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到一條河邊,周朱衣借著河水裏倒映的月光扶著魏青霄靠在一旁樹上,她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撩起河水抹了一把臉,從懷裏摸索一陣,掏出幾瓶藥丸來。


    往魏青霄嘴裏塞了一顆,魏青霄沒被砍死卻險些被她噎死,好不容易把藥丸咽下去,就見周朱衣忽然站在那不動了,腳抬起一半僵在那。


    在仔細一看,發現她要落腳的地方正鑽出一隻蠍子來,魏青霄心頭一緊,掙紮著要起身,“沒事,這麽小的蟲子,踩死就是了。”


    周朱衣連忙攔住他,“別別,它死了不算什麽,萬一它的兄弟家人來給它報仇怎麽辦?”


    魏青霄好一陣無語,放棄了,反正兩個人這樣子也未必活得下去,真要仔細琢磨,被毒死也許比被餓死還更好一點。


    “剛剛那幾個人肯定是林宏淵他們,”周朱衣拿手舀水給魏青霄喝,“等他們甩掉那群人定會迴來找咱們。”


    這是往好處想,更大的可能是林宏淵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對手,直接被幹掉,而她這一路也未曾掩飾蹤跡,那群人可能很快就會追上來,將他們兩也幹掉。


    那雙手不大,肉唿唿的,手背上滿是傷痕,有一跟指甲直接斷裂了,手心裏小心翼翼的捧著一點水,魏青霄湊過去,喝了一口水。


    如今已成死局,隻能聽天由命。


    “朱衣,你的情意我隻有來世再報了。”


    周朱衣瞪他一眼,“你可真會算,欠債難道還能留到下一輩子?戲文裏被救了性命可都要以身相許的。”


    魏青霄咳嗽一聲,嘴角浸出一道血痕,“以身相許也可以,若是此番能夠活下去,再不管天下大義,隻願跟你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離。”


    周朱衣紅了眼眶,“說好了啊!迴去之後,我就等著你上門提親了。”


    “好!”


    兩人依偎在一起,之前是種種賭氣吵架在生死麵前都顯得格外可笑,此刻方才明白,還能夠見麵的日子有多可貴。


    星辰漸漸隱沒,月光也漸漸被雲層遮擋,這是天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魏青霄一陣疲憊,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周朱衣把他塞到一旁樹洞裏,又在外麵蓋好樹枝稻草,自己則撿了個棍子守在外麵。


    不久,一陣聲響傳來,在這夜裏格外清晰,周朱衣心頭一緊,往魏青霄那看了兩眼,湊過去壓低聲音,“青霄,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會來娶我的!”


    說完,她飛快的往另一個方向跑去,那腳步聲也跟著她漸行漸遠。


    (剛剛那隻蠍子不知從哪爬出來:活該!秀恩愛的都得死!)


    周朱衣玩命的跑,可身後人跑的比她更快,隻一會兒,就追上了她,一把揪住她的領子,來人臉上滿是兇狠,“好啊!可被我抓到你了!”


    來人是秦子湛,周朱衣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嘿嘿一笑,“老秦啊!你還活著啊,太好了,我剛剛就在想要不要帶著人去救你呢!”


    “周家主,”秦子湛扯出一抹笑意來,“你那些侍衛和情郎呢?”


    周朱衣摸摸腦袋,滿臉陰鬱,“跑散了。”


    “跑散了?不是人家嫌你腿短把你丟下了?”秦子湛滿懷惡意,這個周朱衣可謂是惡有惡報,竟然落到自己手裏。


    “哎呀,老秦,你看你也太小氣了。”周朱衣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九皇子身份多尊貴啊,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要是讓九皇子在你麵前被殺,你迴去該怎麽交差啊?”


    “嗬,”秦子湛冷笑,“我有如何不能交差的?倒是周家主一句話,我自己小命差點交代在這。”


    他提著周朱衣衣領甩了兩下,把周朱衣甩的頭暈目眩,“我正跟侍衛打算找點吃的,你這豬就撞上門來,”他對著侍衛一抬手,“去,點火,把她烤了!”


    周朱衣嚇得連連求饒,“秦大人!小人知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


    秦子湛手有點酸,把周朱衣放到地上,周朱衣立馬爬到他麵前抱住他的大腿,“老秦,我當時一時豬油蒙了心,你千萬別跟我計較。”


    “九皇子在哪?”秦子湛狀似無意的問道,“那位可不像是會丟下你一個人跑的,你把人藏在哪了?”


    周朱衣眼皮跳了一下,她整個人沉寂下來,蹲在地上,秦子湛不耐煩去拽她,就看到她滿臉是淚,他忽然想到什麽,帶著笑意問,“哎呦,不會是死了吧?”


    周朱衣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哈哈大笑,邊笑邊拍手,“唉,死在那些人手裏總比死在我眼前好,若是臨夏來人質問,還請周小姐幫我作證啊。”


    “你笑什麽?”周朱衣手有些顫抖,臉上卻一副疑惑的樣子,“他活著不是更好嗎?”


    “既然已經死了,那告訴你也無妨...”


    周朱衣忽然捂住耳朵,大喝一聲,“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那些秘密。”所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還沒活夠,萬一她死了,魏青霄活下來以後娶了別人,她不是虧大了?


    秦子湛掰開她的手,“你說,若是得知九皇子路上被蠻族的人截殺了,你們皇帝會如何?會不會一怒之下跟蠻族血戰到底?”


    而一旦臨夏跟蠻族死戰,尚宇便可從中得利!


    周朱衣已經生無可戀,對方這麽直白的告訴她,顯然是要滅口了,十分不屑,“哦,所以你們皇帝本來就打算把九皇子弄死,然後栽贓到蠻族身上嗎?”


    “哎呀,這話可不能亂說,”秦子湛一拍手,“不過沒想到蠻族還有幾分本事,能繞到這邊來伏擊。”


    “再厲害還不是沒弄死你?”周朱衣半死不活,也不怕得罪秦子湛了,“反正都是個死,你能不能給老子一個痛快?”


    “哼,我本來確實打算殺了你的,不過你好歹也有些用處,暫且留你一命,”秦子湛如看一頭待宰的肥豬一般打量周朱衣一陣,“你最好識趣一點,不要惹我生氣。”


    周朱衣仰頭望天,“青霄他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她到一旁侍衛腰間搶過一把彎刀,就要往脖子上抹。


    場麵一時僵硬住,她等了許久,氣的把彎刀往地上一扔,怒道,“你好歹攔我一下啊?剛剛不是還說我有用嗎?”


    “周家主!”秦子湛的聲音冷下來,“別在我麵前玩花樣,要知道,你之前害我的仇我還沒報呢!”


    周朱衣一副傷心欲絕不想理人的樣子,秦子湛心中尤有懷疑,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和善的仿若跟周朱衣是多年好友,試探道,“唉,行了,不過是嚇唬你的,那位九皇子還活著吧?”


    “你要不信就迴去找找,說不定他的屍體還沒有被野獸啃完,到時候你帶一副骨頭迴去也算是交差了。”周朱衣撇了他一眼,抱住膝蓋,臉埋在手臂裏。


    “算了,迴去萬一再碰到那群蠻族,我可未必能再逃出來。”秦子湛思量一番,覺得這種情況下,就算九皇子勉強活下來,也很難逃出去。


    他幹脆的帶著周朱衣趕路,周朱衣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一旦表現出不對,可能就被這人直接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在這。


    第二天天一亮,他察覺出不對來,盯著周朱衣,“你...裏麵...”


    周朱衣一下子紅了臉,捂住胸口,“你看什麽?臭不要臉!”


    “不是,你裏麵的衣服呢?”秦子湛皺眉,周朱衣外麵的衣物還在,可裏麵卻空蕩蕩的,她用衣服做什麽了?


    周朱衣心頭一緊,把自己的眼睛憋紅了,忽然嚎啕一聲,往地上一坐,大哭起來,“嗚嗚嗚,那群禽獸...”


    她哭的撕心裂肺,話也說一半,秦子湛恍然想到什麽,臉上帶了點愧疚,上前輕輕拍拍周朱衣肩膀,“好了,別哭了,反正那些人也沒辦法活著出去,不會有人知道的。”


    周朱衣猛地抱住自己肩膀,掃開秦子湛的手,“你不要碰我。”


    “走吧,咱們也該趕路了,小心被那些人追上來。”


    一行人繼續趕路,之後的幾天周朱衣表現的格外深沉,她苦著一張臉,麻木的跟著走,給東西就吃,不給就枯坐著。


    她越是痛苦,秦子湛心裏越痛快,此時早已把九皇子的生死放在一邊了,幾人繞來繞去,竟然真的出了這深山老林!


    許久不見如此熾熱的陽光,周朱衣迴頭望著那一片山林,顧不上一旁的秦子湛,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青霄,別忘了你說過的!你要來娶我的!


    魏青霄暈過去之後並不是完全沒有知覺的,周朱衣那句話雖不分明,可他聽到了!他很想抓住周朱衣問她要去哪,可他眼睛實在睜不開,最後連那麽一點知覺也沒有了。


    許久之後,有人翻開樹洞把他小心的挪動出來,一群人狼狽不堪的從另外一個方向逃出了這片山林。


    等魏青霄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馬車內,身上蓋著幹淨的毯子,傷口上撒了藥粉,有些麻木。


    “朱...衣...”


    一張臉湊到他麵前,“你醒了?”


    嚴律送魏青霄到靠近邊界的小鎮就在那住下了,打算等到周朱衣返程的時候,在好好勸一勸她,然而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滿身是血的魏青霄,和那個血手林。


    他當時頭皮發麻,不敢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麽,血手林跟他解釋了一遍叢林裏發生的事,他心頭狂跳,不用親眼所見,他也能想象,若是周朱衣被那群人抓住會是什麽下場。


    在這種情況下,男子還好,不過一死,可女人也許會遇到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林宏淵板著一張臉,對這兩人都沒個好臉色,周朱衣讓他帶著人跑,他猶豫再三,還是繞了迴去,想救周朱衣,然而最後找到的隻有九皇子。


    他在林子裏又繞了幾圈,沒找到周朱衣的蹤跡,也沒有屍骨,他隻好安慰自己,也許周小姐自己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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