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願扯謊隱瞞,如實迴道:“當時啊!並不願意嫁給你!”


    喜歡一個人之時,總會忍不住去探知那些他不曾參與的過往,想了解她的心態,


    “那個時候,八哥失蹤一年,都道他已不在人世,你還沒死心,還在等他麽?”


    瑜真還以為他又吃醋,迎眸卻見他眼中並不怨怪之意,好似隻是想了解她曾經的心路曆程,既是平心靜氣的詢問,那她也不需掩藏,


    “之前已經等了一年,我很清楚,父母不可能讓我一直等下去,落選迴府後,必然還是要嫁人,不是你,也會是旁人。”


    的確,他們的姻緣,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等待著被安排,是以能遇見對的人,全憑運氣,實屬不易,所幸,他被命運眷顧,有資格立於她身畔,與她共賞塵世繁華,


    “那我該慶幸,娶到你之人,是我。”


    “才怪,”瑜真很清楚,傅恆的心可不是從一開始就給她的,“你那個時候八成恨透了我,老實說,可有詛咒過我?”


    怎麽可能?傅恆驚訝忍笑,“我有那麽惡毒麽?同是被賜婚,雖然當時不情願,但我想你也是有苦衷的,隻怪命運,不曾怪過你,


    傳聞你是個大美人,我還以為,你是溫婉柔美的弱女子,未料竟是那般大膽兇悍!”


    “跟你想象的差太遠?”瑜真故意誤解,好心提議,“那你可以休妻再娶啊!”


    不得不承認,他還真有過那種想法,“開始相處時,的確很驚訝,好歹你祖父納蘭·容若也是一代文豪,書香門第的女子,怎會如此狂妄?你的舉止言談經常令我目瞪口呆!


    可是後來啊,我竟然習慣了與你鬥嘴,一天不鬥還不痛快!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對你已然種下情根,很久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終於鼓起勇氣向你表明。


    其實我一直都在琢磨,自己為何會被你吸引?”


    他沒事兒就愛瞎琢磨,她可從未去思索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過他今日提起,瑜真倒是生了好奇,笑著打探,“哦?可有得出結論?”


    因為她美麗聰慧,有膽識?傅恆想過很多種可能,都覺得不大準確,最終總結出一條,


    “強弱需互補,你要強,我溫和,是以配作一對兒,剛剛好!”


    似乎的確如此,剛開始她也覺得傅恆此人沒有什麽棱角,溫潤如玉,除了身世背景尊貴,似乎沒有太耀眼的光芒吸引住她的目光,


    當年的傅謙,一笑風流,文武雙全,陽剛之氣十足,既霸道,又有一絲小壞心思,是以才能輕易抓住她的心。


    對比之下,她很難將自己的心交與傅恆。


    可是久經相處之後,瑜真才漸漸被傅恆吸引,圓滑卻不世故,與人周旋,遊刃有餘,尚能保持一份正直,執著堅韌,認定一事,便會不畏風雨的堅持下去。


    堅毅如剛,卻又柔情似水,縱身份貴重,但不驕不躁,種種優點,都是用心體會才能發現,


    玉蘊輝山,不外如是!


    見她一直凝望著他,卻不言語,傅恆頓生不安,撫上她的手,不安詢問,“想什麽呢?難道你認為,我們兩個不般配?”


    瞧他緊張的!“不般配我還跟著你?我可不喜歡折磨自己。”


    這話他愛聽,心花頓開,傅恆眉開眼笑的在她麵上輕啄一口,“即使真的嫁錯了郎,你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和離?”


    旁的女子或許沒這個勇氣,她可沒什麽不敢的,轉身嬌哼道:“我被人下藥那迴,你誤解我,說要休了我,我可沒覺著痛苦,隻認為是解脫!誰讓你最後又反悔?”


    算來老天對他也算不薄,關鍵時刻,他抑住了衝動,保持理智,“幸好反悔了,否則可就錯過了一個對的人。”


    如今的兩人,已是心心相印,眼中隻有彼此,珍惜這段良緣。


    荷花香氣隨風入窗,起身瞧著院在的荷花池,瑜真心滿意足,“你是曉得我喜歡荷花,才特意挑選了這個有荷花池的院子?”


    呃……這就尷尬了,說真的,傅恆還真不曉得她鍾情荷花,“入住何處,都是有人安排,除卻皇上的妃嬪,大臣們不可挑選。我若發話,倒也有特權,隻是不願在這些小事上尋特例,那就該是巧合了,不過你今日一說,我便記住你喜歡什麽花!”


    他倒是真實誠,瑜真無奈笑笑,“你就不會順水推舟的承認麽?好落個感激!”


    無謂笑笑,傅恆隻道不愛扯謊,“說實話的人坦蕩敞亮,不許動腦筋去圓謊。”


    以往為著爾舒之事,他曾瞞過她,後來自食其果,絞盡腦汁去自圓其說,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是以他再不願輕易撒謊,指不定哪天就招至後禍。


    且說這玹玥格格沐浴完畢,換了身衣裳,正由宮女重新梳理發髻,方才命懸一線,在水中掙紮得厲害,有幾支釵簪落於湖中,三公主便將自己的妝匣給她挑選。


    想起方才之事,玹玥便覺委屈,“那個大阿哥,也太跋扈了些,他舅舅瘸腿是事實,還不許人說了?居然敢推我!迴頭我定要告訴額娘和哥哥,讓他們給我做主!”


    三公主隻道不可,勸她消消火,“我舅舅不是說了嘛!莫要驚動我皇阿瑪!他是有功之臣,真要追究起來,你還得落個大不敬之罪,忒不劃算。”


    難道就白白被淹一迴?玹玥在王府受盡恩寵,何曾被人這般欺負過,“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永璜仗著自己是大皇子,才會如此囂張,不過皇阿瑪並不喜歡他的脾性。依我看,他是不可能有什麽大出息的,所以姐姐莫要與他計較啦!”


    左勸右哄之下,玹玥這才勉強答應不再追究,從妝匣內選了一支碧玉蓮花簪,想起那人,怒色頓斂,軟了語氣問道:“和敬,方才救我之人,是你哪個舅舅?”


    “他排行老九,名喚傅恆。”如實道罷,三公主瞧著鏡中佳人麵含粉暈,頓時了悟,“怎麽?姐姐可是想報答於他?”


    想起那會子灌了許多水,玹玥至今後怕,忽然有人跳水相救,她便如抓住了稻草一般,緊緊拽住他衣衫,渾身濕透的被一男子抱上岸,縱隔著衣衫,那畫麵,也讓人羞紅了臉,


    若非有他搭救,她隻怕已然去鬼門關報到了罷,心存感激的她低眸含笑,“救命之恩,當需報答。”


    “該怎麽報答呀?”三公主取笑道:“以身相許,姐姐可願?”


    說得玹玥羞赧不已,在她腰間輕捏一把,嗔怪道:“你這小姑娘,才八九歲,懂什麽啊!”


    莫瞧她歲數小,最會察言觀色,薩喇善喜歡她的小姨彤芸,她都瞧了出來呢!最後兩人果然成婚,當真是天作之合,不過這一次,玹玥的心事,隻怕不好如意,


    “我先跟你說清楚,你若真對我舅舅心存好感,可得做小的,這樣委屈的事,隻怕你不肯。”


    玹玥心下微驚,當即了悟,月眉輕蹙,“你是說,他……已然成親?”


    “對啊!去年成的親,婚事還是由皇阿瑪親賜的!”三公主不忘提醒道:


    “方才你入殿時,除了那幾個妃子之外,底下還端坐著一個命婦,那便是我舅舅的妻子,我記得,是叫瑜真,那拉家的姑娘。”


    “原來如此……”


    玹玥沒在接話,望著鏡中的自己,若有所思,想著該如何擺脫嫁於瘸子的命運……


    午宴時分,眾人齊聚,離老遠,三公主就瞧見了薩喇善,小跑過去問他,“我姨母呢?你怎的不帶她來山莊散散心?”


    薩喇善深感惋惜,哀歎道:“我倒是想!可惜啊,她身子不適,不方便出門。”


    “啊?姨母怎麽了?哪裏不舒坦?”三公主追問之下,才知她是有了身孕,小孩子也不懂,隻曉得有孕便算喜事,“那我很快就會有個弟弟或是妹妹咯?”


    欣喜的三公主立馬轉身跑去將這喜訊告知於她皇額娘,皇後聞訊甚感欣慰,當即召薩喇善近前,又是賞賜,又是囑托,隻盼妹妹彤芸能好生安胎。


    一說起孩子,皇後便想到了她的薄命的兒子永璉,心下觸動,難掩傷感,薩喇善也不知該不該提,當不當勸,一時無言。


    氣氛一時尷尬,瑜真見狀,上前打岔道:“皇後娘娘不便動身,三公主若是願意,可抽空去府上看望你姨母。”


    “我可以去麽?”三公主聞言頓喜,征求她皇額娘的意見。


    皇後這才斂了悲情笑應道:“得空我會與你皇阿瑪提一提,隻要他點頭,你便可去。”


    閑聊幾句,宴席將開,


    落座後,海貴人打趣笑道:“瑜真好福氣啊!這荷韻居,可是嘉嬪姐姐的心頭好,去年她住過一迴,格外喜歡,今年還想選此地,卻被皇上告知,已被傅大人挑走,說是妹妹最愛賞荷呢!”


    若不是那會子她隨口問過傅恆,便會將海貴人之言當真,認為是傅恆向皇上討來這荷韻居,然而傅恆已否認,他也沒必要騙她,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扯謊的是皇上!


    此乃皇上的主意,不願讓人詬病,才說是傅恆所求!隻是,有這個必要麽?她隨傅恆來此,也就一兩日罷了,又不常住,皇上又是何必呢?


    這不是給她招惹是非嘛!嘉嬪淡笑著隻道無妨,“山莊景色甚佳,各院都有別致之景,住哪裏都能領略不同的風姿。”


    雖未有責怪之意,可她看瑜真的眼神,到底不一樣,瑜真不由慶幸,幸得當初意念堅定,未入皇帝後宮,一個爾舒已令她煩躁不安,若是和後宮眾多妃嬪起爭執,隻怕會有生不完的氣!


    玹玥格格在旁聽著,不禁在想,這個傅恆,很會疼自己的女人嘛!居然因為夫人愛荷花,就去跟皇上請求點院,若能嫁與他,必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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