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麽說,謝方芸拉著她的手安撫道,“你放心,堂兄早就給妾室安排好的後路,還送了一大筆銀子給她做再嫁的嫁妝呢!”


    周朱衣啞然,“咳,這個,他是世家公子,我怕是配不上...”


    提到世家兩個字,謝方芸麵色有些尷尬,最近京中的事情就算她沒去打聽也多少能夠察覺到,世家扶持三皇子與太子爭奪儲君之位,如今正是水深火熱的時候。


    而謝宜竹找到她忽然提出請她來提親,她心裏當時就咯噔一下,以謝家以往行事,如何也不可能會讓家裏未來的繼承人娶一個喪夫還帶著孩子的女人。這個女人還是商人出身。


    哪怕皇上給周朱衣封了爵位,在世家眼中,周朱衣依然是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商女,許多世家子更是拿她的婚事取笑皇族,為了銀子連兒子都拿出去賣了。


    “也不能這麽說,”謝方芸思索了一下,“我那位堂兄是真的對你有意,雖說你們身份確實不太相當,不過他說了,家族那邊他可以處理好,隻要你答應就成了。”


    周朱衣換了麵孔,剛剛還和善的人突然就嗤笑起來,“我說六嫂,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謝家未來的繼承人,會娶一個商女?傳出去要笑掉大牙了!”


    謝方芸臉一下紅了,她雖然心裏嘀咕,可謝宜竹分明跟她說是看上了周朱衣,“我怎麽會騙你呢?這是堂兄親口跟我說的,”她氣的跺腳,“你若是不信,我讓堂哥自己來跟你說。”


    “好了好了,”周朱衣安撫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你確實不會騙我,不過你那位堂兄就說不準了。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謝方芸暗暗嘀咕兩句,卻也沒在多說,反正她就是個傳話的,如今話已經傳完了,以後就不關她的事了。


    “堂兄的事暫且不說,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謝方芸咬著唇,揪著帕子,“皇上讓大理寺審理魏思的罪狀,可一直拖到現在也沒個說法...”


    “你想怎樣?”周朱衣想不通,這個案子拖下去不是更好嗎?不然真的開堂審理,六皇子被貶,謝方芸能好到哪去?


    謝方芸焦急的道,“可我想跟他和離,總得等他的事了結吧?”她心裏算是恨透了魏思了,哪怕對方以後仍然是皇子,她也不會跟這人過下去了!


    當然,還有一點則是,她爹借著謝家的人給她傳信了,跟她說,若是不想留在京城,就跟六皇子和離,迴江南去。


    她也確實很想念家人,一個人孤零零被扔在京城的苦楚她實在受夠了。


    “那就和離啊,管他案子有沒有結束呢!不過,”周朱衣歎息一聲,“就怕你和離之後會落得個不好的名聲啊,到時候京城哪還有人敢娶你啊?”


    眾人可不管六皇子有沒有辜負她,隻會看到她在六皇子失勢的時候離去,不念夫妻情誼。


    “無妨,”謝方芸一點都不擔心,“到時候我爹會幫我再說親事的。”


    周朱衣的眼皮跳了一下,再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幾分別的意思,正待試探一下謝方芸是不是跟世家的人牽扯上了,荷葉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來...


    “小姐,小公子不知怎麽惹了姑...”見周朱衣身旁還有別人,而周朱衣又一直在使眼色,荷葉連忙改了口,“不知怎麽惹了姑姑生氣,現在倆人拗上了。”


    “這小兔崽子,”周朱衣憤怒的拍了下桌子,“看我去收拾他...”


    謝方芸連忙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迴了,你去看看吧,小孩子總是調皮些,你也別太生氣。”


    周朱衣起身把謝方芸送到門口,這才匆匆跑迴院子,一進院子,就聽到魏景承撕心裂肺的哭聲...


    還有魏青霄的怒斥,“你給我起來!一個男人,躺在地上打滾像什麽樣子?我何時教過你這般無賴行徑?”


    可惜,魏景承根本聽不懂,他衣裳滾得都是灰土,臉上灰塵被眼淚和的一道一道的,看上去十分可憐...


    周圍丫鬟都很是不忍,偏有不敢上前勸說,見周朱衣來了,眼睛都是一亮,杏子連忙上前解釋,“小公子說想要糖人,隻可惜今日街邊沒有賣糖人的,小姐你快好好哄哄他,明日我早早就去街邊守著,定給他買迴來!”


    魏景承見娘親來了,一瞬間底氣更足了,一邊翻滾一邊哭嚎著,“我就要糖人!今天就要!”


    隻看魏青霄臉色也知道他被氣壞了,平日斯斯文文的一個人,此時竟然把袖子挽上去,伸手招唿著,“給我拿戒尺來!沒有?沒有找個鞭子來!”


    周朱衣走過去,蹲到兒子旁邊,戳了下,魏景承翻滾了一圈,“嘖嘖,你想要糖人啊?”


    魏景承哽咽著點點頭,癟著嘴,開始告狀,“爹不給,還要打我。”


    周朱衣十分給麵子的質問魏青霄,“你要打他?”


    “怎麽?我還打不得了?”魏青霄嘴上硬氣,心裏卻有點擔憂,要是這家夥非要護著兒子,他該怎麽辦?


    周朱衣顛顛跑到魏青霄麵前,幫他順氣,“相公別氣了,我幫你打,累壞了你怎麽辦?”


    魏景承聽了這話,哭的更傷心了!邊哭邊喊,“我要去找爺爺,讓他治你們的罪,讓他打你們板子!”


    “你聽聽他說的什麽話?”魏青霄氣的猛地拍了下旁邊的石桌,手震得生疼,“還學會打人板子了!我就不該把他送去宮裏,今日若不好好管教他,他日後不定變成什麽樣!”


    周朱衣心疼的摸了摸相公的手,“放著我來!”


    轉頭,她把魏景承從地上提起來,魏景承還想躺下去,“你不要糖人了?”


    小團子一聽,眼淚都止住了,“要...娘,你若是給我買糖人,我就不打你板子了。”


    見魏青霄又忍不住要動手了,周朱衣連忙掏出一角銀子,放到兒子手裏,“你要糖人就自己去買啊!”


    魏景承看看銀子,有些傻眼。


    “去吧,街角有時候就有賣糖人的,若是沒有,你就走遠些,”周朱衣拍拍他肩膀,“順便幫我買一個。”


    接著,不管魏景承會不會買東西,直接把人提到門口,給暗衛使了個眼色,便讓人把大門一關。


    門口的魏景承看看銀子,又看看關上的門,想哭,但是周圍沒人,他哭給誰看呢?


    他隻好邁著小步子往街角走,到了街角,根本沒見到糖人,便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魏景承身後,幾個暗衛心驚膽戰,眼睛恨不得黏在小團子身上,就怕他不小心摔到或者撞到人...


    想什麽來什麽,小團子迎麵撞到一個人大腿上,摔坐到地上,那人也有些驚訝,把他提起來,“你是哪家的小孩兒?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那人往旁邊看看,帶著幾分擔憂,“你家人呢?也不怕你遇到壞人?”


    不等他思考要不要把這小孩兒送到官府去,魏景承已經被街邊的叫賣聲吸引走了,他仰著頭,看不到賣的是什麽,但是卻能聞到香氣...


    街上人多,暗十不敢大意,直接走到小團子身邊,小團子認出他十分高興,去扯著他的手,“暗十叔叔,你帶我去買糖人吧!”


    暗十無奈,賣糖人的沒來,他去哪買?總不能自己做吧?好在,對付熊孩子他有自己的辦法,那就是不說話!


    魏景承問了一會兒,他都不迴答,便鬱悶的接著往前走,本就哭鬧許久,走了一陣,就累的走不動了...


    他想要糖人的心,到底被疲累打敗了!最後被暗十抱著迴到家裏,本打算委屈的哭鬧一會兒...


    周朱衣一見他迴來,就連忙質問,“糖人呢?怎麽沒給我買?”


    “沒有,街邊沒有賣的。”


    “為什麽沒有?”


    魏景承也說不出來為什麽,偏周朱衣還在一旁無理取鬧,“我不管,我就要糖人,你若是不給我買迴來,我就讓...讓相公打你板子!”


    剛剛的情景一瞬間調換了位置,魏景承十分為難,“我明日再去買行不行?”


    周朱衣給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待到眾人都退下去,她往地上一躺,學著魏景承剛剛的模樣開始打滾哭鬧...


    魏景承傻眼了,好在,魏青霄連忙怒斥了一句,“不許胡鬧!都說了今日賣糖人的沒來,你這般無理取鬧,非要我打你一頓才行嗎?”


    這麽直白的指桑罵槐,讓魏景承的臉一下子紅了,他也聽得出來是在借機教訓自己,跺了下腳飛快的跑開了。


    那邊魏青霄十分欣慰,“娘子,辛苦你了,看來都是在宮裏被慣壞了,以後定要嚴加管教!”


    然而周朱衣卻不起身,反而伸出手來,“相公,我摔倒了,要抱抱,要親親才能起來!”


    於是她被抱進了臥房。


    兩人迴來之後,有一位姑娘坐不住了,吳玉倩幾次想去兩人院子,卻都被荷葉和眼尖的丫鬟給擋了迴去。


    這一日,她守在周朱衣每日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她,“周小姐,我有事想跟您說。”


    “什麽事啊?”周朱衣不耐煩,“我忙著呢。”


    “周小姐,之前多有得罪,隻是這幾日一直見不到你,才不得不在此候著,”麵對周朱衣,吳玉倩心中忐忑,她不怕遇到不講理的壞女人,也不怕遇到溫柔的好女人,最怕的就是周朱衣這樣的。


    人家舍得下臉麵,豁得出去,打又打不過,鬥又鬥不過,她心裏一陣絕望,該怎麽辦呢?


    “嘿嘿,”周朱衣一瞬間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該怎麽得到姑爺的注意?”


    “小姐說笑了,我對姑爺沒有一點旁的心思...”


    然而她的解釋周朱衣根本不放在眼裏,“得了得了,你跟我這裝什麽?”拍拍她肩膀,“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就給你出個主意...”


    “什麽主意?”吳玉倩將信將疑,這家夥會有怎麽好心?自己可是想撬她的牆腳,她之前可恨不得殺了自己呢!


    “這男人都喜歡柔柔弱弱的女子,姑爺當然也不例外,你哭一哭,鬧一鬧,若是實在不行,就說自己來到周家被毀了名節,說不定姑爺一不忍心就把你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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