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出去了。

    屋中恢複寧靜,錦瑟睜開眼睛勾起了唇。吳氏不是重名聲嗎,可她豈知這盛名本便是雙刃劍,用的好了卻是能當利器刺傷人的。吳氏若非怕人非議又怎會如此輕易就處置了淩珊,她不處置淩珊,自己又如何脫身出府去尋文青……

    王嬤嬤送走吳氏等人,又安排了院子中的一幹奴婢,待她悄步進屋時卻聽裏屋中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似是白芷焦急的聲音。

    王嬤嬤一詫,隻怪白芷今兒怎也不叫人省心,竟是吵了姑娘睡覺。快步進屋,王嬤嬤卻是一驚,屋中本該躺在床上沉睡的錦瑟竟是下了床,正一手扶著白芷欲往八仙桌邊兒走。

    “姑娘這是……”

    “乳娘,我現在必須出府一趟,文青有難!”王嬤嬤話尚未說完已被錦瑟急聲打斷。

    王嬤嬤見她神情焦急嚴肅,雖驚疑,可瞬間明白過來,方才姑娘那般作為分明便是為了騙過吳氏人等,小少爺……難道真有了什麽不測?!可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嬤嬤尚想不明白,錦瑟已是又道:“我現在沒時間和乳娘細說,乳娘隻要知道文青今日有難,若不及阻止,性命堪憂!乳娘,你快給我收拾一下,一會子蒹葭取了出府對牌迴來,我便扮成白鶴和她一道出府!”

    王嬤嬤耳聽錦瑟說姚文青有性命之憂,又見錦瑟急成這般,便是覺著錦瑟此舉極為不妥可也因心中慌亂隻得聽從。

    一來她知道錦瑟曆來都是有大主意的,二來也是怕阻了錦瑟姚文青真出什麽意外,她壓下滿心的狐疑忙按錦瑟的吩咐叫了白芷看住院子,偷偷取了一套丫鬟的服飾給錦瑟匆匆換上。

    收拾妥當,王嬤嬤見錦瑟麵色雖蒼白,可許是將才用了不少粥食,又被學過粗淺醫術的白鶴按摩過手腳,血脈已通,步履還算沉穩,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隻還免不了擔憂的道。

    “姑娘……要不還是老奴去吧?姑娘這般若是出了意外,老奴可如何自處!”

    錦瑟卻是堅定地道:“買一盒窩絲糖罷了,若乳娘出府必然引起吳氏疑心,反倒壞事。除了乳娘和柳嬤嬤,丫鬟們去我卻放心不下,白芷雖是沉穩,可文青是個擰脾氣,我總歸是放心不下,乳娘,此事萬不能有失啊,文青若有事我才真真是無法自處了!”

    今日錦瑟本便是念著弟弟這才清醒了過來,自醒來她便一直急不可耐,隻按捺著不叫自己慌亂罷了。因她知曉,隻有讓吳氏來瞧過自己,她才能放鬆警惕

    ,而自己也才能順利拿到出府的門牌,才能借機先控製了淩珊這個眼線。

    如今一切安排妥當,錦瑟是一刻也不願再遲延,生恐一個趕不及救不了弟弟,再落下一世遺憾和悔恨。

    見一向沉穩溫婉的錦瑟急成這般,王嬤嬤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卻也知道事情嚴重,再不多說,隻道:“姑娘一切定要小心謹慎,老奴這便去安排,府上有老奴在姑娘但請放心。”

    一刻鍾後錦瑟便帶著帷帽和蒹葭一道出了院子,直奔府中後門而去,王嬤嬤早叫小丫頭冬雪打了前站。錦瑟和蒹葭到後門時,正逢管事婆子剛發了喜錢,又道今兒老太太過壽廚上會添四個葷食。看守房內一片熱鬧,婆子們正高興著,哪裏還有功夫留意錦瑟二人?

    眼見她們拿著吳氏的對牌,又是要去給將醒來的四小姐買零嘴,這便直接開門放了行。

    待雙腳踏在高牆之外的土地上,錦瑟才鬆了一口氣,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體力,經這一路竟是有些雙腿發軟。

    蒹葭也瞧出錦瑟的不妥來,忙扶住她,錦瑟便蹙眉道:“你去角門迎一迎來旺,叫他將馬車駕過來,我在這裏侯上一侯,要快!”

    蒹葭聞言見錦瑟手心都是冷汗,也不敢耽擱,忙快跑著向車馬出府的西角門奔去。

    錦瑟又往門邊兒上走了幾步,這才扶著牆閉上眼睛養起神來,她正籌謀著一會子見到弟弟該如何行事,卻突聞身後傳來馬蹄聲,還不待她反應一聲馬嘶,伴著一個清朗悅耳的男聲已在身後響起。

    “喂,這裏可是姚府後門?”

    錦瑟本能迴頭,卻見來人騎在一匹通體黑亮的高頭大馬之上,挺健的身姿如山如鬆,冉冉升起的陽光照射在他背後,映在頭頂模糊了他的麵容,依稀可見深邃的五官和古銅色的肌膚。

    這人通身上下散發的氣息給錦瑟的感覺倒像是草原上奔騰的汗血寶馬,帶著一股飛揚的霸氣和野性。瞥了眼他身上的穿戴,竟是個異域人,隻不知他尋姚府作何?

    ------題外話------

    謝謝親親tamyatam、muer321滴鑽鑽,親親謝麗華、應憐荷滴花花,抱住,今天素的一章很肥哦(*^__^*)

    十四章銀子

    錦瑟抬手擋了擋陽光,眼前一陣陣發黑,她閉了閉眼便扭了頭,直覺不喜歡男子身上傲慢、囂張又危險的氣息。

    那男子見錦瑟竟沒作答,倒像是

    壓根就沒看見他這個人一般,不覺揚眉將馬又弛近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盯著錦瑟,又道:“我問你,此處可是姚府後門?你是這府上的丫鬟?可曾知道今日江州縣丞家的大小姐是否隨其母到府上赴宴了?”男子似是很急切,一口氣問罷卻是從懷中摸出一釘銀子來隨手便向錦瑟仍來。

    那銀子掉在青磚地上發出一聲響,被陽光一照熠熠生光,竟是足有十兩大小,錦瑟目光落在正滾至自己前腳尖的銀子之上倒不知該笑該惱了。

    本來打探人家府邸後門便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所為,這位卻又是為別府的大小姐尋美而來,恰那江州縣丞吳家的大小姐錦瑟是認得的,頗有幾分容色和氣度。如今既知眼前這男子是衝吳大小姐而來,錦瑟又豈會告之?更何況這蠻人半點的尊重都不曾予她,這般施舍又野蠻的性子卻是極惹人厭的。

    故而錦瑟未曾言語,隻抬手輕搖了兩下表示不知這便欲錯步離開,誰知她剛邁兩步去路便又被堵住,那男子橫鞭立馬,竟是問道:“你不會說話?”

    他這一動,坐下的馬兒甩了甩脖頸,一口濁氣便噴在了錦瑟的臉上,吹的輕紗微動。

    饒是錦瑟性子再好也經不住這人如此無禮,更何況她這會子惦記著弟弟,是半點不願在此多做逗留的,聞聲她難得地怒目抬頭,目光清沉盯著那人,卻隻道:“公子豈不聞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的道理?”

    尊重別人的人,別人才會反之而尊重他。你對我無半點的尊重,我為何要迴答你的話。

    錦瑟的聲音極是清淡,在這炎陽之下猶如一縷輕風,並未帶出半點不悅,卻端的清冷悅耳。

    男子見錦瑟上著半舊的蔥綠右衽襦衣,下套天青色襦裙,腰間又打著紅色如意結,頭上梳著雙丫髻,扣著質地粗劣的輕紗帷帽,渾身上下無一點的金貴飾物,隻雙丫髻上別著一隻顏色已晦暗的銀質發簪。又瞧著她形容尚幼,隻當是這府中的小丫鬟。

    見她一直不說話後又隻是搖手,便以為是個啞巴,哪裏能想著錦瑟出口竟是這樣一句。

    他碰了冷釘子這才詫異地打量起錦瑟來,見小姑娘身量尚小,站在那裏卻透出一股不卑不亢的氣度來,不僅揚了揚眉,倒起了幾分興致。

    他手中長鞭一卷便將那落在地上的銀子又帶進了掌心,左手托著送到錦瑟麵前,右手卻是執著長鞭抵在錦瑟的下巴上,強勢地逼她將頭抬了起來。

    接著他傾身下來,目光透過那層薄紗直

    逼錦瑟,再度開口,“敢問小姑娘,這裏可是姚府?”

    錦瑟被迫抬頭,這才看清男子的長相,他瞧著極是年輕,古銅色的肌膚很是細膩,剛硬的麵部輪廓,深邃的五官,眉飛揚如利劍,眸深沉似大海,鼻挺如峰,厚薄適中的唇輕揚起漂亮的弧度,昭示著此刻的興味十足。饒是錦瑟瞧慣了謝少文那張金玉其外的皮囊,也被這全然不同的另一種硬挺之美晃了下心神。

    這人不過十六七歲,身量卻比常人高大許多,頭上戴著黑狐皮帽,皮毛外翻,帽中鑲嵌著一顆雕著圖騰的剔透白玉,滾金色皮毛的窄袖袍,袖口金帶束著,腰上纏著暗金碧玉厚錦帶,外頭披著一件玄色毛皮飛滾大氅,背直肩寬,軒昂英氣中幾分爽朗不羈溢於身畔。

    錦瑟目光在他皮帽中雕刻狼頭的白玉之上留戀片刻,又掃了眼他左肩背處披著的金貂賈哈,將那賈哈上頭烙著的黑色海東青圖騰瞧的清楚,錦瑟不覺心頭一緊。

    她眸光流轉再度去瞧男子海藍色的眸子,陽光將他一側的睫毛染成金色,光彩燦燦,更映的那眸子如一顆藍寶石一般剔透不凡。

    燕國於大錦隔河而治,分庭抗禮已有十三年之久,燕國皇室係屬達斡爾一族,本是草原遊牧民族,故而如今大錦不乏異域人。隻是如眼前男子這般藍眸的卻實在不多,再有男子身上的飾物,通身的氣度,已叫錦瑟確定了他的身份,暗悔方才不該嘴快,徒惹事端。

    錦瑟打量男子的同時,男子也同樣在打量著錦瑟,隻她一身下人衣衫,麵容又被毫不透光的白紗布蒙著,身段又尚小,通身上下實沒一點的可觀性,唯那一頭烏發倒如黑緞子一般光鑒照人。

    感受到錦瑟清澄、從容的目光,他心中倒升起一份探究的趣味來,隻覺那一層白紗極是礙眼,貓抓般地想知道是怎樣一雙眸子才能配得上這般沉靜如水的目光。

    可還不等他動作,錦瑟已飛快抬手拿了他掌心的銀子,借著俯身行禮的動作退後一步避開了他的目光。

    “奴婢請公子安,奴婢確是姚府的下人,隻是奴婢粗笨隻配在後院幹些粗使活計,公子爺問的事奴婢卻是不知的。”

    錦瑟恭恭敬敬地言罷,便又誠惶誠恐地捏緊了手中銀子,道:“奴婢謝公子爺的賞,奴婢還有跑腿的差事在身,就先告退了,公子爺您請便。”

    她說罷倒似生恐被奪了銀子般,繞過男子卯足了勁兒腳步匆匆就向遠處去了。

    她前後反差如此之大,倒是叫那馬上男

    子微愣,反應過來時錦瑟已在三步之外,徒留一個背影。人家話也答了,賞也恭恭敬敬地領了,按說也沒再攔人的必要。眼見著錦瑟的身影在牆角處一閃不見,男子才終於覺出不對來,劍眉一擰,突然驚喝一聲。

    “好個丫頭!什麽都沒告訴爺,竟還敢拿爺的銀子!”

    錦瑟隻說自己是姚府丫頭,卻也沒明確告訴他這後門就是姚府的,更別提那吳家小姐的行蹤了。

    “哈哈,一個丫頭你和她置什麽氣。她既說自己是姚府的下人,想來這處便是姚府後門了,隻是這溜進府中尋人的事兒委實不妥,我看子禦還是作罷吧。”

    說話間一騎從巷子另一頭打馬而來,馬上之人穿一身雨過天青色織錦遍地布雲繡暗紋的長袍,領口袖口皆鑲著白狐腋毛,寬錦腰帶上繡著的雅致竹葉花紋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越發襯得他通身氣質溫雅,五官俊逸。

    此刻他麵容含笑,正幾分打趣地瞧著那喚子禦的男子,卻是不知已在一邊兒瞧了多久的好戲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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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子禦被親親影月清洛領養,再謝謝太陽雲elsawang,泓水纖潔666送素素的花花。o(n_n)o

    十五章

    子禦卻正是完顏宗澤的表字,而這在姚府後門堵了錦瑟問話的異域男子卻正是燕國在大錦的質子,北燕二皇子殿下。

    其和北燕太子完顏宗熹一母同胞,皆乃皇後金氏所出,自北燕和大錦江溪口一戰失勢後,北燕便停止了南攻,轉而和大錦隔河而治,分庭抗禮,並送二皇子為質,如今已有七年之久。

    完顏宗澤聞聲迴頭,見蕭韞麵帶戲謔的笑容打馬而來,倒是眉宇舒展了起來,笑著道:“這姚府的丫頭倒有趣的緊,來日再叫我撞上,且叫她好看!”

    蕭韞曆來知道眼前這位的脾氣,那是從來不吃虧的,也從沒人敢惹這位,眼見他惡狠狠地說著便笑著搖了搖頭,道:“小姑娘想來是將子禦當成那偷香竊玉之輩了,為著吳家大姑娘的清譽不肯告之,小小年紀倒有幾分俠骨。”

    完顏宗澤聽罷微微一怔,接著海藍色的眸子便深黑了幾許,氣恨道:“爺知道那吳家大小姐是扁是圓?爺器宇軒昂、儀表堂堂,大丈夫立世,便是瞧上了哪個姑娘擄上馬背便是,何需如此這般

    的躲躲藏藏。”

    蕭韞聞言便朗笑了起來,撫掌道:“子禦所言甚是,隻那小丫頭所慮也是應該,若範新所探為真,那吳家小姐也算得上子禦的恩人了,既如此又怎好累了人家清譽?子禦便是再心切也需顧念一二才是,我已叫福昌迴府去請母親和妹妹了,此事托於家母不知子禦可還放心?”

    完顏宗澤也知自己行事不妥,本也是一時衝動,見蕭韞如是說,便一甩馬鞭調轉了馬頭,叱了一聲,“你們漢人就是規矩多,好好的姑娘非藏在深閨,迂腐!”

    蕭韞見他揚鞭而去,搖頭一笑,接著卻又若有所思地忘了眼方才錦瑟離去的巷尾。

    方才雖是隔的遠,可憑他的眼力卻也瞧的清楚,那小姑娘有著一雙養尊處優的手,那樣一雙手休說是粗使丫頭了,便是夫人小姐們跟前兒伺候的大丫頭也不會擁有,更何況那丫頭指尖上分明帶有琴繭,既懂弄琴,又怎會是粗使丫鬟?也便是子禦這般不拘小節的才會被她糊弄過去。

    他想著灑然一笑,一揚鞭子直追完顏宗澤而去,揚聲卻道:“冬陽碎金,子禦與我福德樓上溫就一壺好酒豈不悠哉?”

    卻說錦瑟離了姚府後巷,已是虛的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沒片刻來旺便駕著馬車趕到,蒹葭扶了錦瑟上車,又扶著她靠車廂坐下,從懷中摸出早用厚棉花荷包裹著的水囊出來,喂錦瑟補了些水,她的麵色才算好看一些。

    靠著搖搖晃晃的車壁,錦瑟閉上眼睛,神思早已掛在了弟弟文青身上。

    她記得清楚,前世時便是在今日,因老太太過大壽,宗族的宗學給少爺們放了一日沐休。

    一早四少爺姚文敏便拉了弟弟文青出府,文青因她病體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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