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魏青霄神色倦怠,“本王身體不適,還請幫我請一位大夫。”


    秦子湛摸摸鼻子連忙上前問候,周朱衣蹲在那,頭都沒抬一下,她覺得一個女人,總要有點誌氣,送上一程已經夠了,若是再苦苦哀求,哭訴不舍,隻會讓人看不起。


    不管周朱衣心裏如何不舍,這一行人還是漸漸走到了邊界,越往前走,越多荒草,樹木叢生,這邊已經沒有人煙,眾人隻能啃著幹糧,喝上幾口熱水,夜裏在地上鋪上一塊厚毯子就倒下休息。


    秦子湛還在跟向導商量路線,從這以後一切的行程都要聽向導安排,他們帶足了水和幹糧,路上遇到些兔子、野雞之類的也能添補一些。


    到了這裏已經沒法再騎馬,眾人下馬步行,周朱衣手裏拄著跟棍子跟著隊伍往前走,馬匹和馬車已經讓人帶迴去了,他們迴來的時候要生生走到最近的城鎮。


    饒是再辛苦,周朱衣嘴裏都不曾說過一句迴去的話。她帶的人都換上了她分的衣裳,這衣裳倒還輕便。


    林子裏越走越嚇人,還有些奇怪的聲音,周朱衣視線不住的四處掃著,就怕突然跳出來個什麽東西。


    “老林啊,剛剛是什麽聲音?”周朱衣第二十次問出這句話。


    “應該是鳥叫聲。”林宏淵一點不見不耐煩,認真的第二十遍迴答。


    高大的樹木將陽光幾乎全部擋住,樹下長著的草也與別處不同,還有些眼色格外鮮豔的蘑菇,一叢叢,帶著詭異的光彩。


    周朱衣此時便如驚弓之鳥一般,她心裏惴惴不安,一旦有聲響就不免往別處看去。


    魏青霄已經看了她好幾眼,她卻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實在看不下去,歎了口氣,放慢了腳步,等到周朱衣過來,他一把拉住周朱衣的袖子。


    “若是有東西出來,你就躲到我身後。”


    周朱衣哼了一聲,“那多不好啊,男女授受不親,咱們現在可沒有婚約了...”話音未落,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她一下子跳到魏青霄身後,手緊緊的抱著魏青霄的胳膊。


    原來有一位使臣腿不小心被樹枝劃傷了,好在傷口不算嚴重,隨行的大夫給他包紮了一下,眾人就繼續上路。


    這次周朱衣沒在推辭,跟在魏青霄身後,時刻準備拿魏青霄當擋箭牌,大概是有了底氣,她也不害怕了,反而十分得意,“老林,我看這叢林也不過如此,哪有你說的那些毒物?”


    大概是叢林裏的毒物們聽到了這句話表示十分不滿,接下裏紛紛跳出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巨大到讓人頭皮發麻的蜘蛛,斑斕的吐著信子的毒蛇,石頭底下不經意爬出來的蠍子,毒蟲,把這一行人嚇的筋疲力盡。


    天色漸晚,眾人收拾出一塊地方,將草木砍掉,又鋪上厚厚的皮墊子,外圍在撒上一些驅蟲藥粉,這才有個安生地方。


    周朱衣長長舒了一口氣,鬆開魏青霄被揪的皺巴巴的衣袖,坐下去猛灌了一口水,拿袖子擦擦臉,“唉,老秦,還要走幾天啊?”


    秦子湛也累得滿身是汗,好在他來的時候已經經曆過了,“老周啊,怕是還要四五天。”


    周朱衣笑了下,覺得這位使臣也是個人才,“老秦,你在尚宇是個什麽官職?”


    “舔為錦衣使,外人也常常叫我們朝堂的鷹犬。”


    周朱衣狀似了然的點點頭,“小夥子不錯,年紀輕輕就能得皇上信任,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又閑聊了幾句,就著熱水吃了點東西,眾人就沉沉睡去,隻留下幾個打著哈欠的守夜侍衛。


    忽然,一聲驚叫把眾人吵醒,順著聲音望去,就見那守夜侍衛胸口上插了一根箭,滿臉不敢相信的向後倒去。


    “敵襲!”秦子湛大喝一聲,眾侍衛紛紛拔刀,把眾人護在中間。


    周朱衣拔出自己腰間的彎刀,緊緊的握在手裏,轉瞬間四周都衝出人來,這些人容貌跟他們完全不同,高聳的鼻梁,深陷的眼窩,黝黑的皮膚,身上的肌肉凸起,滿臉兇惡看上去如厲鬼一般。


    這些人招唿都不打一下,見人就砍,林宏淵帶著人把周朱衣護在身後,然而她這邊人還不算多,那些人不知為何,紛紛衝向了魏青霄和秦子湛。


    秦子湛苦不堪言,也拔出腰間的長劍抵擋著,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些蠻族是從哪過來的,然而他大概能夠猜到這些人是為了什麽。


    他看向不遠處的周王,這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顯然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臉上難免有些驚慌。


    周朱衣心中顫抖,抓著林宏淵衣角,“去救九皇子。”


    林宏淵皺眉,“那些人怕是就衝著九皇子來的,要是隻護著您咱們說不定還能逃出去,要是再帶上九皇子,我也是在無能為力...”


    周朱衣壓低聲音,“你放心,我有辦法。”


    林宏淵對她還是有幾分信任的,此時正要帶著人往魏青霄那裏湊,忽然周朱衣抓住他,對著秦子湛一抬下巴,“往他們那去。”


    這一撮人的動作顯然被那群人的頭領注意到了,那頭領一揮手,身後的幾個人都奔著秦子湛去了。


    秦子湛一看這情形,當即要叫破魏青霄的身份,然而有一個人比他動作要快的多,周朱衣忽然撕心裂肺的衝著他大喊了一聲,“青霄,快過來,我帶你走!”


    媽的!秦子湛在心裏罵娘,這周朱衣不是人!為了救她的情郎就把自己賣了!他想再說點什麽,可身邊的敵人不給他機會,聽到周朱衣那句話,紛紛衝著他砍殺過來。


    連那首領都拔刀衝上去了,與此同時,周朱衣和魏青霄那邊的人都少了些,趁此機會,周朱衣帶上魏青霄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那邊秦子湛身邊的侍衛已經不剩幾個,自己身上也添了幾道傷痕,他歎了口氣,不在遮掩,長劍舞的行雲流水。


    那頭領僵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麽,跟身邊的人喊了幾句,就帶著一群人去追周朱衣他們了。


    秦子湛望著身邊的兩個受傷的侍衛,和那一地的屍體,不知該怎麽辦好,向導已經在亂戰中身亡,那些敵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迴來,他帶著人按照向導之前指引的方向行去。


    至於周王和周小姐,哼,但願他們命大能逃過一劫!


    周朱衣一行人也不剩幾個,幾人找了一個小坑,藏住身形,眾人視線都看向周朱衣,林宏淵側耳聽了一陣,“家主,那些人還是衝著咱們追來了。”


    “咱們分開跑!”她當機立斷,“那些人要抓的是魏青霄,你帶著人先找地方躲起來,然後想辦法繞迴去,咱們的行禮都在那邊,就算逃脫了這些人也難以出了這山林。”


    林宏淵神色複雜,“家主,你確定嗎?”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也沒想過拋開周朱衣自己跑。


    然而周朱衣自己卻提出要分開跑,她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麽嗎?死,遠比想象中可怕的多。


    “這一路上多虧你照顧,然而我卻不能讓你們跟著我一起丟了性命,憑你們的伸手,想躲過去不難,若是你真當我是家主,就聽我的,帶著人逃出去。”


    魏青霄忽然鬆開周朱衣的手,“你跟著他們一起走,他們要殺的是我。”


    周朱衣瞪了他一眼,“再說話我就衝出去找那些人你信不信!”轉臉周朱衣又囑咐道,“若是能迴去,跟藍玉煙說一聲,周何生可任家主,周桐可以幫助他。”


    這個不知經曆過多少腥風血雨的漢子此時紅了眼眶,同生共死說的容易,林宏淵從沒相信過,“家主,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周朱衣緊緊握著魏青霄的手,“走吧,商人要講信用,我決定要送他到尚宇,就要過了邊界才算,少一步都不行!”


    林宏淵對著周朱衣行了一禮,這才帶人往另一個方向跑了,實際上他也沒剩下幾個人了。這些人身上還帶著不少傷,能不能跑出去,誰也說不準。


    魏青霄將周朱衣緊緊抱在懷裏,苦笑道,“咱們雖沒有生同衾,卻也算是死同槨了。”


    “唉,”周朱衣歎了口氣,“那些人殺了我們之後可不會好心埋了我們,到時候我們隻能一起葬在野獸腹中了。”


    說話間,那群人已經追上來,魏青霄撿起地上的劍,把周朱衣擋在身後。


    那首領拿著刀走到兩人麵前,一刀砍過來,魏青霄想象著三哥練武時的動作,嚐試去擋住那刀,然而隻一招他就敗了。


    那一刀直砍在他肩上,血瞬間噴湧而出,他身體也向後倒去,周朱衣目眥盡裂,咬著牙瞪著對麵那人。


    那首領又舉起刀,說時遲那時快,幾個身影忽然從這群人的後邊衝出來,趁這群人沒注意的時候一連砍死兩個人,砍完人就跑。


    首領震怒,一揮手,幾個人就追上去,迴頭不屑的看了那扮作男子的女人一眼,他也追上去。


    周朱衣匆忙脫了外衫,將中衣撕開來,幫魏青霄包紮住傷口,血液很快將布料浸濕,然而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她拖著魏青霄撿了一個方向就跑。


    一連拖著魏青霄跑了兩個時辰,期間魏青霄沒完沒了的勸她拋下他自己跑,她連跟對方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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