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他的直屬領導白總,說我暈機,不過不嚴重,如果飛機平穩的話倒沒什麽事,可要是俄航的飛機,估計夠嗆。


    誰都知道俄羅斯人開民航機就像開戰鬥機,偏偏他們公司又跟俄航簽有協議,這樣就很為難。


    於是,他又申請能不能在本地航空公司買機票,不管自己買成多少,到時候公司都可以按跟俄航的協議價報銷,中間的差價自己承擔。


    他的設想很完美,反正到時候就說我的行程單丟了,就隻報銷他一個人的交通費就行,損失幾大千,能到俄羅斯玩一趟,也不虧。


    當然,又順帶賣了下好丈夫和好員工的人設,為了不讓老婆遭罪,寧願自己吃虧,還不占公司便宜。


    剛好白總又吃他這套,於是就同意了。


    插幾句題外話,當初秦文浩為什麽會讓我來幫忙救場呢?除了我比較聽話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白總。


    白總是他們深圳分公司的老大,是位爽快的東北人,業務能力極強,在公司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做事雷厲風行,在家庭中,卻是一等一的絕好男人。


    他老婆患過小兒麻痹症,走路有些瘸,說良心話長得比我還醜,可卻被白總寵上了天。


    當時在幾次公開場合見過他夫人,待人挺和氣,對白總卻很兇,可白總也不生氣,白夫人說什麽他就做什麽,用成都話來講,就是典型的“耙耳朵”。


    我還很俗氣地以為白夫人出身顯貴,後來才知道,原來她跟白總同一個村子的,從小定的“娃娃親”,早年也苦了好些日子,直到白總熬出頭,才算好了些。


    綜上所述,白總是個負責而專情的人,正因為此,他也更欣賞和他相同品性的人。


    秦文浩就是抓住這一點,所以才會拿我填補這一空缺。


    在婚宴當天,他摟著我的肩膀,一臉深情地告訴白總我倆從大一進校就開始談戀愛,我跟了他整整六年,說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他窮,他冒著生命危險去非洲駐地,就是為了能拿到巨額補貼,買好房子娶我過門。


    白總當時就感動得熱淚盈眶,說秦文浩好樣兒的,還連飲好幾杯酒,敬他是條漢子。


    其實那時候我有些擔心他的話會穿幫,後來才知道,秦文浩是屬於空降到深圳的,舉辦婚禮的時候,他到深圳分公司任職還不到三個月,所以沒人清楚他的底細,其他人知道林茜這個名字,更多的從他經常變更的qq簽名和喜帖裏的新娘欄署名。


    秦文浩算得賊精,按他當初的設想,這場戲演完之後,他在白總心目中的好印象會飆升,然後他再借口我要暫時迴成都繼續工作,塑造小倆口兩地分居假象,等大家漸漸淡忘,這件事就算完了。


    可千算萬算,算漏了白總是位性情中人,他對秦文浩誇張的描述深信不疑,再加上我的顏值又替秦文浩加上幾分,所以白總借著酒勁拍胸口對秦文浩允諾,讓我留在深圳,他可以給秦文浩多分配幾個項目,用來填補我的工資損失。


    當時話一出口,我就看到周圍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也是幹這行的,十分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這簡直就是“一步升天”的最佳詮釋。


    這麽好的機會,秦文浩怎麽可能會放過?然後就求我幫他。


    當然,我也很慫地答應了,這才有了接下來的那兩年時光。


    秦文浩本身就是很會把握時機的人,沒半年時間就成為白總最得意的副手,還把手底下那群老員工管得服服帖帖,這是真牛逼。


    而更牛逼的,還在後頭。


    在我迴成都後不久,居然收到封他們公司行政部經理的郵件,言詞相當激烈。


    那位經理應該不知道我和秦文浩離婚的事,所以連帶著把我也罵得很狠。


    她說秦文浩是隻白眼狼,白總那麽信任他,他卻在背後耍手段,突然跳槽不說,還順走公司的大客戶資源和一些資深員工。


    當然,除了噴這一點,秦文浩在業務、能力上也沒什麽可挑的,接下來的長篇大論,全他媽都是罵我的。


    說秦文浩就是借我上位,我這長相她一女的看著都想吐,正常男的估計關燈之後才有勇氣操,還罵我年紀輕輕又沒孩子,隻曉得在家待著享福,也不好好盯著自己老公,外麵彩旗已經繞地球一周了都不知道……


    說真的,我完全get不到她的點,也不明白這女的到底想表達什麽,想來想去,估計也就泄私憤而已。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的這封郵件,我才曉得秦文浩跳槽了,然後同學群裏有人轉發了篇文章,介紹某外資公司新晉的才俊副總,說的就是秦文浩。


    我並不意外,因為秦文浩就是有給根藤條就能爬上天的本事,事情做得地道不地道,本身跟我也沒關係。


    ps:有一次和秦文浩受邀在白總家吃飯,白總喝得二醉的時候,還拍著秦文浩的肩膀說自己沒看錯人,長情之人對公司的忠誠度也絕對不低,估計出了那檔子事,白總腸子都毀青了吧!


    好,插樓結束,話又說迴俄羅斯那趟旅行來。


    白總同意之後,秦文浩就著手開始準備行程,而我呢,則主要負責準備行李什麽的後勤工作。


    按最初的計劃,直接坐飛機到莫斯科,酒店方會派汽車來接,導遊什麽的也一並都安排好了,隻要把想去的地方提前發郵件過去,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我們操心。


    那會兒秦文浩也是第一次以旅遊的名義出國,自然比較興奮,而我更是不用說了。


    我們整天沒事就在家研究哪兒哪兒好玩,哪兒的遊客又最少,結果定下來的行程得花十天,而公司規定就隻能玩八天,沒辦法,隻能在一些景點上取舍。


    我和他哪兒都喜歡,哪兒都舍不得棄,最後隻能用扔骰子決定,那幾天的心情起伏,簡直可以用大起大落來形容。


    我們規劃了這次旅行的所有事宜,就連抽紙要帶幾包,秦文浩都做過詳盡的評估,卻唯唯漏算了一樣。


    天氣。


    當時去的時候是十二月份中旬,是俄羅斯最冷的時候,我這個南方出生的孩子根本就不懂什麽叫極寒,雖然秦文浩經曆過零下十幾二十度,但也從來沒有見識過暴風雪。


    而這次,偏巧被我們給碰上了。


    這個時候,俄航的優勢就突顯出來,隻可惜,我們坐的是另一航空公司的班機。


    飛機是已經到俄羅斯領空之後突然遭遇的暴風雪,而且很大,隻能迫降在離莫斯科還很遠的一座小城市裏。


    那城市名兒叫什麽斯的,很長,空姐說得極溜,我也沒聽清。


    機場很小,同時間段被耽誤的乘客基本都甩在了這兒,各種膚色各類語言交錯,說實話,我還覺得蠻新鮮的。


    一塊兒從飛機上下來的空姐就告訴我們不要隨意走動,在原地等通知,起初大部隊還乖乖地,可等了兩個多小時,就都坐不住了。


    然後,我告訴秦文浩我餓了,剛好背包裏還有桶方便麵,讓他幫我去要點兒開水來泡。


    當時我是想,畢竟他出過國,英文也比我玩得溜,這點兒小事還是能處理好的。


    他拿了方便麵走了沒一會兒,又折返迴來,興奮地告訴我他剛才問了一個俄羅斯人,外


    麵一百米的地方就有家餐廳,問我要不要過去吃點兒。


    我當然說要,反正一百米也不遠,閉著眼睛都能走迴來,於是我倆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跟著好心人,一路走出機場。


    暴風雪很大,雖然裝備齊全,可刮來的雪風還是讓我睜不開眼。


    不知怎麽的,秦文浩就上了那俄羅斯人的車,我也懵懵懂懂地跟了上去,悄悄一問,才曉得人家好心搭我們過去。


    當時還挺高興的,心想天底下還是好人多,還沒看到俄羅斯美景,就感受到當地人民的熱情。


    車開得很慢,幾乎可是算是龜速,我倆也看不清外麵是什麽狀況,而秦文浩就用他速學的俄語,有一搭沒一搭跟人聊天。


    終於,車停下來,那人迴頭給我們做了個“請”的動作,我雙手合十,不斷地重複現學的“撕巴西巴”(俄語謝謝你的意思)。


    然後我倆一下車,懵了。


    麵前的確有家餐廳不假,可是,沒開門啊!


    發愣的空檔,汽車已經開走,秦文浩轉身去追,結果摔了個大跟頭。


    等我把他扶起來的時候,汽車已經沒了影兒。


    看來是遇上坑神了,沒辦法,隻能先返迴機場再說。


    機場的建築根本看不清,我和秦文浩按照先前來的路線,一步步朝迴走。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閉著眼都能走迴去”的想法有多麽的可笑。


    先不說那刀刮似的雪風了,隻要走歪一步,就很容易陷進比人還高的雪堆裏。


    起初我和秦文浩還摸不清狀況,掉進雪裏好幾迴,然後連拖帶拽地爬出來,狼狽得一塌糊塗。


    後來學聰明了,就隻沿著汽車能開的那條道走,可也滑得很,我和秦文浩牽著手,走得極為小心,可還是不停地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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