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這身體,自是喜歡皇帝的。


    那種喜歡,楚歌身在其中,能體會的一清二楚。


    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她一直克製自己不來看望宮九。


    就是因為她知道,她這身體,喜歡上了宮九。


    若是她來,若是他求她,若是看到他痛苦難受的樣子,或許,或許她的心會軟。


    魂源四散,一旦錯過這一次,她都不知道下一次會在什麽位麵裏去收迴魂源。


    所以,她不能讓自己失敗。


    所以,她要克製。


    其實克製,有時候是很容易的事情。


    就如現在,明明心口那個地方難受至極,明明有一種心痛如絞般的感覺。


    可她紋絲不動的,卻又覺得,這些心情與她無關。


    她的迴答,並沒有遲疑:“陛下,臣妾自是喜歡您的。”


    “真的嗎?”


    靜止的珠簾再次晃動,那隻骨瘦如柴的手似乎想要穿過珠簾來摸楚歌的臉。


    可抬起的手卻隻是垂在了床邊。


    大約是因為激動,宮九的聲音有些喘,上氣不接下氣,每一個字似乎都是用盡了力氣:“楚歌,你真的喜歡朕嗎?”


    “是的,陛下。”


    “喜歡朕,怎麽舍得殺朕呢?”他喃喃,得不到楚歌的迴應,許久後又說:“喜歡一個人,不該是希望與她一起,喜歡無時無刻的不分離,希望她開心,希望她平安,希望她快樂嗎?”


    大約是不忍心宮九這般有氣無力的繼續說下去,楚歌微微垂了垂頭,目光盯著垂在床邊的那隻手,輕聲說:“有些事情,比喜歡更重要。”


    他想,如若不問明白,他應該是會死不瞑目,所以哪怕覺得自己隻要閉眼就能掛掉,可他還是不願意。


    他睜著眼,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珠簾外的美人側影,“是,什麽事呢?”


    什麽事,會比她喜歡他還重要?


    是因為前世的恨麽?


    是因為她心底的那份怨憤與不甘嗎?


    他對她的好,這一輩子的好,都抵不過那些怨憤與不甘嗎?


    “陛下。”楚歌伸手,終於抓住了床邊垂著的那隻孤零零的似枝幹一般的手。


    “陛下。”她聲音柔柔的,輕輕的說:“曾經,我也喜歡過一個人,到最後,他給予我的是死不瞑目,這世間最不靠譜的就是喜歡,陛下也不必過於執著。”


    她聲音冷然著,甚至有絲絲繞繞的殺意蔓延,他好似還真沒有聽過她這樣的聲音。


    她的殺氣,他甚至隔著珠簾都可以感受到。


    “楚歌。”她讓他不必執著,可他卻覺得,他已然放不開,他喃喃的說:“可是我,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嗯。”楚歌聲音卻清淡,似乎並不以為意。


    “楚歌。”


    “嗯?”


    “下一次,我不會再給你殺我的機會了,我想和你,一輩子到老。”


    “陛下!”楚歌斟酌了一下,輕輕說:“下輩子,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所謂的喜歡,也不會再是喜歡。縱然下輩子牽手到老,也不是陛下與臣妾。”


    宮九沒說話,他突然開始激烈的咳嗽,楚歌忙湊近想要掀開珠簾,他一直溫順的被她握在手裏那隻手卻猛然發力將楚歌推倒在了地上。


    楚歌到底的時候將凳子帶翻,宮人們聽到響動忙進了來。


    宮九的聲音繼續從珠簾內傳出:“扶皇後離開。”


    咳嗽了幾聲口,泛黑的血從珠簾內噴在了床外,又幾滴甚至還濺在了楚歌的身上。


    楚歌聽到宮九的聲音喃喃著幾乎是任性般的又說:“朕俊美英武,玉樹臨風、氣宇不凡,如今這樣子,才不要被喜歡的人看到。”


    “皇後,若喜歡朕,就答應朕,不要再見朕的這副樣子。”


    有宮人過來扶著楚歌朝門外走去,楚歌走到了門口,卻不再移動,隻扭頭,定定的望著內室的位置。


    禦醫們魚貫而入。


    層層帳幔與珠簾擋了楚歌的視線,除了宮九那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楚歌再也聽不到別的。


    這一日,皇帝駕崩。


    她如他所願的,最終也沒再見他一麵。


    後來的十年時間,都是楚歌在把持朝政。


    太子正式掌權後沒多久,楚歌亦去世。


    迴到空間裏,楚歌拿迴的魂源積累到了一定數目,需要繼續融合在自身中,所以進入到了沉睡的狀態。


    而此時此刻的宮九,也在沉睡。


    這一次女配給予他的刺激,激起了他心底那些被人封印的記憶。


    他的大腦在混亂,身體裏的未知力量也在混亂。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在抽搐的、宮九的身體終於平靜。


    “界靈,她頓悟了。”


    “是的,主人。”


    他沉默了片刻後勾唇輕笑:“我看中的女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


    “她都頓悟了,魂源也快融合完整,可我還無法衝破封印,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界靈,盡快吧。”


    “是的,主人。”


    ~~


    宮九徹底清醒的時候,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空間發愣。


    界靈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要進入位麵嗎?”


    宮九定定的望著虛空:“界靈,我先前的記憶,是你封印的嗎?”


    界靈的聲音,冷硬的沒有任何情緒,就連這個迴答也沒有絲毫的猶豫:“是的。”


    宮九意外的沒有大吵大鬧,更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平靜的問:“為什麽?”


    “先前你喜歡上了女配,在位麵裏的行為異常,有走火入魔之勢,所以才暫時把你一部分記憶封存,適當被觸發的時候,你會想起之前的事情。”


    “除了這些,你還封了我別的記憶嗎?”


    “沒有。”


    “界靈,你會說謊嗎?”


    “不知道。”


    “那麽你告訴我,為什麽我會來到這個地方?”頓了頓,宮九嗤笑:“你別說是因為我的意誌力以及恆心。”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覺得自己真的會有能改變命運、能與主神抗衡的中二力量。


    他甚至在心底有些懷疑,會不會界靈用封存他記憶的方法,對他的記憶進行過篡改。


    界靈迴:“不知道。”


    宮九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含糊而過,他咄咄逼人:“主神去了哪裏?這個地方,隻有我和你?”


    “是的,隻有我和你。”


    “如果我不再試圖繼續改變自己的命運,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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