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到崖下可如何是好!”

    鐵飛揚迴身,淩厲的眸光在雲輕狂臉上環視一周,冷聲道:“你小子又有什麽損招了,說出來聽聽!”

    “什麽損招,別說的這麽難聽。夫人身上帶走的藥丸中,有一味引路的持殊藥丸,一會兒我去風薔兒那借了小白鼠,我們暗中尋到夫人,先保護她便是。”雲輕狂動了動被瑟瑟勒過的手腕,笑眯眯說道。

    鐵飛揚凝眉,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出了春水樓,瑟瑟便如同鳥兒歸於雲天,施展輕功,一路向山下飛躍而去。耳畔是唿唿的風聲,紅色雀羚披風被風兒揚起,就像鳥兒的翅膀,自在的忽閃著。

    在山中行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到得山腳下,天色已然入夜。好在地上皆是積雪,瑟瑟借著月色和雪光,又趕了兩個時辰的路。到得第一個城池墨城時,天色已經快到子時了。

    夜裏的墨城很安靜,處處黑壓壓的,就連燈光也不透出一絲,想必是人們此時都已進入夢鄉。

    露宿街頭這種事,江瑟瑟倒也不是很在意的,隻是,現下是隆冬,總不好找一棵村,躺在樹丫上酣眠,太冷了,會凍死的。而她對墨城是完全陌生的,要尋找客棧也不容易,更糟糕的是,今日出春水樓有些倉促,身上分文也無。在春水樓裏,根本不需要花銀子,出來才知身無分文的拮據。

    瑟瑟在街上穿行,希望能看到半夜營業的當鋪,好把身上值錢的發釵當些銀子,再找處客棧。不過,運氣不太好,行了半個時辰,也沒見一絲亮光。

    直到在街口拐了一個彎,才看到一處亮著燈光的宅子。宅子不大,看上去很普通,朱紅的大門敞開著,門廊下掛著兩個紅紅的大燈籠,紅通通的亮光將暗夜裏的石階照的亮如白晝。

    在黑洞洞的街上走了半個時辰,於無盡的黑暗之中,乍然看到亮光,瑟瑟心頭一暖。

    瑟瑟站在門前,抬眸望去,隻見門匾上書著大大的兩個字:張府。

    門楞上,掛著紅綢,張貼著喜字,很顯然,這家明日便要辦喜事,故深夜還亮著燈光。門廊下,靠著幾個守衛,正在低聲說話。乍然見到瑟瑟,停止了說話,皆抬頭向她望來。

    燈籠的柔光,泛著橘紅的光澤,映在瑟瑟臉上,門口的守衛看到瑟瑟是一個貌美的女子,均是愣了愣。

    瑟瑟知曉,在這樣的雪夜,再尋一家亮著燭火的宅子卻是不易。此刻,她在夜裏行了很久,身上極冷,如今

    她身懷有孕,自個兒得了風寒倒是不打緊,就是怕累及腹中孩兒。思索良久,終拾階而上,對著幾個守衛輕施一禮,盈盈笑道:“敢問大哥,張府千金可是明日出嫁?”

    瑟瑟拿不準這家是娶親,還是嫁女,隻好試探著一問。

    一個守衛打量了瑟瑟一番,頷首道:“不錯。姑娘深夜到此,可是送賀禮來的?”

    瑟瑟淡淡笑道:“天寒雪大,故而耽誤了時辰,是以才深夜到此。煩請幾位大哥向小姐通傳一聲,小女子有薄禮要親自交到小姐手中。”

    瑟瑟知曉,她若直接說是借宿,或許會被拒絕,若是能見到張府的小姐,和她說些好話,或許可以留下。

    那幾個守衛很是警惕地打量了瑟瑟兩眼,其中一個起身前去通報。瑟瑟於大門處等了片刻,便隱約見到那守衛引著一個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也不曾近前,隻是在院內悄悄看了一眼瑟瑟,便迴身而去,吩咐守衛領著瑟瑟進去了。

    張府不遠處的街頭,一個黑影凝眸望著瑟瑟進了張府,那黑影轉身離去,身法詭異,不一會便消失在街頭。再出現時,卻已經是在一個簡樸的院落之中。

    屋內極其簡陋,隻席地鋪著一張臥榻,油燈放在窗台上,窗戶紙上千瘡百孔,唿唿的北風透過破敗的窗紙嗚嗚地吹了進來。

    臥榻上盤膝坐著一個年輕的公子,身著一襲半舊的淺藍袍子,墨發僅用發帶高束,整個人風神俊秀。油燈的光芒很暗淡,薄淡的光暈映在他臉上,照出一張絕世的容顏,美到極致,好似隔著輕紗的夢,似乎隨時都會消融不見。此時,他正閉眸運功,長長的睫毛低低垂落,遮住了眼睛。

    那黑影飄身到他麵前五步外,垂首,向他低低稟告著什麽。

    藍衣公子聞言,睫毛顫了顫,乍然睜開,一雙波光瀲灩的黑眸綻出攝人的光芒。

    “你親眼所見,確實是她?”他沉聲問道,聲音裏隱隱透出一絲訝異和不信。

    “是,屬下親眼所見,她進了張府。”黑影低低答道,“主子計劃可曾需要更改?”

    藍衣公子凝神,冷澈的黑眸中眸光複雜,良久,他低低說道:“照原計劃進行,不過,稍有變更。”

    瑟瑟尾隨著一個侍女,緩步向內宅而去。

    院子裏處處掛著紅燈籠,張貼著喜字,燈火通明,但卻並不熱鬧,到處靜靜的。

    瑟瑟的眸光從喜字上掠過,心頭處忽湧起一陣刺痛。原以

    為知曉明春水便是夜無煙,她的心不會再因他有任何波動。可,見到了喜字,乍然想起他和伊冷雪的婚事,胸腔內的絞痛,竟是壓也壓不住。

    那侍女引著瑟瑟,到了一處客房,將瑟瑟安置了下來。原以為那侍女是可著瑟瑟去見這家小姐的,卻不想還不曾開口,便為她安排了住處。

    “小姐方才已經派人看過,說根本就不認識姑娘。姑娘定是趕路和家人失散了吧,在此歇息無妨,亦不必送賀禮。”侍女低低說道,語氣極是客氣。

    瑟瑟凝眉,倒是不曾想到,方才那小姐已經派人看過她了,且已經洞悉了她的來意。她輕笑著向那侍女致謝,便坐在屋內的床榻上。卻是不敢深眠,畢竟是陌生的地方。不過屋內放有火爐,倒是溫暖如春,身上不再冷了。

    瑟瑟從藥囊中掏出來一味安胎的丸藥,吃了下去。然後便盤膝靠在床榻上,修習內力。許是因有了身孕,又經了一夜勞累,瑟瑟不知不覺閉眸假寐。

    隱隱約約中,似乎聽到有細微的輕響聲,睜眼望去,但見的窗外天色還是黎明前的黑暗,遙遙的有更鼓聲傳來,似是已到了四更天。

    院子外靜悄悄的,許是下人們都已經歇息了,隻是廓下的燈籠依舊高高掛著,因了明日的喜事,徹夜不曾撤下。

    瑟瑟經過方才假寐,覺得精神已然好多了,便起身步下床榻,屋內火炭有些黯淡,瑟瑟起身,添了火炭,火苗灼灼燃燒,映紅了她一張素顏。

    院內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輕輕敲門聲傳來。

    瑟瑟輕聲問道:“誰?”

    一道女子清脆的聲音答道:“姑娘,可曾起身,我家小姐想見見姑娘。”

    瑟瑟聞言,起身開門,在燈籠昏黃的燈光下,看出來是方才領著她進來的侍女。

    “姑娘,隨我來吧。”侍女淡淡掃了一眼瑟瑟,別開臉,低聲說道。言罷,便曼步向前走去。

    瑟瑟凝眉,原本也是想去謝謝這家小姐的,隻是方才那小姐既已說了不見她,此時何以又要見?瑟瑟看了看天色,感覺到天也快要亮了,見一見也好,致謝後便辭行。

    這樣想著,瑟瑟便跟上了小侍女,快步向前走去。

    如夢令044章

    院子裏的積雪已經掃淨,堆在花木的根部,一堆堆,好似小丘,在燈籠的映照下,泛著暈黃的微光。

    不知為何,瑟瑟心頭忽然感覺到凝重。院子

    裏,竟然有侍衛在巡邏,方才她進來時,夜色不深,巡邏的侍衛不多。此刻才發現,竟是有兩對侍衛隊交互巡邏。那些侍衛也不像是普通府邸的侍衛,皆是身著甲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府邸,也不過是嫁女,何以防守竟是如此嚴密?莫不是怕有人搶親不成?身著甲胄的侍衛,應當是一些將領的親衛軍才是。這張府的主人,莫不是鎮守墨城的將領。

    還是?有一個猜測在腦海中縈繞,令瑟瑟心頭忽然一痛。

    “請問貴府的主人是否在軍中當差?”瑟瑟低聲問走在前麵的侍女。

    侍女腳步一頓,輕笑道:“不錯,我們老爺一直在軍中當差,他可是北疆赫赫有名的英雄,張子恆。”

    張子恆?瑟瑟凝眉,她對軍中的人不熟悉,是以對此人的名字也極是陌生。正待細問,便聽得侍女輕聲說道:“到了!”

    眼前是一間女子閨房,門上張貼著大大的喜字。那喜字在暗夜裏紅的豔麗而喜慶,令人心頭無端一陣抽痛。

    侍女推開門,瑟瑟隨後走了進去。

    屋內布置的極是華麗,大床上帳幔低垂,隱約看到一個婀娜的身影側臥在床榻上。

    “小姐,借宿的姑娘來向您致謝了。”侍女走到床榻近前,輕聲說道。

    女子在床榻上輕輕“哦”了一聲,並不曾起身。

    侍女輕聲道:“小姐,天色已近五更了,您該起來梳妝了。”

    那女子低低笑了聲,從床榻上半支起身子,帳幔掀開一道縫,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隱約看到一雙冷澈魅麗的眼眸透過帳幔的縫隙向瑟瑟望了望。

    “獨身夜行,又身無分文,姑娘想必是遇到了難事吧?”張小姐嬌聲問道,聲音若黃鶯出穀,清雅出塵。然而,瑟瑟卻總感覺到這聲音不自然,似乎不是這女子真正的嗓音。

    瑟瑟凝眉淡笑道:“確實遇到了一點難事,多謝張小姐留宿。”

    “姑娘不必客氣,不知姑娘可否將芳名見告。”張小姐低聲問道。

    “張小姐就稱我纖纖即可。”瑟瑟眯眼輕笑道,她的真名還不方麵隨意告之,說不定被明春水的護衛探查到。

    “纖纖姑娘,你身上這件雀羚披風真是漂亮,本小姐極是喜愛,不知纖纖姑娘能否害愛,這裏有紋銀百兩,算是本小姐奪愛的補償吧,不知姑娘可願意。”張小姐清聲說道,語氣極是真誠。

    瑟瑟知曉,張小姐未必就是豔羨自己身上這

    件披風,不過是找了個台階,目的隻是為了贈與自已銀子。瑟瑟本來對這個不肯露麵的小姐無甚好感,此時見她如此俠義,心中微微感動。本來,瑟瑟也是打算白日裏將這件披風當掉的。此時張小姐願意要,這價錢自然是比當鋪裏當掉要合算了。當下,瑟瑟將披風脫下,欲遞到侍女手中,卻見侍女並不來接,而是正忙著向爐火裏添柴。

    瑟瑟緩步向前走了兩步,將披風遞到張小姐露在帳幔外的手中。

    張小姐接過披風,淡笑道:“我披上試試。”言罷,就見她隨手一揚,披風如紅霧般向瑟瑟撲來,同時左肩一疼,似乎被利器抓傷。

    瑟瑟自從踏入這件閨房,就極是警覺,一直小心翼翼。因為她善於遊泳,閉息功也是極強的,一進入屋內,便斂了氣息。自從有了上次在春水樓花林裏中毒後,在這方麵,瑟瑟便多了些警覺。

    隻是,未曾料到,張小姐會忽然發難,而且,速度奇快,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可見這個張小姐武功之高。

    “你……你是誰?”瑟瑟冷冷問道,伸掌握住腰間的彎刀,可是,卻是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她忽然感覺到一陣酥麻從肩頭的傷口傳開,然後遍布到全身。如若單打獨鬥,瑟瑟不一定不是張小姐的對手,隻是這個女子用了毒,瑟瑟隻覺得頭腦一陣眩暈,站立不住,身子前傾,撲倒在張小姐的懷裏。很顯然,這張小姐刺傷她的利器,抹了迷幻藥物。

    “主子,現下如何做?”那個引著瑟瑟過來的侍女沉聲問道,一雙黑眸忽然變得犀利異常,隻是臉色僵硬,很顯然是易了容。

    床榻上的張小姐動作利落地翻身下了床榻,動作輕盈,落地無聲。卓然立在地上,身量頗高,瑟瑟隻及她下頜。

    他冷聲吩咐道:“將櫃子裏的人先行埋到院內的雪堆內,待娶親過後,再迴來擄走。另外,給赫連傲天送個信過去。”她的聲音不再是黃鶯出穀般的嬌昵,而是冷澈魅惑的男聲。

    那侍女聞言,身手淩厲地打開屋內的一個大拒子,從裏麵拖出來兩個女子,一個正是最初引著瑟瑟進府的侍女,可見,眼前這個帶瑟瑟來的侍女是按照這個昏迷的侍女易容的。另一個女子容貌絕色,臉色蒼白,腰身略粗,顯然已是有了身孕。

    兩個女子都已經昏迷,毫無一絲知覺。

    她拖著那兩個女子,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屋內。屋外護衛巡查的極嚴,要想帶出去兩個大活人根本不可能,侍女依照主子的命令,將兩個昏迷的女子

    埋到了窗外樹坑下的雪堆之中。

    那妝扮成小姐的男子散著頭發,著一襲寬大的素袍,低頭望著昏迷在自己懷裏的瑟瑟,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一雙比琉璃還要黑濃的瞳仁忽然一凝。

    他緩緩抬起修長的手指,捏住了瑟瑟尖尖的下巴,另一隻手指沿著瑟瑟光潔的額頭緩緩滑下,柔柔地撫過瑟瑟的黛黑的眉睫,挺翹的瓊鼻,最後停留在瑟瑟的櫻唇上。他表情淡漠,一雙比深海還要深邃的眼眸內,有細碎波浪微微起伏。

    “主子,時辰不早了。”易了容的侍女返迴來低低提醒道。

    男子摩挲著瑟瑟細膩光滑的臉龐,忽低低歎息一聲,道:“速速給她妝扮。”

    瑟瑟醒來時,睜開眼睛,感覺到眼前一片紅彤彤的,眨了眨眼,才看清自己是蒙著一塊紅巾。

    “張將軍,昨晚沒出什麽意外吧?”一個清脆的女聲定定問道。

    隻聽一個渾厚的男聲答道:“放心好了,昨夜雖有好幾撥人前來劫持,但是都被我的兵擋住了。另外,有一個女子前來借宿,是姑娘親自獲準的,說是認識她。不過,天未亮,她便被府裏的侍女送走了。”

    “無事就好,此時可不能出岔子。”女子低低說道,然後隻聽得房門被推開,聽腳步聲,是好幾個人湧了進來。

    瑟瑟頭腦還有些發昏,額角一抽一抽的疼痛,渾身軟軟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隻聽得一個清脆的女子話音定定說道:“原來姑娘已經妝扮好了,姑娘倒真是急切啊。這就扶姑娘上轎吧。”

    上轎?

    瑟瑟暈乎乎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讓她上轎嗎?

    她低眸,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新娘的喜服,紅豔豔的,繡著精致的鳳尾紋。而頭上頂著的,也是新娘的喜帕。昏迷了一瞬,醒來就成了新娘了。

    瑟瑟張了張嘴,發現嗓子似乎啞了,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而且手腳綿軟,一點力也使不上,想要揭下頭上的紅蓋頭都不可能。

    那些侍女們並未發現瑟瑟的異樣,一擁而上,扶了瑟瑟,簇擁著便向外走去。

    這一刻,瑟瑟幾乎要囧死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昨晚那個張小姐陷害了,是她不想嫁人,然後找了她這個替嫁的人嗎?事情好像不僅僅是這樣的,瑟瑟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可是眼下,手腳綿軟,一點力氣也不能用,迷幻藥的藥效還沒有完全褪去。隻能任侍

    女們扶著,登上了花轎。

    鼓樂齊鳴中,花轎起,穩穩當當地向前移動。

    瑟瑟倚在花轎內,覺得極是好笑,若是新郎發現新娘換了人,豈不是睛天霹靂之事。不知道會驚愣到什麽程度。不知這迷幻藥的藥效到底要多久才能過去?兩個時辰,還是三個時辰?

    轎外吹吹打打,人流熙熙攘攘,顯然觀禮的人很多,似乎這親事還是墨城一樁大事。瑟瑟心頭隱隱籠罩著一抹不安,暗暗期盼著,張府和娶親的府邸距離能遠一點,在街上多繞一繞,待她內力恢複了,好從轎子裏逃出去。

    瑟瑟定下心來,試圖用內力消除迷幻藥的藥力。

    可是,最近似乎是黴到家了,不到半個時辰,那轎子便穩穩地落了地,而此時,瑟瑟正運功到關鍵時刻。被轎子一振,正在周身運轉的真氣瞬間被打亂,差點走火入魔。

    瑟瑟坐在轎內一動也未動,穩了穩心神,順了順自己體內的真氣。感覺到手指能輕微地活動了,但是手臂還是抬不起來,麻痹的嘴唇張了張,嗓子卻還是不能發聲說話。不過,比之方才是好多了,若能再給她一盞茶的時間,再順順真氣,應當就能完全擺脫迷幻藥的控製了。想到這裏,瑟瑟坐在轎子裏一動也不動,打算運完功。

    但是,這是花轎,所有事情本不由她。轎子一落地,轎簾便被掀開了。兩個侍女上前扶住了她,攙著她下了轎。

    恭候在轎外多時的陰陽先生唱了喜諾,瑟瑟便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上了一階階鋪就著紅毯的台階。

    一隻手優雅地伸到她的麵前,瑟瑟垂首,依稀看到大紅色繡金喜袍的衣角。

    瑟瑟定定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她的手本就不能動,自然不可能去握他的手了,就算能動,她也是絕不會伸出手的。

    周圍的人群裏,隱隱有低低的議論聲和恭賀聲,很低,可是瑟瑟還是聽得極清楚。

    那期間有兩個字眼便是:璿王。

    這兩個字好像是冰棱子刺入到她的心扉,讓她的心,生出一種尖銳的疼痛來。

    瑟瑟平靜地站在那裏,其實方才她就在猜測著是不是夜無煙在娶伊冷雪,隻是心中覺得世間不應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猶自不相信。

    這一刻,她才知無巧不成書。

    如若夜無煙看到紅蓋頭下的人是她,不知會作何感想。這一刻,瑟瑟心頭竟然還有如此惡作劇的想法,因為她真的很想看一看夜無煙的表情。

    他一心要娶伊冷雪,最後卻陰差陽錯娶了她。倒要看看他多麽失望,看看他多麽震驚,看看他會對她說什麽,是否還要對她說,他喜歡的是她,不是伊冷雪。

    這一刻,瑟瑟對那個導演了這場鬧劇的人沒有一點恨意,因為他將她推到了夜無煙和伊冷雪的喜堂之上,讓她親眼感受夜無煙是怎樣娶伊冷雪,讓她對他徹底死心。

    那雙手伸出良久,見瑟瑟始終沒有動,遂走到近前,牽住了瑟瑟的手,掌心的暖意溫暖著她掌心的冰涼,“執子之手,與之偕老”。原來,他要牽的那個人,始終都是伊冷雪。

    他站在她身側,他挺撥的身姿透過紅蓋頭,看在她眼裏,隻是一抹緋紅的剪影。他牽著她的手,沿著石階向上走去,然後穿過府門,走到了人流熙攘的大堂。

    他和她的第一次成親,是他從尼姑庵用一頂花轎將她接到璿王府的,因為下山耽誤了拜堂的吉時。是以,他連拜堂的禮節都省了,直接將她送入了洞房。第二次,在春水樓,按照他們昆侖奴的風俗,她在黑山一直等到他日落,都沒有等到那個所謂的等同於漢人拜堂的禮節。

    他和她成親兩次,都沒有完成那所謂的拜堂禮節,而這一次,他娶得不是她,卻陰差陽錯的要和她拜堂嗎?

    這,真是何其諷刺啊!

    瑟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一個空蕩蕩的洞,涼颼颼的冷風不斷地灌進去,灌進去,以至於她麻木的沒有任何感覺。

    她不恨他,她隻是心涼!

    她想不通,他為何要欺騙她呢,難道就是因為她曾經對他說過,今生今世不再愛他嗎?如若,他隻是為了這句話來打擊她,那麽他贏了。

    “一拜天地!”司儀高聲唱諾的聲音在大堂內響起。

    瑟瑟忍不住要笑出來,為這一場戲劇性的婚事。不過隔著紅蓋頭,沒人看到她的表情。

    她依舊僵立著沒有動,在一側扶著她的侍女悄聲對她說道:“該拜天地了。”

    那聲音很熟悉,赫然是夜無煙的侍女玲瓏的聲音。

    瑟瑟依舊沒動,一來不能動,二來,能動也不會動的。

    玲瓏忍不住蹙眉,終發現了她的異樣。廳內已經傳來竊竊的私語聲,大約是說,璿王都肯屈尊娶她了,何以她竟然不肯拜堂了之類的話。

    “姑娘,你怎麽了?”玲瓏低低問道,聲音裏透著一絲焦急。

    瑟瑟仿若未

    聞,她的心神都在右側夜無煙的身上,她似乎能感覺到他的眸光忽然變得犀利,瑟瑟可以想象到他的樣子,一定是那雙鳳眸一眯,冷冷注視著她。

    他察覺到了異樣,瑟瑟隻覺得頭上一亮,紅蓋頭被他長袖一拂,如同零落的葉子翩然墜去。

    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佇立在身側的夜無煙。他身穿繡金喜袍,珠冠束發,身姿侗儻,仿若玉樹臨風。如水墨畫一般流暢的眉,似幽潭般深邃的眸,挺鼻薄唇,眼前這張絕世的俊美容顏,眉宇間卻並無喜氣。

    瑟瑟望著她,竟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還隱隱有一絲陌生的感覺。

    她日日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草原之上的月夜,停留在他受傷流血不止的那一晚。此刻,雖明明知曉,眼前的人兒便是明春水,可是,一時之間,她竟無法將他們看成一個人。

    明春水是慵懶隨性,灑脫飛揚的,而夜無煙,隻有靜水深流般的儒雅與高貴,俊臉冷凝波瀾不興。修長入鬢的眉,斜斜飛揚著,顯出幹雲的豪氣,可是,卻常常深深淺淺地凝成結。有著完美弧度的薄唇,總是習慣性地緊抿著,縱然唇角上揚,也是笑意淺淺,深邃的眸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原以為,她愛的是慵懶隨性的明春水,是他的另一個身份,可是,此刻,看到身披喜服的夜無煙,瑟瑟的心再次被他那複雜莫測的神色看的糾結起來。

    夜無煙看清了紅蓋頭之下的那張容顏,他心頭如被電殛,向來深沉的心思陡地呈現一片空白。這一刻,他才知曉,方才牽著她的手時,那種莫名的心悸因何而來。原來和他牽手的是她。

    隻是,她如何會在這裏?

    那雙一向沉靜如潭的風眸中,各種神色不斷變換。有驚訝,有不信,有意外,甚至還有一絲驚喜……當真是複雜之極。當他看到她清澈明麗的黑眸中,布滿了淡漠疏遠的神色,他知曉,她的目盲已然好了。她看到了他,而且,他從她看他的神色中,猜測出她已經知曉了他便是明春水這個秘密。

    多少次,他都想開口告訴她,夜無煙便是明春水,明春水便是夜無煙。可是,每次話到唇邊,都被他生生咽了下去。他不會忘記,當日將她趕出王府後,她走的多麽決絕。所以,他不敢告訴她。

    他生怕這個秘密一旦說出,她會再一次決絕地離開他。可是,她還是知道了。而且,還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喜堂上。

    這一瞬間,一向泰山壓頂不變色的夜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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