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毀容”是怎樣的一個概念,秦文浩的臉上留下很多條淺淺的紅印子,縫過針的那兩處印子還更深,他的皮膚本來就很白,所以,那些紅印就格外刺眼。


    我倒不覺得有什麽,可是,他出門的時候,總會收獲很多奇奇怪怪的目光。


    他開玩笑地說,這是因為我在他身邊的原因,美女與野獸的組合,總會吸引人眼球。


    說真的,他這麽看得開,我心裏還是挺佩服他的。


    生活又進入循規蹈矩模式,也不曉得母上中了什麽邪,竟然跟秦文浩關係好了起來,按照她的話來說,這孩子一個人在成都打拚,也蠻不容易的,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就算過去了。


    反正,他未娶,我未嫁,以前那事,就算了。


    嗯,當然,這是因為母上還不曉得秦文浩就是我前夫,我氣唿唿地去找秦文浩,警告他要不離母上遠點兒,我就把之前他對我做過的事全都告訴母上。


    沒想到這家夥一點兒都不害怕,還笑嘻嘻地說他不怕,還說他給母上推薦了好幾部破鏡重圓的連續劇,母上現在就好這口。


    我真是被他氣得無語。


    本來看他可憐,想著把他照顧到生活能自理就行,現在好了,這家夥悄無聲息地就完全介入到我和母上的生活裏,甩都甩不開。


    母上口口聲聲說他不容易,一大早就跑去給他買豆漿油條,完了還跟我說隻買了我跟她兩人份的,這套把戲早被我給玩兒爛了,可我能怎麽辦呢?還不是隻有笑過就算了。


    在他的吹噓下,母上居然覺得建築設計師這職業挺高尚的,我做蛋糕的時候,有時候她會過來看會兒,然後幽幽地歎口氣,說我學那專業算是白瞎了,看看秦文浩,人家設計的大樓都建到咱們家門口來了。


    這叫什麽?哦,別人家的孩子。


    還有一句,引狼入室。


    24k純傻逼,說的就是我。


    我真的挺奇怪,母上為什麽突然就對秦文浩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為此我還正兒八經地問過她,她還是告訴我那句話,那孩子一個人在成都打拚,挺不容易的,還說秦文浩經常跟她感慨,自己死裏逃生,現在總算明白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錢,權,都算個屁,隻有最愛的人守在身邊,才是真正的幸福。


    不得不承認,那家夥深諳中老年婦女喜歡的那一套,當然,也跟母上提過自己的身世。


    反正,那是把母上惹得淚眼朦朧,有一天,她還突然跟我說,我和秦文浩還挺有緣的,就連身世,都有那麽一點點沾邊。


    如果她不是我媽,我鐵定懟迴去了。


    簡而言之,母上是認定那家夥就是個苦孩子,親生母親下落不明,養父母又遠在外省,沒人疼沒人愛的,然後,她就耗了大把的精力在他身上。


    母上還跟我說了句印象很深的話,她說我爸和秦文浩一樣,也是窮孩子一步步打拚下來的,還有秦文浩是個孝順的孩子,一般來說,這種人心地都不壞。


    母上對秦文浩的改觀可謂驚天動地,就跟那時候對羅景寒一樣。


    不過,好在秦文浩似乎沒對她說過多餘的話,比如關於我的事,或者關於我和他的事。


    秦文浩也沒再跟我提起感情方麵的事,樓上樓下住著,感覺像朋友,也像親人。


    母上,儼然把他當成自己兒子一般,他正常上班的時候就等他下班迴來吃飯,出差的時候每天都會打電話問那邊天氣涼不涼,有沒有加衣服。


    現在家裏做飯,也慢慢偏向秦文浩的口味,有次我送貨迴家,發現家裏飄滿韭菜的味道,一轉頭,才發現母上正做著雞蛋韭菜餃。


    怎麽說呢,就跟哈利波特要跟孫悟空幹架一樣不可思議。


    再說件讓我意外的事,羅景寒要放棄婚慶這行了。


    我也是從行內人士知道這消息的,因為羅景寒放出消息要變賣公司,這消息太過突然,很多人都跑來問我怎麽迴事。


    我哪兒知道怎麽迴事,我特麽也是一頭霧水。


    他沒告訴我,他公司的人也沒跟我說一聲。


    我和他的合作依然在繼續,不過為了避免尷尬,我一直跟他手底下的員工聯絡。


    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我手上還有他幫我接的單子沒做。


    到底還是沒熬住,給他打了電話,結果他說正開車呢,在路上,一會兒就到我家樓下。


    然後,跟他見了一麵。


    從秦文浩住院的那次起算,我跟他也有差不多半年時間沒見麵,這次見他氣色好了許多,怎麽說,總感覺有種重獲新生的光芒。


    羅景寒告訴我說,到底還是沒能捱過他媽,他答應羅媽媽會跟她迴杭州,不過條件就是不許她再跟趙欣桐來往。


    羅媽媽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第二天就把趙欣桐掃地出門,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羅景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羅媽媽給套路了。


    什麽替孫兒著想,全都是放屁,其實她就是利用趙欣桐,逼迫羅景寒跟他迴杭州。


    怎麽說呢,薑還是老的辣。


    大概是因為放下了吧,羅景寒還開玩笑地說,幸虧我沒跟他結婚,否則攤上像他媽這樣的婆婆,非把人折騰死。


    我則笑著迴他,多謝自己不嫁之恩。


    完了羅景寒又把羅琳拜托給我,說這丫頭一碰到感情就有些拎不清,這陣子跟個留學迴來的高富帥打得火熱,東南亞都一起去了幾圈,現在連人家住哪兒都不曉得。


    羅琳那男朋友我見過,帥得讓人流口水這種,說是在成都創業了家遊戲公司,經營得還不錯,反正,倆人看上去極為般配,她男朋友看羅琳的眼神,我覺得是真愛。


    於是我就勸羅景寒,別老把羅琳當成小孩子,明明感情上的事她比我們看得都透徹,說不定咱們這當哥哥姐姐的在她眼裏就是群傻逼。


    聽到這話,羅景寒笑得哈哈哈的,完全就不顧忌形象。


    總之,友好地跟他道了別,然後,繼續自己的生活。


    哦,對了,徐成陽再次變成單身,這家夥跟人同居了一年,似乎很不習慣突然又一個人生活,然後就跑到我家小區門口,本來想給我個驚喜,結果很不幸地撞見秦文浩,然後,他的慈母情懷也開始泛濫,竟然也跟那家夥稱兄道弟起來。


    我罵他不講原則,他還振振有詞地反駁我,說我媽都原諒秦文浩了,他為什麽不可以。


    這邏輯,我服氣。


    反正,秦文浩租廖阿姨那套房子還空著,結果那家夥就把鑰匙扔給了徐成陽,徐成陽三天兩頭就往這兒跑,晚上十一二點非要拉我和秦文浩出去吃燒烤。


    結果他在這裏住了十天,我就胖了五斤,嚇得我趕緊節食,追著秦文浩把門鑰匙要迴來。


    生活依舊簡單,隻不過比以前更為有趣。


    自己的心態,似乎也年輕了許多,不得不承認,這是秦文浩的功勞。


    然後,他再次消失,毫無征兆地消失無影。


    起初我以為他出差去了,可一連半個月都毫無音訊,母上也沒提起過他,仿佛這人壓根兒就沒存在過,我也不好意思問。


    徐成陽那兒也是如此。


    我突然發現,心裏似乎空了一個缺,吃飯吃不好,睡覺睡不香,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裏毛毛的,隨時都可能發飆。


    我搞不懂,這是怎麽了。


    這種感覺又和當初跟他談戀愛時他忽然失蹤那會兒又不一樣,那時候怕他出事怕他遇到什麽麻煩心裏總會去不自覺地想,而現在,更多的是悵然,就像左右手沒了一樣不習慣,也不曉得怎麽跟別人訴說這樣的心境。


    在他消失的第二十天,那家由他設計的商業廣場正式開始營業。


    到底是大開發商搞的項目,開業活動搞得相當氣派,剛巧那天是情人節,紅豔豔的玫瑰花鋪天蓋地,遠遠地就能聞到那股濃鬱的香氣。


    我和母上買菜從那兒經過的時候,我還開玩笑地說,搞得跟玫瑰不要錢似的。


    沒想到母上很神秘地衝我笑了笑,說待會兒你就曉得值不值錢了。


    我沒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剛想仔細問,她的手機就響了。


    然後她接了個電話,說要去幫人忙,讓我先迴家做飯。


    我也沒多想,點點頭,就直接迴了家。


    剛放下手上的東西,擼起袖子幹活,這時候,手機響了。


    拿起一看號碼,心一沉。


    “繼續玩兒消失啊,打電話幹嘛?”我接起電話,生氣地問道。


    “你先別急……去你臥室,打開窗戶!”


    “秦文浩,你沒毛病吧?”我皺起眉頭。


    “聽我的,出來看看嘛!”


    “嵐嵐,媽也在這兒呢!”


    本來不想搭理他的,可母上突然冒出來的聲兒,讓我微微一愣。


    她怎麽跟秦文浩在一塊兒?


    我急急忙忙跑進臥室,把關閉很久的窗戶打開,一眼就望見那一大片的紅玫瑰。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房間的窗戶是正對那裏的。


    “許嵐,往下看!我們在這兒!”


    我撇撇嘴,看個屁啊,人那麽多,全他媽都是腦袋。


    “秦文浩,我媽呢?”


    “在我旁邊呢!還有徐成陽,羅琳也在。”


    “你到底想幹嘛?”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話音剛落,新建廣場的水池突然開始噴起水來,剛好今天陽光充足,揚起的一圈又一圈水浪,居然讓我瞅出點兒彩虹的光芒。


    當我的視線全部落在水池那兒時,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兩個心型的水池交錯的中間,倒映著廣場的logo,隻不過從我的角度顯示的,是xl這兩個字母。


    水池外麵有一圈黃色的瓷磚,而其他瓷磚都是灰色的,從高處看,也十分顯眼。


    那圈黃色的瓷磚乍一看沒什麽,隻有學過設計的人才能看出些端倪。


    那些瓷磚,明明就組成qwh這三個字母,再配合那一圈圈圍成心型的玫瑰,在看懂了這些含義之後,也變得格外震撼。


    “許嵐,我答應過你,要送你一棟樓的,還記得嗎?”電話裏,秦文浩的聲音突然放柔。


    是嗎?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我強壓住內心的湧動,故作不屑地說道:“你別騙我了,這明明就是……”


    “向你示愛啊!”他輕柔地打斷我的話,“許嵐,從頭到尾,我想示愛的人,就隻有你一個,隻不過,林茜名字的縮寫恰好跟你相反而已!”


    “你覺得你這麽說,我就會信?”我撇撇嘴。


    “信不信由你,但我得把為你做的事都告訴你啊,否則不就白幹了嗎?”


    我:“……”


    說得好有道理,我居然無從反駁。


    “許嵐,你也別覺得有心理負擔,這些事情是我早就策劃好的,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會按計劃完成,我就是想告訴你,其實,你的名字一直在我心裏……”


    聽筒那邊突然就沒了聲兒。


    我皺起眉,“喂”字還沒出口。


    “許嵐!我愛你!”


    震天的吼聲從商業廣場的人群裏傳出來,我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就散開,很迅速地圍成一圈又一圈的心型。


    終於,我看到了秦文浩,雖然身影挺小的,但應該是他,除了他像個傻子似的,一手拿著喇叭一樣的東西,另一隻手拚命朝我揮舞著,應該也不會有其他人。


    “許嵐,我愛你!”


    在這聲嘶吼之後,人群又開始聚攏,很快就變成起初的模樣。


    這,這是在玩兒快閃?


    我扶額。


    “怎麽樣,有沒有萬眾矚目的感覺?”他很興奮地問道。


    “秦文浩,你真不會真是個傻子吧?”我連連歎氣。


    “許嵐,我不在的十九天二十二小時裏,你有沒有想過我?”他突然輕聲問道。


    我愣了愣,沒有吭聲。


    “我是想讓你知道,當初你離開深圳,離開我的時候,我就像沒了身體的一部分,做什麽事都不習慣……那時候還不懂,隔了很久才知道,其實這就是愛。如果,你現在也有和我同樣的感覺,那麽,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沒有……”


    他突然頓了頓,而後才一字一頓道:“那麽,我也會守在你身邊,直到你尋到幸福為止!”


    不曉得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我竟然會感到失落。


    “秦文浩,你不是挺能耐的嗎?在醫院裏怎麽跟人說的?不是說會有辦法把我追迴來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態,總之,就這麽問出口。


    “是呀,辦法是有的,可我不曉得你接不接受嘛!”他慢悠悠地說道,“所以,其實你還是有所期待的?”


    我:“……”


    媽的,又被他給套路了。


    “哼,先過了我媽那關再說吧!待會兒她迴來,我就跟她攤牌你是我前夫的事!”說完,也不曉得迴答,我便掛斷電話。


    哼,看你還怎麽得意……


    我望著人群,嘴角不覺揚起一絲淺笑。


    “許嵐!兵來降擋!水來土掩……你媽,就是我媽!我!不!怕!”


    我差點兒沒笑噴。


    但願吧!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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