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渺緊跟著坐下,餘光往顧青岩的方向瞥了一眼,他還是一貫的冷,明明已經在別人的砧板上,卻還是一副無謂的模樣,仿佛拿捏生殺大權的還是他。


    幾個人坐下來,人與人之間分的極開,就像幾國會談似得。


    幾個人麵麵相覷,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宋渺渺低垂著眼簾,嘴邊抿著淺笑,如老僧入定一樣。


    厲越也笑著,目光在宋渺渺和傅競舟之間來迴移動,靜默半晌,傭人終於端上了早點。其實厲越和顧青岩已經吃過一輪了,現在這一頓,是專門給傅競舟準備的。


    傅競舟將一碟小籠包拉了過來,放在宋渺渺的麵前,說:“不是很餓嗎?吃吧。”


    宋渺渺眯眼笑,“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厲越眯著眼睛笑,對著宋渺渺笑道:“宋小姐要吃什麽,千萬不要跟我客氣,隻管點就是了,我平日裏也就這點口腹之欲,家裏頭請了個五星級名廚,你要吃什麽隻管說,隻要你說的出來,咱們家的廚師保準能給你做出來。”


    宋渺渺笑了笑,開玩笑似得,說:“您的意思是,我要吃你的狗頭,您家廚師也會給我做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均是愣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宋渺渺會出言不遜,即便即便她言語間全是玩笑的意味,但這裏的人,哪一個都不是她能夠隨便開玩笑的。


    餐廳裏突然陷入死一樣的靜寂,感覺下一秒就會有人掏出槍來,然後嘭的一槍打在她的腦門上。厲越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了變化,並且,他並沒有順著宋渺渺的話繼續下去,這顯然厲越並不接受她的這個玩笑。


    經過緬甸那件事,厲越對顧青岩有了很大的敵意,連傅競舟都一塊恨了進去,要不是傅競舟是傅家的人,他一定會你找人砍死他丫的。


    他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嘿嘿了兩聲,說:“宋小姐你可真是喜歡開玩笑。”


    “嗯,她就是喜歡亂說話。”傅競舟將牛奶放在了宋渺渺的手邊,說:“多吃東西少說話,說多了,一會連水都沒得喝。”


    宋渺渺做出了一個嬌嗔的表情,然後就不再說話,認真的吃起了眼前豐盛的早餐。


    厲越一隻手撐著下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嘖嘖了兩聲,側頭看向了顧青岩,問;“岩哥,我怎麽記得你之前對外宣布說宋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呀?現在這情況是……複雜的我有點看不懂呀。”


    厲越的言語間帶著挑釁,目光最終落下宋渺渺的身上,兀自笑著。


    然而,另外三個人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傅競舟從始至終目光一直落在宋渺渺的身上,給她夾這個夾那個,完全沒有將厲越,或者顧青岩放在眼裏。


    宋渺渺不小心燙著,他就送上水,不小心嗆著,他便溫柔的給她拍背,若是嘴上沾了點什麽,便拿紙巾,小心的替她擦幹淨。十分的溫柔體貼。仿佛將宋渺渺寵在手心裏一般,溢於言表,那樣直白,毫不掩飾。


    曾經的傅競舟體貼,但也不會體貼成這個樣子。


    這種場合下,宋渺渺自然是會配合到底。


    厲越的挑釁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點浪花,這讓他十分掃興,並且窩火,現場三個人,每一個都讓他窩火,卻又動不得,罵不能,打不行,還要陪著笑臉,這窩囊氣,他受不了。餘光狠狠剜了一眼顧青岩,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說:“岩哥,看樣子這頓飯,咱們得延到晚上了。”


    宋渺渺聞聲,不動聲色的輕輕踢了傅競舟的小腿,還沒等把腳收迴來,就被他夾住。宋渺渺側頭看他,他倒是不動聲色,轉而看向了厲越,笑說:“顧哥是我的舊相識,厲二少可否給個麵子?”


    傅競舟也不說暗話,直接將話攤開來說。


    厲越還沒那麽蠢,傅競舟突然來訪,而且還是在這麽個時間點,誰也不會認為,他真是過來吃早餐的,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情,還沒到這種地步。


    厲越摸了摸下巴,這樣攤開講,反倒也好辦事。


    “傅三少爺,好像管的有點寬了,這是我跟岩哥之間的事兒,您這樣插進來,似乎不太好吧。”


    “我說了,顧哥與我是老相識,我認識他的時候,還不認識你呢。”傅競舟態度看似溫和,卻又說不出的硬氣,仿佛他說一對方就絕對不可以說二,有種壓迫感。


    厲越抿了唇,與傅競舟對視半晌,轉而看向了顧青岩,嘲諷的笑了起來,說:“岩哥不知道以前是誰跟我說,傅家小三少爺是你的死敵,你們老死不相往來,原來是騙我呀?那怎麽在緬甸的時候,你還搞這樣一出,把人往死裏玩?迴來之後,還想搶人家的老婆。岩哥,我拿你當哥們,你當我是什麽?”


    他又將話頭引到傅競舟的身上,“傅三少爺,你倒是給我評評這個理,我現在被罰在這寺廟一樣的宅院裏思過,跟入獄似得,你倒是說說這個仇,我要不要報?還有你當時為了這個女人,被整的半死不活,等你活過來了,你這女人又成了他的未婚妻,你說你這個仇,要不要報?”


    厲越幾乎沒多想,一股腦就把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那樣子還覺得自己說的很對,非常好的樣子。


    然,他忘記了他老爹說過,關於緬甸的事兒,從此不要再提起,特別是在傅競舟的麵前。他現在惱火的,隻想找個人評理,隻想恢複自己的地位。


    宋渺渺吃東西的手微微頓了頓,抬了眼皮,餘光看了傅競舟一眼,他臉上的表情跟剛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他的眼睛深的跟海一樣,看不到底,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話音落下,餐廳裏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宋渺渺吞一口口水,都能夠清楚的聽到那吞咽的聲音。


    顧青岩哼了一聲,目光直直的看向宋渺渺,說:“你個臭婆娘,我不用你犧牲自己來救我,我還沒弱到這種地步!厲越,你有能耐請我過來,就要有心理準備請我過來的後果。”


    厲越根本不鳥他,隻盯著傅競舟,隻要他一句話,他今天就要把顧青岩給廢了!


    傅競舟嘴角一揚,眉毛輕輕挑了挑,說:“你說的對,這個仇不能不報。”


    厲越聞言,嘴唇浮現出一抹淺笑,然而,笑容才剛揚起來,傅競舟下一句話,就讓他徹底冷了臉。


    傅競舟說:“不過在報複顧哥之前,我得先報複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就不會去緬甸。你不但不組織,還與其同謀,我覺得我更應該報複你。”


    “不……不是……不是這樣……”厲越磕巴了,傅競舟的目光很冷,厲越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那時候是顧青岩叫我用宋渺渺來引你過去的,我哪兒知道你對她的感情那麽深,竟然那麽不怕死,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跟他一起瘋。”


    “這件事我一直想解釋,可是就是沒人聽我解釋,我真的很冤啊!都是被顧青岩給坑死的!”


    厲越說著,幾乎要掀桌,他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指著顧青岩的鼻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人你交給我,我放過你。”傅競舟說。


    此話一出,厲越拒絕不了,他緊抿著唇,片刻,才一揮手,掃落了桌子上的杯子,側過身,說:“行,就當我厲越欠傅三少你一個人情,這人情我現在還了,日後咱們算是兩不相欠!”


    傅競舟沒理會他的話,隻看向宋渺渺,問:“吃完了嗎?”


    宋渺渺剛吞下一個南瓜餅,點點頭,說:“好了。”


    “那我們走了,不打擾人家。”


    “好。”


    宋渺渺依言,拿了紙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深深看了厲越一眼,然後同傅競舟一塊離開,顧青岩是被人壓著出來,然後拽上傅競舟的車的,雙手還被綁著。


    三人上車,氣氛嚴肅而又尷尬。


    傅競舟開車,車子勻速前行。等宋渺渺覺得離厲越遠了,她才開口,“停車吧。”


    傅競舟依言停下,宋渺渺下車,梁子一直跟在後麵。她一下車,梁子也跟著下車,快速的過來。


    宋渺渺拉開後座的門,對梁子說:“帶岩哥迴去,他這身子骨,大動不得。得好好養著,顧家二少成了植物人,顧家大少絕不能有事。”


    梁子見著顧青岩,已經撲過去給他解開了手上的繩子。顧青岩下車,站在宋渺渺麵前。


    宋渺渺與他對視一眼,就轉開身,兀自坐上了副駕駛,並甩上了門。車子很快就從他們眼前開走。


    梁子扶著顧青岩,看著車子遠去,這才看向顧青岩,想問又不敢問,最終還是將問題吃進了肚子裏。


    “岩哥,咱們迴去吧。”


    顧青岩像是剛迴過神來,低聲應了一聲,上車之後,他便再沒有說一句話。


    ……


    車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傅競舟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宋渺渺靠著車窗坐著,倒是不在乎他要不要說話。


    氣氛有點古怪,又有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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