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晃悠出來,看到餐桌旁的何適先是愣了愣,低下頭不知嘟囔了句什麽,轉身進了衛生間。

    袁喜無奈地笑,把塗好了果醬的麵包遞給何適,隨意問道:“你有什麽安排麽?我和皮晦得去上班,家裏會沒人。”

    何適接過麵包大大地咬了一口,孩子氣地笑,“沒事,可能會去見見以前的同學。”

    袁喜“噢”了一聲,低下頭吃飯,何適笑嘻嘻地看她,突然說道:“我送你去上班吧,然後再去找同學。”

    袁喜正端著杯子喝牛奶,聽到何適這樣說一驚,口中的牛奶就跑錯了道,一下子嗆的連連咳嗽起來,手忙腳亂地扯過桌上的餐巾紙擦著。何適慌忙繞過桌子來幫她拍背,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用不著這麽激動,嗬嗬,”又問,“你平時怎麽去上班?坐公車還是地鐵?”

    袁喜的目光有些躲閃,低聲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休息吧。”

    何適哪裏知道這段時間以來都是步懷宇在搭載著袁喜上班,還以為袁喜是不好意思,笑道:“沒事,在我沒有正式工作之前,我接送你吧,反正我也沒事。”

    正好趕上皮晦洗漱完了從衛生間裏出來,聽到何適說這個,嗤笑了一聲,走到袁喜身邊坐下,斜著眼睛看何適:“拿什麽接送?十一路?”

    何適不理會皮晦話裏的敵意,隻是笑了笑,坐迴到座位上接著吃早飯。袁喜瞪了皮晦一眼,示意她別總是針對何適,皮晦衝袁喜呲呲牙,拿起麵包搖頭晃腦地啃著,表情甚是得意。

    三個人正吃著,袁喜的手機響了起來,袁喜像是被突兀的鈴聲嚇了一跳,看著手機一時忘了去接。皮晦臉上的笑意卻更加明顯,不懷好意地瞥了一眼何適,故意喊袁喜:“傻了啊,有什麽好看的啊,準是步懷宇,你別接了,省點電話費,趕緊下去吧,省得讓人家等急了。”轉過頭又笑嘻嘻地和何適商量:“袁喜有人接的,你要是真想做好事,要不送送我?”

    “皮晦!”袁喜有些惱怒地喊。

    何適愣了愣,沉默著看向袁喜,神色有些複雜。

    袁喜有些窘地看向何適,咬了咬嘴唇,低聲解釋道:“一個寫字樓裏的朋友,我有時搭他的車。”

    何適抿著唇,勉強地笑了笑:“那你就早點下去吧,別再讓人家等。”

    袁喜不敢去看何適的眼睛,雖然明知道何適沒有理由責怪自己和步懷宇之間的曖昧,心裏卻仍然虛的很,拎著包慌

    慌張張地就下了樓。

    樓下,步懷宇黑色車子果然已經等在了那裏。

    步懷宇看袁喜上車的動作有些慌急,還以為是自己晚了點,掃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輕聲問:“怎麽?要趕時間?”

    袁喜還沒有從慌亂的情緒中平靜下來,隻下意識地“嗯?”了一聲,扭頭愣愣地看步懷宇,一臉的茫然。步懷宇忍不住笑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單位早上有事情麽?看你今天下樓有些急。”

    袁喜這才覺得自己的耳朵跟大腦總算調到了一個頻率,又被步懷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低下頭避過他的目光,裝作整理皮包的樣子,“沒有,不趕時間,隻是覺得每次都讓你等,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我也是剛到,”步懷宇說著啟動車子,看袁喜還在那裏低著頭翻看著手裏的皮包,忍不住提醒道:“係上安全帶。”

    袁喜忙又應了一聲扯過安全帶係上,有些不自然地躲閃著步懷宇的目光,明知道他在看自己,卻還是扭過頭去看車外。

    步懷宇已是看出了袁喜的心不在焉,料想她心裏有事,幾次張嘴想問,可又覺得兩人關係還沒有親密到什麽都可以不介意的地步,也隻得壓住了心頭的疑問,默默地開車。

    一路上,兩人都是少見的沉默,全沒了以前同車時的輕鬆和愜意。

    車子在離公司不遠處停下,步懷宇放袁喜下車,袁喜的一隻腳已經踩到了車外,正想邁出去就聽見步懷宇輕輕喊了一聲“袁喜!”袁喜迴頭,正好對上步懷宇若有所思的眼神,隻覺得心裏更虛了些,一時竟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隻怔怔地看著步懷宇,等著他的下文。

    步懷宇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下去,隻淡淡笑了笑,再張嘴卻是另外的話了:“沒事,我晚上下班可能會晚一些,你——”

    “我自己坐公車迴去就好,你不用擔心我。”袁喜急忙說道,又衝著步懷宇不自然地笑笑,轉過身急匆匆地下車,起身的時候卻忘了車門的高度,頭頂“砰”的一聲撞到了車門框上,身體還沒站直就一屁股又坐迴了車子裏。聽聲音就知道撞的不輕,連車子都被她頂的往上顫了兩顫,可見她起身的勁道有多麽大。

    “沒事吧?”步懷宇擔心地問,探了身子過來要查看袁喜的頭,袁喜自己捂著頭頂呲牙咧嘴地吸了幾口涼氣,紅著臉迴頭看了一眼步懷宇,下意識地躲過他伸過來的手,不好意思抵說道:“沒事,心急了些。”

    步懷宇

    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然後又迴到了方向盤上,掩飾掉臉上的尷尬,淡淡地問:“用不用去看一下?”

    “不用,不用,”袁喜一邊說著一邊下車,“我先走了,再見。”然後不等步懷宇迴話就急急忙忙地往街對麵跑去。

    步懷宇看著袁喜有些慌張的背影有些出神,過馬路的時候還不忘用手去揉頭頂,看來是撞的不輕,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她這麽慌張,步懷宇轉迴視線落到自己的手上,想起袁喜剛才不露痕跡的躲閃,臉上露出自嘲地笑,禁不住搖了搖頭,剛才他的話還沒說完,剩下的那半句是:“你能不能等我一會?我們一起去吃飯。”

    其實,袁喜自己也知道今天有些失態,不是不想掩飾,隻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掩飾,心太亂,亂到自己也無法控製的地步。她算是個很自製的人,很少會把生活中的心情帶到工作中來,而今天,她發現自己很難做到專心地工作了,對著文檔裏縱橫交錯的電子表格,滿腦子裏轉的卻是“何適迴來了”。

    以前不是沒有幻想過他會迴來,每當一個人守著寂寞的時候,她常常幻想他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對她說“袁喜,我迴來了。”可是同一個鏡頭被想了太多次,慢慢得她自己也就膩歪了、死心了,誰曾想就在這個鏡頭漸漸被自己遺忘的時候,它竟然真實地在她的麵前上演了,他的話語,他的擁抱,那麽真實地烙在了她的記憶裏,脊背上似乎殘留著何適懷抱的溫度,想起來就有些燙人,像是在時刻提醒著她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夢,而是何適真的迴來了,然後他對她說,他愛她。

    可是她呢?還是像以前那樣愛他麽?

    袁喜不想否認自己對步懷宇動過心,那麽一個優秀的男人,想讓人不動心很難,可以說如果沒有何適的再次出現,她和步懷宇很可能就會這麽平淡地走下去,成為男女朋友甚至談婚論嫁生兒育女,他們會成為中國億萬對夫妻裏最最普通的一對,生活裏不會有太大的起伏,感情雖說不上濃烈,可是卻踏實。

    可是,何適迴來了,她和步懷宇的一切就隻能中止在了“如果”。

    第14章

    作者有話要說:嗬嗬,我是寫多少貼多少,這樣也能逼著自己多碼幾個字,最近是在是有些懶了。

    如果不習慣這樣看,嘿嘿,就攢幾天再來看吧。

    晚上下了班迴到家,在推開門的一瞬間,袁喜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碗筷,雖然從門口望過去,連盤子裏裝的

    是什麽都有些看不出來,可香味卻從菜碟上漫了出來,說實話,真的算不上多麽誘人的香味,飄到門口這邊也就隻淡成了絲絲的暖意。

    透過玻璃門,廚房裏的抽油煙機還在嗡嗡地響著,何適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有些忙亂。

    袁喜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好半天,才輕輕地換了鞋往廚房那邊走,一推開玻璃門,抽油煙機的聲音一下子就大了,嗆人的辣味也迎麵撲了過來。

    何適像是正在炒著辣子,聽到身後有開門聲,眯著眼睛淚眼朦朧地迴頭,看到是袁喜,連忙喊:“出去,快點出去,這裏嗆,馬上就好了,你在外麵等著吧!”說完又迴過身去手忙腳亂地翻炒著鍋裏的辣椒,剛翻了沒兩下,隻覺得腰上一緊,袁喜已經在身後抱住了他。

    何適身體一僵,手上的動作停滯了片刻,隨後就又接著翻炒起來,語氣自然地笑道:“先說好了,一會辣哭了可不能翻臉啊!”

    袁喜不說話,隻把臉貼在何適的背上,任他在灶台前手忙腳亂。

    何適息了灶火,關了抽油煙機,又把菜盛到盤子裏去,由於背後一直拖著一個袁喜,什麽動作做出來都有些笨拙的可笑。他自己都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問:“小狗熊,抱夠了沒有?”

    袁喜這才囔著鼻子反擊,身體卻仍是貼在何適的背上,“你才是小狗熊,笨個要死,做個飯跟打仗似的,你自己看看,把我廚房都禍害成什麽了?”

    何適做一頓飯,廚房還真猶如慘烈的戰場,鍋碗瓢勺被擺了個滿當,油鹽醬醋撒的到處都是,有點慘不忍睹。

    何適嘿嘿地笑,故意要轉移話題,“我不是小狗熊,我是大狗熊,你沒見到過麽?小狗熊都是趴在大狗熊背上的,小狗熊懶,總是愛讓大的背著。”說完端起盤子,一本正經地下口令:“現在大狗熊要把小狗熊背出去,聽我的口令,先邁左腳,預備——開始!一二一……”

    有些幼稚,卻是兩人在學校時常玩的遊戲,喊著號子一起邁步前進,要求的就是心靈相通動作一致,雖然簡單卻總是玩得樂此不疲,大多時候都是袁喜要求在後麵,開始的時候還一本正經的走,往往是沒走幾步她就會使壞,要麽故意去踩何適的鞋,要麽就是去用膝蓋頂他的膝蓋窩,氣急了何適,總是會把袁喜的胳膊拉到肩上,就這麽抻著她的胳膊背著她跑,直到她討饒才肯放下她,可是,下次還是不長記性,依舊讓她在後麵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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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家常菜勉強稱得上一般,吃在袁喜嘴裏卻有千般的滋味,酸甜苦辣一言難盡。太多的情緒湧上來,連鼻子都被拱得有些酸了,袁喜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了,低著頭使勁地睜了睜眼睛,把已經蒙上的水汽強行壓了下去,隻壓得喉嚨裏有些哽。

    再抬頭看見何適正眼巴巴地瞅著自己,袁喜忙掩飾似地往嘴裏扒了兩口白飯,何適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笑道:“別這麽急,我知道我做得還沒有好吃到這個程度。”

    “嗯,”袁喜應一聲,心裏卻在思量著怎麽和他說清楚關於步懷宇的事情,她覺得既然做出了選擇,兩個人在一起之前就應該把所有的潛在誤會說清楚,更何況何適對她也是很坦白,在袁喜的認知裏,信任是相互的,而信任的基石就是兩人之間的坦誠相待。

    “我今天去見過朋友了,他最近剛接了個項目,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呢,我打算先在他那裏幫幫忙,”何適說道,貌似隨意地看了一眼袁喜,又接著說道:“而且他在麗都那裏有套小公寓還空著,說可以讓我先住著。”

    袁喜靜靜地看著何適的眼睛,想從裏麵找出一絲情緒,卻發現他的眼睛裏隻帶著暖暖的笑意,袁喜輕歎一口氣,說道:“今天早上捎我上班的是——”

    “不用解釋,我知道他隻是一個朋友,”何適輕聲阻止,頓了頓又重複道:“隻是一個普通朋友。”

    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麽?他真的這麽認為?那為什麽還要重複後麵那句話?袁喜一時間無言以對,隻怔怔地看著何適。

    看到袁喜的表情,何適彎起嘴角衝袁喜笑笑,“好吧,我老實交代,早上的時候我真的差點就衝下去看看那個男人是誰,可是一想如果我下去了,那麽他就真的不隻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了,所以我選擇了不去看,我相信他隻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

    何適靜靜地直視著袁喜的眼睛,俊秀的臉上雖掛著淡淡的笑容,放在桌上的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不經意間就泄漏了他心底的緊張。是的,他在等著,等著袁喜一個肯定的答案。

    袁喜彎了彎嘴角,把手覆在何適的手上,說道:“嗯,他隻是個——朋友,朋友。”

    何適也笑了,手捧著胸口故意做出長鬆一口氣的樣子,笑得輕鬆而燦爛,袁喜忍不住也跟著傻笑,眼前卻突然閃過步懷宇淡淡的麵容,想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

    笑過,她心裏有些驚,慌忙壓下這個荒謬的念頭。

    “傻丫頭,你笑什麽?”何適問。

    “嗯?”

    何適笑著伸手摸去袁喜腮邊的一粒米飯,把沾了飯粒的手指伸到袁喜麵前,嘿嘿笑道:“我笑你這個呢,你笑什麽?”

    袁喜偷偷地用手在桌上沾了粒飯粒,有樣學樣地伸到何適腮邊抹了抹,把飯粒留在他的臉上,然後也把手攤在他麵前:“我笑你這個呢。”

    “嗯?”何適看著袁喜光禿禿的手指有些迷惑,臉上什麽都沒有啊,有什麽好笑的?他納悶地看袁喜,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正好擦下袁喜給他抹到臉上的飯粒,這才明白為什麽袁喜笑得那麽奸詐,看著袁喜孩子般地笑,何適的心總算覺得落了下來,也跟著傻笑著。

    皮晦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袁喜和何適兩人對著傻笑的情景,兩人臉上都粘了不少的飯粒,各自擦著,還不忘了不時地往對方臉上偷抹一把。皮晦愣了幾秒鍾,臉就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袁喜和何適這才注意到皮晦,都笑著看向她,袁喜問:“迴來了?”

    皮晦沒應聲,神色不善地掃了何適一眼,甩下了高跟鞋,走到沙發旁坐下,這才拉著腔調對袁喜說:“沒學過什麽叫‘粒粒皆辛苦’嗎?袁喜,我看你是不是忘了餓肚子是什麽滋味了?也學會糟蹋糧食了?你們家可沒把飯店開到美國去啊,別一高興就忘了自己的身家了,你玩得起麽?你——”

    “皮晦!”何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餐桌旁站了起來,皺著眉頭看皮晦,“你什麽意思?有話就直接說我,別擠兌袁喜。”

    “何適!”袁喜知道這兩個人的脾氣,生怕這兩個人真的再鬧起來,連忙阻止何適,“我們逗嘴都逗習慣了的,皮晦沒別的意思。”

    何適抿了抿唇,看了看有些急切的袁喜,也不想讓她為難,壓下心頭的怒火,低下頭收拾桌上的碗筷。

    皮晦對袁喜的暗示視而不見,陰陽怪氣地說道:“誰說我沒別的意思?”

    “你什麽意思?”何適額頭的青筋繃起,眼看著是真的火了。

    皮晦冷笑,“我就是想問問,何少爺這次迴國,為什麽沒有把未婚妻帶迴來給咱們看看?藏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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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地,袁喜和何適兩人均是一怔。

    何適在反應過來以後,剛剛壓下的火氣又一次竄了起來,轉過身憤怒地瞪著皮晦,連說話的聲音都隱約有些顫抖:“你以為我迴來是玩弄袁喜的感情,是不是?所以你要打抱不平,你要聲張正義,我告訴你,皮晦,不錯,我是在美國有過女朋友,我是定過婚,可我這次迴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愛袁喜,就因為我差點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所以我才知道我愛的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袁喜,所以我才會迴來,這些我沒有瞞袁喜,不信你可以問她!就算你是袁喜的朋友,你也別把自己放到一個正義女神的位置上去,你有什麽資格來摻和我們的感情?如果袁喜不愛我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袁喜還愛著我,那就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你憑什麽來管東管西的,嗯?皮晦?”

    何適咄咄逼人的一段話,把能言善辯的皮晦也是打了個踉蹌,片刻的呆滯之後,皮晦原本白皙的臉龐一下子漲的通紅,眼睛紅得似能噴出火來,“噌”的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不管不顧地喊道:“我憑什麽?就憑我一直守在她身邊,我他媽的就有權管!何適,你他媽算什麽東西?你想走抬腳就走,覺得愛了迴來說他媽一句‘我愛你’你就迴來了,你他媽知道袁喜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

    皮晦實在是急了,滿嘴的“他媽的”都出來了,一邊用手指著何適一邊往他那邊走,看樣子竟是想對何適動手,袁喜一下子從呆滯中反應過來,幾步上來慌忙拖住皮晦,急道:“夠了,皮晦,別說了!”

    皮晦撥拉開袁喜的手:“幹嗎不說,不說那混蛋還以為你跟他過的一樣舒服呢!我告訴你何適,就他媽因為你,袁喜跟家裏都鬧翻了,你知道不知道?她都四年沒迴家了,你他媽知道麽?她為了給自己掙學費掙生活費,她打了幾份工,你他媽知道麽?在學校的時候她中午一頓飯隻能花多少,你知道嗎?一塊五!一塊五能買什麽,你他媽知道麽?她把自己耗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他媽見到過麽?你他媽的現在去看看她的衣櫥,看看她都上班兩年多了,她給自己添了幾件衣服!看看她有一件值錢的衣服嗎?我沒權管?我他媽沒權管?她湊不夠學費的時候,是我跟著她一起打工添錢,她餓著肚子睡覺的時候,他媽是我給她留著口熱飯,我他媽連買衣服的時候都故意買小一號,就他媽連租房子,都是我怕她一個人負擔不起來跟她搭夥,我家離著單位比這離著都近!你呢?何適?你為她做過什麽?啊?你他媽的大聲說出來,說啊!”

    何適傻住了,呆呆地任皮晦指著鼻子罵著,隻悲傷地看著拉扯著皮晦的袁喜,開頭的怒氣在皮晦的指責中都漸漸換成了內疚,纏在心裏,緊緊地攥住他的心髒,憋悶地透不過氣來。

    “夠了!”袁喜突然大聲喊道。

    皮晦也是一怔,停了下來,帶著憐憫的眼光看向袁喜。

    袁喜把皮晦緊緊抱住,哽咽道:“別說了,求你,皮晦,我很難堪,別把我的難堪都掀出來。”

    何適沉默著,眼神中揉雜了太多的感情,悲哀、痛惜、愧疚、後悔……,此刻,他很想把她擁入懷裏,給這個瘦弱的女子一個依靠,想對她說一聲對不起,告訴她他的心很痛,……,可是,現在的他卻膽怯了,連伸出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手重若千金,抬都抬不起來。

    “何適,你今天晚上先去朋友那裏,行麽?”袁喜問,仍抱著皮晦沒有撒手。

    何適嘴唇動了動,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麽來,默默地出門,臨出去的時候又轉迴身來,對皮晦輕聲說道:“皮晦,對不起。”

    皮晦轉過了頭,沒有應聲。

    何適看了看袁喜,淡淡的笑了笑,笑容裏卻透露出一絲荒涼,轉身帶上了門。

    屋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除了袁喜壓抑的哽咽聲外就剩下了皮晦因為激動而粗重的唿吸聲。

    許久,袁喜才輕輕開口:“皮晦,我們認識很久了吧?好像是從生下來就認識一樣,小時候的七年,後來的大學的四年,再加上上班的兩年,我們光在一起的時間都有十三年了。”

    皮晦的嗓子也有些啞,“比這多,上學的時候,我寒暑假可都是迴老家過的,每年也有近三個月呢!”

    “嗯,”袁喜輕輕地笑,“嗯,這麽算還得加上三年,皮晦,你知不知道,我從小最羨慕的人是誰?是你,你知道嗎?很多時候都妒忌你,嗬嗬,雖然我從來沒有說過,你爸爸是大城市裏的處長,而我爸爸卻連個工人都不是,他隻是個小縣城裏拉板車送貨的,你媽媽也有自己的事業,而我媽媽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家庭婦女,”

    “袁喜!”

    “別打斷我,讓我說完吧,”袁喜還隻是淡淡地笑,“你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卻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把內心敞開讓你看過,我的內心很黑暗吧?嗬嗬,你雖然抱怨你的姐姐,可是我卻能從你的語氣裏聽出來你的自豪,她聰明漂亮,學習好,還會跳舞,我也有一個哥哥,可是他卻是一個弱智兒,害我都

    不敢告訴別人我還有一個哥哥,皮晦,你知道嗎?我曾經是多麽的妒忌你啊,妒忌你為什麽有那麽好的一個家庭,妒忌你為什麽總會有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為什麽我卻什麽都沒有,嗬嗬,我的內心是不是很黑暗?我是不是很虛榮?皮晦,你後不後悔把我當成你最好的朋友了?”

    皮晦堅定的搖頭,“我不後悔,袁喜,別那麽說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樣。我剛才說那些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氣不過何適。”

    “嗯,我知道,嗬嗬,”袁喜笑道,眼角卻流下了眼淚,“你能這麽對我,我真的很高興,其實還有很多你對我的好你都沒有提到,咱們不說那個了,我都記著呢。你不明白我為什麽放不開何適,是不是?明明步懷宇的各個條件都比他要好,是不是?”

    袁喜喃喃地問著,沒等皮晦迴答就接著說了下去,“皮晦,你說我小時候過得苦不苦?我們家還是真窮啊,我好像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新衣服,都是哥哥的舊的,你知道嗎?我過年時最好的衣服還是皮奶奶送我的你的衣服呢。”

    皮晦點頭,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孩子,可她也能知道袁喜家庭的困難。

    “可是你不知道後來我上學後的情形,我那個時候最怕的就是老師讓交各種學雜費,我好像總是那個最後交的人,我不明白,這都什麽年代了啊,為什麽我們家就那麽窮啊?其實窮也沒什麽,我不怕,放了學我可以去揀瓶子,一個瓶子三分錢,我一中午能揀好幾個呢!可我怕同學們叫我傻子妹,因為他們喊我哥傻子,所以我就是傻子妹……”

    袁喜慢慢地說著,神態平靜,這樣的她反而讓皮晦有些害怕起來,用力地搖了搖她,說道:“袁喜,咱們不說了,不都過來了麽?”

    “嗯。”袁喜聽話地笑笑,“你知道麽?皮晦,十八歲之前我一直在為生存奔波著,雖然我苦,可是我卻不覺得,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嚐到過甜的滋味,可是後來不一樣,我進了大學,一個新的環境,沒有人知道我家很窮,沒有人知道我還有一個傻子哥哥,何適愛著我,寵著我,我覺得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那麽快樂過。皮晦你明白麽?何適就是我吃到的第一塊糖,我才知道原來生活中可以有那樣的甜蜜,所以,皮晦,我很清醒,我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也許這是錯誤的,可是如果不試,我就永遠隻會以為隻有第一塊糖才是最甜的,你明白我的選擇了麽?”

    第15章

    袁喜話已至此,皮晦也覺得無話可說了,她今天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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