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盞燈吹滅,整個澡池內瞬間幽暗了下來,但龍少戈作為夜視能力較好的魔角人,還是能看清風祭人在哪裏。隻見他停在自己跟前,彎下腰來,那動作好像是在脫褲子。


    龍少戈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這小子到底是想幹啥嘞,再脫就一絲.不掛了!他不禁吞了吞口水,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性取向很正常,可再這麽下去說不定就要被歪曲了,呸呸呸,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其實……我不是人。”風祭幽然道,抬起頭來直視著龍少戈的雙眼。


    “啥?”龍少戈又是一愣,“你不是人?!”


    隻見風祭全身泛出細碎的藍光,肌膚上漸漸浮現出一道道發光的紋路。他臉頰上也出現了奇異的花紋,緊接著,他眼瞳中的幽藍色如水墨般暈開,直至眼睛裏隻剩瞳仁沒有眼白。


    “想必你也知道,飛靈都是從上古之森孕育出來的,一般的飛靈沒有意識,離開樹體後會本能地尋找人族寄生。但有極少數飛靈非常特別,它們選擇在樹體中積聚靈氣,隨著時光流逝漸漸具備意識,甚至是修得*。而我,便屬於後者。”


    幽暗中,風祭那對眼睛亮如妖鬼,分外妖嬈。


    龍少戈木訥地點了點頭,他不禁想起了遊奇,那家夥不也是隻飛靈嗎?想想遊奇那頭銀灰色的長發,還有妖獸般的金棕色眼眸,龍少戈就覺得風祭的真麵目一點都不可怕,反而十分的驚豔。


    隻聽風祭繼續道:“在我初具人形的時候,一場雷暴摧毀了我所寄居的聖樹,當時有個女人救了重傷的我,後來還一直用血液喂養我,這才使我真正擁有了*。那個女人,我喊她娘親。”


    這時候,龍少戈察覺自己的左眼球自行轉動了一圈,左眼瞳漸漸變成了金棕色,腦海中又傳來了遊奇慵懶的聲音:“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我的同族哎,不過體內混雜著人族的血,難怪我之前一直都沒發覺。”


    龍少戈不由得吃了一驚,他還以為這個懶蟲隻會讀他的心聲,沒想到還可以通過他的身體感知外界。


    遊奇似乎又讀到了他的心思,於是道:“我當然可以通過你的身體感知外界,但我醒著會大量消耗你的體力,你累我也跟著累。所以嘛,除非碰到我特別感興趣的事,或者你快咽氣了,否則你喊破喉嚨我都懶得理你!”


    龍少戈翻了個大白眼,去去去,誰稀罕啊!


    隻聽風祭繼續道:“我之所以要白日撐傘,是因為陽光一曬我便渾身刺痛,身上這些花紋也會不受控製的浮現出來。在我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娘親將我寄托在了未央城。但她忘記給我一把傘,以致我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幾年,直到那個人出現。”


    四年前,風祭隻有人族十三四歲的外貌,那是一個初春的夜裏,他迎來了第一次蛻變。


    他身上莫名散發出奇異的香味,引來無數詭異的鳳尾蝶。他在無窮無盡的櫻花林裏拚命逃跑,逃到哪裏蝴蝶便追到哪裏。那些蝴蝶附在他身上,好像在吸取他的靈力,令他渾身乏力。


    就在那時候有人出現了,他擎著一把血紅的傘從月光下走來,蹲在風祭跟前將傘舉至他頭頂,數不清的鳳尾蝶便自行退了開去。


    恍惚間,風祭隻看見對方有著一雙綠寶石般閃亮的眼眸,臉上纏滿了白色布帶,長發像雪一樣瑩白,帶著一種神秘而頹廢的美。


    這天後半夜,風祭渾身都蛻掉了一層皮,像蝶蛹般從舊的桎梏中掙脫出來。而那人撐著紅傘徹夜守在他身旁,一直在輕聲鼓勵他放鬆心情,還會跟他講一些遠方國度的奇聞異事。


    由於風祭從小就見不了陽光,一直關在白堡內長大,每天能接觸的隻有照顧他的奴仆。他從來沒跟一個人說過這麽多話,心中充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


    天亮時分,蝴蝶散盡,那人便將傘柄塞到風祭手中道:“這是為你特製的赤血龍骨傘,有了它你就可以自由地走向陽光下,再也不必畏懼這些靈蝶。”


    那人隨著夜色一起消失了,但風祭卻一直惦記著這個神秘人,期待能再次見到他。


    從那以後,每年到了初春的這天夜裏,數以萬計的鳳尾蝶就會從遙遠的上古之森飛來,黑壓壓的盤旋在未央城白壘上空,於是便有了所謂的全城戒備,禁止燈火。


    然而赤血龍骨傘隻能用一年,然後會漸漸失去遮陽的功效。於是第二年,同樣是在蛻變之夜裏,神秘人再次出現在風祭眼前,撐著一把奇異的紅傘走來。


    風祭還是會蛻掉整整一層皮,新的肌膚上會出現更多的奇異花紋,而他的靈力也會變得比從前更加強大。


    神秘人徹夜會守在他身旁陪他說話,可是無論風祭怎麽追問,他都不肯說出自己的姓名,隻是反複在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一切。


    然而過了這一夜,神秘人就會離開。風祭盼望能再見到他,竟在期待自己的蛻變之夜,期待那個痛苦而又快樂的過程。終於等到第三年,神秘人撐著紅傘如期而至。


    這一次,神秘人撫摸著風祭的腦袋道:“明年這個時候我就會帶你離開,去到一個沒有陽光直射的地方,在那裏你可以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是作為代價,你必須永遠追隨於我,效命於我,你願意嗎?”


    “我願意!”


    “哪怕會墮入地獄,跟全天下人作對,你也不後悔?”


    “絕不後悔!”


    所以第四年,二月十五那天夜裏,盡管全城戒備,風祭仍然待在櫻花園裏等待神秘人的到來。但神秘人卻遲遲不出現,懊惱的風祭便喝了酒,靠坐在櫻花樹上昏昏欲睡。


    然而這一次,來送傘的卻是素不相識的龍少戈。


    在那個流星之夜裏,當風祭借著月光看清龍少戈的雙眼時,那對祖母綠寶石般的雙瞳純粹而動人。風祭心中震撼無比,那一瞬,他還以為這個少年就是來帶他走的神秘人。


    但神秘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大哥哥,而且他講話是那麽溫柔風趣,渾身又透露著一股難以忽視的霸氣。而龍少戈說起話來總是兩眼射光,臉上掛著幾許少年的天真和輕狂,他們唯一相像的隻有眼睛而已。


    可還來不及問清龍少戈為什麽來送傘,他便因將王府縱火案而匆匆趕迴帝都。於是風祭一路追了過去,半路上還數次遭到魔角人的追殺。如今,風祭冒死前來帝都為龍少戈作證,不過是為了以此接近他,好利用他來查出神秘人的下落。


    終於將心裏話說了出來,風祭頓覺輕鬆了許多。他覺得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找到賜予自己*的娘親,然後去追隨為自己指引道路的神秘人。


    “事到如今我還是想問問,你跟那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他為什麽要讓你來給我送傘?”光線冥暗,風祭看不清龍少戈的表情,忽然有點忐忑不安。


    此時,龍少戈正托著下巴坐在地上,他感覺風祭所說的神秘人,十有*就是五年後的自己。


    這麽說來,白發的自己之所以讓他趕去未央城送傘,不隻是因為知道將王府有劫,還知道自己會淪為罪魁禍首嗎?那家夥一定是算準了風祭會來作證,然後會在關鍵時刻扭轉乾坤,那麽這一切,都是五年後的自己所布下的一個局嗎?


    龍少戈越來越琢磨不透,那個白發的自己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自從十八歲那天夜裏見過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家夥了嘞?


    思忖片刻,龍少戈便伸手扶住風祭的肩膀,誠摯道:“對不起,我跟那個人是什麽關係暫時還不能說,但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跟我在一起,就一定能夠見到那個人!”


    “真的?”風祭喜上心頭,“即便我在利用你,你也一點都不生氣嗎?”


    “我們是朋友嘛,芝麻大點事兒,有什麽好生氣的嘞?”龍少戈咧嘴一笑,一對碧瞳明亮而動人。


    風祭眼神顫了一顫,他曾問過神秘人為什麽要給自己送傘,神秘人笑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嘛!沒想到時隔四年,有人對他說了相同的話。孤獨了多久,他終於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束光亮,而這束光將牽引他走向遠方。


    月牙如鉤,晚風颯颯。


    天曜已經在庭院裏蹲了半個多時辰,終於見龍少戈推門走了出來,立即湊上去道:“怎麽進去這麽久,你們剛剛在裏麵黑燈瞎火的做什麽啊?小祭到底是男是女啊?”


    “是女人你就滿意嗎?”龍少戈白了天曜一眼,沒好氣地推開對方走掉了。


    天曜高興得有點飄飄然,趕緊舉起煙鬥抽了兩口壓壓驚。


    翌日晨光佛曉,龍氏府邸內,幾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飯。


    席間,天曜像搭錯筋似的不斷給風祭夾菜,風祭見碗裏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不禁皺眉道:“夠了,都被你夾滿了!”


    龍艾靈見了笑而不語,心想這兩人感情還真是好呢。而龍少戈在一旁盯著看,擰著眉頭臉部微微抽搐,似乎下一刻就要掀桌子。


    “不行,你這麽瘦,要多吃點!”天曜邊說邊在桌上挑好菜好肉夾給風祭。風祭無可奈何地唿了口氣,人家為了自己好,總不能再動手打人吧。


    早飯剛吃完,雪茶便和苦瓜臉一起過來玩了。龍少戈一見到雪茶,便關切地問她昨天有沒有傷到哪裏。雪茶微笑著搖了搖頭,她覺得能讓他這樣關心自己,就算再遇到什麽危險之事也值了。


    龍艾靈見哥哥對雪茶這般殷切,眼底掠過一絲妒恨的光芒。她本來也想跟去看哥哥修煉,無奈有事入宮不能一同過去。


    龍少戈計劃這段時間先修煉飛靈術,查探縱火案的事情過陣子再去找宋卿。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工,隻有把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好好抓捕真兇。


    四月春深似海,陽光明媚,幾人慣例打算去將王塚前的空地。


    一路上天曜煙也不抽了,涎皮賴臉地纏著風祭,非要鬧著給他撐傘不可。走在後麵的雪茶和苦瓜臉隻覺得奇怪,這兩人什麽時候這麽……了?


    “我自己撐就可以了,你不要再惹我行不!”風祭覺得天曜一個大爺兒們,這樣撒起潑來怪惡心的,幾度瀕臨打人的邊緣。


    天曜一臉理所當然道:“那怎麽行,小祭你這麽身嬌肉貴,撐傘這種粗活兒得讓我這種粗人來幹才行呐!”


    龍少戈終於忍無可忍了,上前狠狠踹了天曜一腳,怒叱道:“給我適可而止吧!風祭是我的人,你個老色鬼離他遠點!”話罷拉著錯愕的風祭向前疾走而去。


    “什麽?你!你竟然!”天曜疼得齜牙咧嘴,跛了兩下,怒氣衝衝地追問道:“你到底什麽時候跟小祭……那個啥的?”


    “這個嘛,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誰叫我和少戈兩情相悅呢?”風祭狡黠一笑,他隻是隨口開個玩笑,不料天曜聽了卻更誤會,心想難道是昨晚在澡堂的時候這兩人就……難怪後來還把房門關上了,又熄了燈!


    “阿赫,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天曜氣得滿臉通紅,衝上去就要跟龍少戈幹架。龍少戈也毫不示弱地挺著胸膛,一副打就打誰怕誰的樣子,風祭隻得橫在中間攔著他倆。


    見前麵三人拉拉扯扯,說話還特別曖昧,雪茶不解道:“才過了一晚上,這三人到底怎麽了,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苦瓜臉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道:“貌似關係很複雜的樣子。”


    ……


    幾人載笑載言一路走去,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正有一名黑袍人默默注視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準確來說,那人的視線定格在雪茶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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