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月光明亮照戶庭,為了省銀錢,臨睡前,桃枝把燭火都吹滅,這才入了帳。然而期待又一次落空,即便今晚得空,梁橋依舊規規矩矩的躺在她身側,沒有更親密的舉動。


    他又不是和尚,怎會無浴無求?以往沒成親之前,她還時常在他眼中看到深情的悸動,如今成了親,他反倒客氣疏離起來,行為不合常理,太過怪異。


    想著婆婆的期望,桃枝再不猶豫,主動詢問因由,梁橋聞言,心中一怔,不願明言,奈何她鐵了心,麵帶慍色的一再追問,


    “既已是夫妻,有什麽話不能明說呢?咱娘的話你也聽到了,她老人家想抱孫子,可我們都沒圓房,你打算等到何時?再這麽拖下去,她該心焦了!若我有什麽做的不當之處,你大可明說,不必這般與我置氣。”


    未料媳婦兒會作此想,梁橋趕緊解釋道:“桃枝,你想多了,我沒有與你置氣的意思,隻是……”


    欲言又止的模樣,真真惱人!她都主動問了,他竟然還不肯說,好似她求著他洞房一般,惱羞成怒的桃枝幹脆轉過身去,再不理他。他若覺為難,那她不再勉強便是。


    梁橋見狀,忽然覺得問題有些嚴重,怕她對他有所誤會,隻好道出實情,原來是大夫交代過,說她目前的狀況不能受孕,一旦懷上,怕她無法生下來。


    其實大夫說的是,一屍兩命,可梁橋不敢說,擔心她聽見害怕,便沒說得那麽嚴重。


    “這麽說來,我都不能為你懷孩子了?”桃枝聞訊,頓感悲戚,“那你還娶我作甚?梁家就你一個兒子,總不能到你這兒斷了香火,那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說著已是傷心落淚,隻因大夫從不曾將這話告訴她,她還以為自己已然恢複得差不多,原來並不是,隻是梁橋一直在隱瞞她的病情,若不是她今日佯裝生氣的逼問,他大約也不會說出來!


    她一哭,梁橋就手足無措,忙勸她莫難過,“大夫隻是說現在不適宜,並沒說一直不可以,你安心將養著便是,往後有的是機會。”


    “可是萬一一直生不出來呢?”若然不能為他們家添個孫子,那就不是報恩,是拖累!


    “不會的,休養一兩年總會好起來,我會跟咱娘說,你莫怕,一直沒圓房,也是怕有了孩子,你的身子無法承受,並不是有什麽矛盾,千萬莫亂想。”


    此時的桃枝才明白,自成親到現在,梁橋保持沉默的原因,竟是怕她得知自己的狀況後胡思亂想,而她還心生誤會,錯怪了他,實在小心眼。


    盡管梁橋說他不在乎,可桃枝心裏難免不舒坦,若然自己真的不能生養,實在是愧對丈夫和婆婆的救命之恩。


    心思鬱結的她也不敢再啼哭,怕梁橋又為她擔憂,隻好強顏歡笑,說自己會好好調理。當著他的麵,她不哭,隻在背地裏抹眼淚,這情形被梁蕊撞見,還以為大哥欺負了嫂子,忙問她出了何事。


    想著是自家妹子,桃枝也就沒隱瞞,跟她直說了,梁蕊也不懂這個,好一番勸慰之後,她忽然想起九夫人似乎也是類似的情況,便打算得空問問她,有什麽好的調理方子。


    桃枝心生憂慮,“這不太好罷!孩子是九夫人的心病,咱們再去問人家,豈不是惹人不快?”


    “那有什麽,咱們又不是嘲笑她,這是請教商討嘛,”梁蕊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妥,“你們是一樣的情形,更有話聊,她不會介意的,原來那個王府的郡主,她是故意羞辱,才惹怒了九夫人。”


    桃枝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便也沒攔阻,聽從了她的意見。


    幾日之後,是納征的大日子,梁母派遣媒人和押禮人前往梁蕊家,納送聘禮,以定婚事。


    瑜真做為牽線人,中間的瑣事雖未跑腿,卻也是大媒人,理應到場。傅恆本沒必要過來,可梁母十分感激外甥女為兒子說的這樁親事,定要將傅恆也當做媒人,


    媒人有謝禮,傅恆倒是不在乎這個,不過既是瑜真的親戚,一番好意,他也不好辜負,於是同行前去。


    午宴過後,眾人正在聊著婚事,梁蕊對此並無太大興致,仿佛說的不是她的婚事一般,他們如何商議,她並不關心,隻等著到時候嫁人即可。


    看準時機,梁蕊拉了九夫人到屋裏,說起她嫂子不能生育一事,向她詢問調理之方。


    令瑜真驚訝的,不是她身子弱,不能生養,而是他們成親將近一月,居然至今沒有洞房!


    “能不能生養,這是後話,但不影響洞房啊!你們也不必因噎廢食罷?”


    桃枝不明所以,“大夫不讓懷,那就不能洞房啊,一洞房,有了可怎麽辦?”


    聞聽她的觀念,瑜真忍俊不禁,桃枝與梁蕊麵麵相覷,不懂她在笑什麽,幹咳一聲,瑜真才止笑道:


    “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以為兩人在一起,就會有孕,可是後來聽他說起,我才曉得,若然不想有孕,男人是可以控製的。”


    “啊?”杏眸微睜的桃枝驚詫萬分,好奇詢問,“這個如何控製?”


    桃枝已然成親,說這個無所謂,但梁蕊尚未嫁人,讓她聽到可不大好,怕驚到她,瑜真幹脆附耳悄語,不讓梁蕊聽到。


    梁蕊也明白,這些必是閨房秘語,不適宜她去聽,識趣避開不多問。


    聽罷九夫人的話,桃枝似懂非懂,畢竟她還沒有圓過房,對周公之禮隻有想象,並無實踐,是以瑜真的話,她隻覺驚訝,還不懂其中的奧妙,難不成,梁橋他也不懂,所以兩人耽誤至今?


    道罷,瑜真提議讓她跟梁橋說一說,桃枝粉麵含羞,沒那個膽子,“這種事……該怎麽張口?”


    那倒也是,瑜真自問十分坦率,沒那麽含蓄,可到了帳中,麵對她的丈夫,依舊會害羞,更別提桃枝這樣溫婉的女子,更是不敢多問一句羞人的話。


    想起傅恆今日也在場,瑜真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打算讓他去說此事,


    “你若信我,便交給我,放心便是,九爺他有分寸,必然說得滴水不漏,不會讓梁橋覺得你跟我說了此事,男人之間談話更隨意,隻要梁橋曉得之後,自然會來找你,也就不必你去找他說。”


    原本桃枝還是有些難為情的,不敢把這些事說與太多人知曉,可她又實在不敢主動去提,而瑜真和九爺都是對她有恩之人,她也就不再顧忌太多,放心交由她幫辦,


    隻盼能說服梁橋,兩人洞了房,她才能解開心結,才有機會懷上身孕,一盡妻子之責,若然娶個妻子,不能圓房,還生不出孩子,對梁橋太不公平。


    她也不曉得傅恆到底跟梁橋怎麽說的,隻知道當天晚上,入帳歇息時,梁橋終於主動的擁住了她,起初隻是將手放在腰間,後來緩緩上移,探向雪團,緊張的桃枝不由輕·顫,


    聽著他濃重的唿吸聲在耳畔越來越急促的響著,她的一顆芳心,也開始劇烈跳動,羞怯又期待,


    女兒香勾神惑心,與桃枝相處甚久,他都不曾越一步雷池,總是規規矩矩,成親許久也是刻意壓製,保持距離,而今聽了九爺之言,才曉得原來男人可以在最後關頭退出來,那麽女人便不會有孕,


    可悲的是他對這些技巧一無所知,從不曾探究過,白白耽誤了許多的良夜,實在可惜!


    明白了這一點,今晚他便想嚐試一番。桃枝已然知曉當中的訣竅,再聽他說起時,隻當不曉得,佯裝驚訝,但害羞卻是真實的情感,畢竟她的男人與她這般貼近的討論這個,她怎能不臉紅?


    而梁橋,也清晰的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是多麽滾燙!快要將他的心融化,隻想與她相合,讓她感受他深藏而壓抑的愛意!


    結合的那一刻雖痛,但是將自己交付於他,是她的夢想,於她而言,好似一種神聖的儀式一般,仿佛從這一刻開始,她才真正算是他的女人,身心皆屬!


    盡管他的浴望在咆哮,想要盡情釋放,可還是顧念她的太柔弱,比不得常人,仿佛稍一用力便要揉碎了一般,必須溫柔以待,緩慢的進出,閉目感受這絕妙的滋味,如此,他便知足……


    兩家皆無異議,這婚事也就成得格外順利,問期過後,將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六,梁蕊渾然不覺,還跟平時沒兩樣,對自己的未來夫婿並無任何期待。


    而瑜真則跟傅恆商議著,想讓他兩人在成親之前再見見麵,培養一下感情,到時候不至於太尷尬。


    傅恆還能不懂她?瞄她一眼,挑眉而笑,“其實是你悶得慌,想出去玩兒了罷!”


    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呢?輕錘他肩膀一拳,瑜真大眼一瞪,目光嗔怪,“瞎說什麽大實話!”


    夫人想做之事,傅恆都盡量滿足,推掉了兩個應酬,打算後日帶她出府遊玩,順道約上梁瑤峰等人,又讓下人去薩喇善府上說一聲,他若得空,也帶上彤芸一道,人多熱鬧。


    彤芸聽聞此事倒是十分期待,就是不曉得後日的薩喇善是否得閑,隻等著他迴來,好問個準話。


    等候間,丫鬟端來冰鎮的西瓜消暑,阿俏拿來一塊,剛遞給主子,便聽有人冒失驚唿的聲音,


    “夫人!夫人!不好了!菱蘿姑娘她……她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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