,為了報複愉妃,便將錯就錯,說是受了她的指使,可能繡女認為謀害皇子這樣的罪名更重,才故意誣陷罷?”


    因果報應,愉妃大約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為曾經的惡行而付出代價,


    “皇上對此事怎麽看?他既然知道愉妃是冤枉的,會不會饒了她?”


    若然就此饒了,這孩子去得實在太冤,傅恆明白她在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安慰她別擔心,“虐待宮女,也是大罪一條,害死十阿哥,這是事實,放心罷!惡人有惡報,皇上不會輕饒她!”


    隻怕也不會太重罷!畢竟鞋子是真的被旁人動了手腳,更重要的是,愉妃還有五阿哥這個護身符,即便皇上不許她再撫養永琪,她也始終是永琪的生母,想來皇上無法對她用死刑。


    猜測無用,隻能等著看結果。


    迴府後的晴柔像是霜打的茄子,沉浸於悲痛自責之中無法走出來,瑜真和傅恆還有太夫人皆去勸過,都沒什麽用,她的記憶始終停留在,表弟摔進水中,撞上假山,頭破血流的場景,


    福隆安還在宮中繼續伴讀,並未迴府,無法安慰姐姐,福靈安聽聞她整日將自己關在屋中,日漸消瘦,終是放心不下,過去看望,她倒是肯讓他進屋,卻也無法從他的安慰中解脫,越是提及,越是痛苦,畢竟那鮮活的生命是從她懷中流逝的,陰影也隨之而來,無法消弭。


    怎麽勸都沒用,連福靈安都無可奈何,連千山忍不住說了句,“要不我去試試?”


    此時的千山還以為晴柔對他有好感,上次讓福靈安問過,福靈安的迴答不明確,說晴柔害羞,沒承認也沒否認,這樣的態度雖然模棱兩可,但連千山已經自動默認為喜歡了,那她不開心,他當然要哄啊!否則對不起她給他帶的那些糕點。


    沒了主意的福靈安便讓他去試試,隻盼著晴柔能夠走出陰影,重拾笑容。


    身負重任的連千山思考了一晚上,徹夜難眠,想了許多個法子,誓要博佳人一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瑜真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竹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竹子並收藏瑜真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