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藥方子,那大夫起身了卻又叮囑一句,道:“小姐身上紅斑怕風,小姐這幾日最好莫出屋行走,以免病情反複。”

    王嬤嬤應了,那大夫才出了屋。白鶴將帳幔挑起,郭氏見錦瑟依在大引枕上,原先冰雪般的麵上滿是紅點,不覺蹙眉道:“擺弄那些花花草草本便是下人們的活計,原便不該由著你的性子胡鬧,如今起了這一身紅點若是留了疤可怎生是好。好在不算嚴重,以後可切莫再親自侍弄花草了。”

    錦瑟聞言應了,小郭氏又交待了丫鬟們兩句,便就去了。屋中靜下來錦瑟捧起書便看了起來,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輕笑來。

    她這一身的紅斑自是自己弄出來的,之所以選此法子,便是因為這毛病不能出去吹風,又無需服藥,便是不塗抹藥膏幾日便自能消痕,這樣她既可躲在屋中不出去,又不必害怕裝病有人在湯藥中做手腳,如今這般不過影響下美觀,倒好處多多。謝少文不可能在姚家久等,如今她出不了屋,那些牛鬼蛇神自然會急,人一急,計劃便無法周全,行事便會露出破綻來。

    相信,很快老太太和她的好姐姐便會有動作了,她拭目以待。錦瑟所料是半點不差,她隻瞧了一個時辰的書,便聞外頭傳來白芷的請安聲。

    “給大姑娘請安。”

    “四妹妹如今可好些了?”

    姚錦玉帶著關切的聲音傳來,錦瑟放下書瞧了一旁的王嬤嬤一眼,王嬤嬤便迎了出去。

    “大姑娘來了,我們姑娘抹了藥已感好了許多,正念叨悶得慌呢,趕巧大姑娘便來了,大姑娘快屋裏請。”

    姚錦玉見王嬤嬤迎出來便笑著道:“便是想著妹妹出不得門,隻怕會悶,這才來了。”

    她說著便帶了身後的妙紅往屋中走,見王嬤嬤欲隨,便笑著道:“我久久小說網吃嬤嬤泡的茶,前些日和四妹妹生了些誤會,有日子沒能到依弦院來,可著實想的緊呢。”

    王嬤嬤聽了這話自無法推脫,隻得笑著道:“大姑娘看得起老奴,老奴這便去給姑娘泡茶。”言罷卻衝白芷使了個眼色,這才去了。

    白芷欲上前打簾卻被妙紅搶了個先兒,姚錦玉已是迴頭,道:“四妹妹喜靜,我和妹妹說幾句話罷了,用不著伺候著,再說有妙紅在呢,白芷姐姐便自忙去吧。”

    她言罷見白芷蹙眉不動,便道:“怎麽?我還指使不動白芷姐姐了?早先便聞四妹妹寬和,這依弦院便愛出那奴大欺主的,如今瞧來還當真如此,母親

    雖不在府中,可老太太卻是在的,有老太太在便不容四妹妹這院子中這般的沒規沒距。”

    先前那些奴大欺主的分明是吳氏安插進來的,如今到了姚錦玉嘴中,倒好似錦瑟不會管教下人了!白芷氣的雙手握緊,可卻也不得不遵命行事。

    姚錦玉身份在那裏放著,她若再堅持,姚錦玉真若告到老太太那裏,她受罰是小事。隻怕外頭人真會覺著姑娘不會管家,弄的奴大欺主,連貼身丫鬟也是個張狂不服主子命的。

    念著就在依弦院中,姚錦玉也不可能對自家姑娘怎樣,多半這會子就是想找茬,白芷便也不再堅持,隻福了福身笑著道:“大姑娘請,奴婢去給大姑娘收拾些愛吃的糕點來。”

    姚錦玉這才點頭迴身進了屋,妙紅緊跟而上,白芷下了台階見門簾垂下擋住了裏頭情景,到底不放心,招手以眼神示意冬雪站到廊下去聽動靜,這才快步去了。

    而屋中錦瑟早便聽到了門口動靜,隻覺姚錦玉真愈發長進了,更覺她似有所謀。見姚錦玉進明間片刻,這才自碧紗櫥處繞過身影來,錦瑟心微微一提,這才輕笑著瞧向姚錦玉。

    姚錦玉見錦瑟一張俏臉上滿是紅斑雖早已聽聞,可還是一愣,萬沒想到錦會自毀容顏來避禍,她盯著錦瑟瞧了兩眼這才笑著道:“四妹妹總是能令姐姐吃驚,姐姐也總能從四妹妹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錦瑟聽姚錦玉說話陰陽怪氣的便隻一笑,也不接腔,這裏沒有旁人,顯然錦瑟也無意和姚錦玉上演什麽姐妹一家親的戲目。

    姚錦玉見此自行在八仙桌旁坐下,也不靠近床榻,便輕扣著梨花木的桌麵不言。錦瑟見她不說話,也弄不清楚她的來意,便瞧著妙紅笑道:“還未恭喜妙紅姐姐呢,妙紅姐姐是大姐姐身邊的得力人兒,我原想著姐姐是定要一直伺候大姐姐的,卻沒想到妙紅姐姐竟這般快便要出嫁了,吉日到了我定送姐姐一副頭麵添妝。”

    妙紅和福生的親事已經定下,劉嬤嬤正在選黃道吉日,待日子選定妙紅便該出府待嫁了。她聽聞錦瑟的話見姚錦玉麵色難看,便忙福了福身,道:“奴婢原便到了出嫁年紀,奴婢卑賤之身,如今能嫁出去做人正房,已是我們姑娘的恩典。奴婢也謝謝四姑娘的賞。”

    她言見見錦瑟但笑不語,而姚錦玉也微微一笑,便福了福身,道:“姑娘,奴婢的嫁衣還少兩個花樣子,聽說依弦院中白芷最擅女紅,奴婢想去尋白芷要兩個花樣。”

    姚錦玉聞言應了,妙紅這才放下手

    中盒子轉身退了出去,屋中隻剩下錦瑟和姚錦玉,姚錦玉這才冷了麵容盯著錦瑟,道:“我實不知四妹妹是如何想的,竟是非要退了武安侯府的親事!四妹妹是當真清高呢,還是心中別有所屬了?”

    錦瑟見姚錦玉麵露譏諷,卻也懶得和她打口水戰,就隻揚眉瞧著她,道:“大姐姐如今過來便就是為了說這些話?”

    姚錦玉便冷哼一聲,道:“妹妹病了,我這做姐姐的自是要來看望了,下人們自也都願看到我們姐妹和睦。哼,你當我願意來此?!”

    她語落王嬤嬤已進了屋,姚錦玉便也不再多說,隻用了茶,便告辭走了。而錦瑟卻眯了眯眼,衝王嬤嬤道:“仔細尋尋這屋中,別多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她總不能相信姚錦玉此來就是為了博個好名聲順便譏諷她兩句。王嬤嬤想著將才姚錦玉非要單獨進屋的事來,也覺另有蹊蹺,應了一聲便帶著白鶴幾人查起了屋子。隻幾人將明間都翻遍了也沒尋到什麽東西,便是將內室也查了,也一無所獲。

    錦瑟見此,眉頭蹙了蹙,見王嬤嬤幾人也滿是擔憂,便笑著道:“許是咱們多想了,她隻是想單獨和我呆著好說話隨意些罷了。”

    王嬤嬤不放心之下,又將獸王放了進來,令它嗅了嗅姚錦玉用過的杯子,你驅趕著它在屋中飛了兩下,見它沒什麽特別狀況,這才算是放了心。

    錦瑟倒瞧的咯咯一笑,抱了叫個不停的獸王撫著它的羽毛道:“嬤嬤,我的獸王可不是狗呢!嬤嬤瞧,它都委屈了呢。”

    獸王這些日子在依弦院中已和王嬤嬤幾個熟識了起來,雖扔隻食錦瑟給的東西,但對王嬤嬤等人的靠近卻已不如原先那般排斥。此刻它窩在床上,烏溜溜的眼睛瞧著錦瑟,哼哼唧唧地叫著,果便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錦瑟言罷,它尤且用喙輕輕地啄錦瑟的手指頭,癢癢的感覺惹得錦瑟又是一陣笑。

    一旁白芷搖頭一笑,這才道:“姑娘,將才妙紅和奴婢在屋中說話,言語似對那樁親事頗為不滿。臨出門時還和奴婢說,她極是羨慕奴婢和嬤嬤,說姑娘帶我們如同親人。”

    錦瑟聞言停了和獸王的嬉鬧,獸王兀自又蹭了蹭錦瑟的手,見她沒反應,又使勁啄了下她的指頭,被錦瑟抬手狠力一拍腦袋,這才咕咕兩下將右翼豎起遮住頭窩著不動了。

    錦瑟卻目光微閃,抿了一絲笑意,便聞柳嬤嬤道:“姑娘,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妙紅一心對大姑娘,大姑娘卻半點都不憐惜,反而如此作踐

    於她,看來是真真寒了心。”

    錦瑟見王嬤嬤和柳嬤嬤目光晶亮,便道:“她既這般說了,這兩日自還會有動作,她若再尋上門來,好生對待便是。後日便是三姐姐的生辰了,我料想她們若動心思,多半會在後日。見招拆招罷了,沒什麽好擔憂的。”

    此刻的書恆院中,那謝少川卻正在謝少文的屋中吃著糕點,見謝少文神情懨懨地放下書,便眼珠子一轉,道:“如今都這般了,文弟倒還要用功,來年定然是能高中狀元,三元及第!來日文弟大展宏圖,可定要拉哥哥一把啊。”

    謝少文本便瞧不上謝少川,聽了謝少川的話不過一笑,心思卻還在錦瑟身上。想著這些日發生的事,麵色就極不好看。謝少川自侯府下人那裏已打聽到不少事情,雖不知實情,可他非傻子,也能瞧出這個堂弟如今已似變了個人兒,隻怕今次到姚家來也是別有所圖。

    如今見謝少文麵色不好,不想這個假正經的堂弟也有被情愛之事折磨的一日,又憶及將才在園子中見到的姚家大姑娘,他唇角笑意又是一勾,撥弄著碟中瓜子仁,道:“文弟可是因那姚四姑娘如此寥落?要哥哥說這天涯何處無芳草,如今既姚四姑娘鬧著要退親,文弟遂了她心願便是,不過一個破落戶,她既豬油蒙了心,文弟便莫擔憂她的將來。親事退了,自有她的苦頭吃,而文弟來日卻自有更好的佳人相伴。”

    謝少文聞言完好的那右手不由攥住,銀牙微咬,沒有言語,謝少川便又道:“嗬嗬,要說文弟是長情之人呢。為個黃毛丫頭,何必將自己折磨成這般……哎,真若放不下,憑著文弟的手段怎麽也能將那姚四姑娘弄到手,這抬進府中還不是任由文弟你想怎樣便怎樣?這女子,一旦成了婦人,便是再清高的性子也得服軟,來日等她死心塌地跟著文弟,文弟再一腳踹開,那才叫一個痛快。”

    謝少文聽了這話,自知謝少川是個以玩弄女人為樂的,心中鄙夷,麵上便也冷了下來,道:“住口!錦瑟妹妹如今尚於我有這婚約,二哥說話放客氣一些!”

    謝少川見他生氣,心中譏誚,麵上卻笑著道:“文弟不愛聽,二哥我不說了便是。瞧瞧,怎還生起氣來了。二哥這不也是為文弟抱屈嘛,說起來將才二哥在福祿院見到了姚大姑娘,那可著實是個美人兒啊。這姚四姑娘聽聞雖年紀小,可容顏比大姑娘更為出色,文弟又是個不曾碰過女人的,也怨不得竟癡迷至此。”

    謝少文聞言麵露戾色,盯向謝少川,謝少川這才拱手作揖,道:“行,行,二哥我

    不說了,不說了還不成!”

    謝少文這才閉上了眼,隻他心中念著謝少川的話,又想到當日在茶樓時姚錦玉的百般作態,不覺冷冷地將唇一抿。又睜開眼睛瞧向謝少川,道:“怎麽?二哥又瞧上那姚大姑娘了?”

    謝少川聽他如此說目光當即便是一亮,似早便在等他此言,他起身幾步行至床前,想著姚錦玉那小模樣,目光便迷離了起來,道:“文弟也知,哥哥我本便沒多大出息,就好這美色。姚大姑娘生的那等模樣,哥哥我豈能不牽腸掛肚,文弟若然能想法子叫二哥我再見上大姑娘一麵,可就真成二哥的恩人了。”

    謝少文如今對錦瑟是愛恨交加,他雖欲毀錦瑟清白,欲折辱錦瑟,可姚錦玉百般算計錦瑟,他心中卻有些不舒服。就好似錦瑟是他自己的物件,隻準他玩弄丟棄,卻萬不允他人也如此般。再來他心恨錦瑟無情,又愛上別人,對那不守婦道之人自也多了痛恨,如姚錦玉那日行為在他眼中已該萬死。加之對姚家也多有不滿,更是瞧不在眼中,如今聽了謝少川的話,他便隻一笑,冷著眸子道:“這有何難,二哥哥後日夜裏隻管侯著,弟弟自將那大姑娘送於二哥。二哥是叔父嫡子,乃我侯府血脈,又慣會疼人,大姑娘跟了二哥是她的福氣。”

    謝少川沒曾想自己的打算這麽容易便成了事,登時喜的舉足無措,半響才衝謝少文一揖,道:“文弟為二哥促成此事,二哥日後定唯文弟馬首是瞻。”

    ------題外話------

    七十七章

    錦瑟想的一點沒錯,翌日那妙紅便又尋上了門。

    她自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往依弦院跑的,卻是白鶴到大廚房領依弦院的食盒時湊巧遇上了剛巧也到大廚房辦差的妙紅,妙紅便偷偷地塞給了白鶴一張紙條。

    白鶴攜著那紙條迴到依弦院時,錦瑟正唿吸著清晨清新的空氣,站在廊下喂食獸王。

    自獸王被帶迴府,錦瑟便撥給了柳嬤嬤一些銀兩,每日令她自大廚房中買些生肉來供獸王食用。頭一次用肉來喂獸王時王嬤嬤等人還著實給嚇著了,原當它隻是一隻鸚哥兒,結果竟喜食那些血淋淋的肉食,偏還一點穀物都不吃。這雖有吃肉的鸚哥兒,可也沒整日隻食肉的鸚哥兒啊,故而喂養了幾日王嬤嬤等人便察覺出不對來了。

    白鶴和兩個小丫鬟抬著食盒進來,見錦瑟自蒹葭端著的盤子中夾了一塊肉隨意往空中一拋,獸王便撲棱著翅膀衝上去一口叼住,錦瑟便笑著又拋,時而獸王似嫌錦

    瑟的動作太慢,尤且在空中變幻個身影打個筋鬥,或是飛衝而上再俯衝下來,這才去叼那肉塊,卻也惹得錦瑟微笑。這一鳥一人倒是玩的不亦樂乎,白鶴上前見錦瑟興致正高就也笑著站在一旁瞧起熱鬧來。

    卻見錦瑟用竹夾子鉗了一塊肉使勁一甩胳膊,接著卻又將拿著的那竹夾子連夾子帶肉的又給縮了迴來,獸王在空中打了個轉兒未曾尋覓到食物,待發現端倪便是一聲長嘯,錦瑟見它欲往自己這邊撲忙便將肉丟了出去。她轉身又自盤子中夾了一塊,依舊那般佯裝著扔出去,這般三次害的獸王在院子中滿院子的飛,錦瑟咯咯的壞笑,卻是將獸王惹惱了,直直便向錦瑟飛撲過來。

    錦瑟忙如上次一般將那肉丟了出去,可獸王這迴卻不再去叼那肉塊,依舊怒氣騰騰長嘯著衝向錦瑟,登時站在院子中看熱鬧的幾個丫鬟驚唿一片。錦瑟也是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覺出獸王的靈性和對她的信任依賴來,這才敢和它鬧著玩的,可如今見它直撲而來,利爪在陽光下甚至閃著明光,錦瑟想著海東青之兇猛,哪裏能不怕?

    登時錦瑟便被驚地變了臉色,她本能地瞪大了眼睛往後退,誰知眼見獸王在眼前無限擴大的一瞬間它卻突然急轉了方向,帶起一陣風撲在錦瑟麵上,卻飛快地自白芷手中叼了那盛肉的盤子,接著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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