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打破尷尬,正準備開口,卻被謝星馳搶先一步,某人捏著鼻子,母親裏母親氣道:“仙人我美麽?”


    夏葉兒蹙了蹙眉,還是點了點頭。


    “嗯~你的琴聲也很美,是誰教的?”在邱長生周身散發的冷氣下,謝星馳深感命不久矣,忙撿邱長生可能問的話說。


    “琴是母親親教的,這一曲《陽春》是自學的。”


    三人聞言,目中同時湧出驚歎之情。


    古琴不好學,況是自學;《陽春》不好彈,況是彈得如此出神入化!


    “姑……小兄弟好樣的!第四關不用闖了!來來來,我賞你一塊謝……不對,金……不對!鐵……?我賞你塊木牌!”


    此話一出,楚承乾立馬移步,遠離他!邱長生無奈撫額。


    夏葉兒現與“聰穎”一詞無緣,雖覺不對勁,也全當是仙人脾性乖張,非常人可懂。她不舍那滑膩的觸感,便伸出左手去接。


    謝星馳盯著她死纏不放的手,內心糾結萬分,嗬斥道:“如此無禮,還不放手!”


    夏葉兒遇強則強,沒動腦便反駁道:“就是不放,你奈我何?”


    繼而歪腦一想,不對呀!這是人家的頭發!隻好悻悻收迴手,又不甘心地奪去謝星馳不知從何處摸來的……木牌。


    邱長生見她這副毫無修飾的模樣,嘴角不自覺蕩起一朵小小漣漪。他輕快地抓住夏葉兒欲收迴的手,一根一根掰開她緊握的指頭,取出木牌,代之以一塊冰涼,這股冰涼叫她渾渾噩噩的腦袋瓜子清醒幾分。於是,她看到有一隻好看的手輕輕覆上她的發絲,寵溺地揉了揉。瞳孔瞬間放大,不知為何,“啪嗒——”比珍珠更美的淚落了下來。


    似觸了什麽禁忌,夏葉兒花貓般匆匆抹一把臉,便瘋一樣衝出門去。


    她衝出的可不單是聞濤廳這扇門,還有藍天廳那扇費盡心機才進來的大門!


    搖搖晃晃的小身板一路磕磕碰碰,嘴裏反複喃喃的不是“對不起”而是“憑什麽”!


    “憑什麽!?就憑是大爺我讓你站在前麵,你才進得去!臭小子,快點把牌子交出來!”


    夏葉兒充耳不聞,失魂落魄地繞道遠離。


    沒出幾步路,便被人從後拎起,重重地往巷子裏一扔,後腦勺敲到牆壁,痛得她迴過神來。


    來人正是被斷了後路的“小鼻子小眼”叔叔,還帶了兩名四肢發達的壯漢。


    她懶得與他們周旋,冷冷諷刺道:“叔叔,我還是為了您才這麽做的。以您這點兒水平,進去丟人現眼,是既對不起觀眾,又對不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哪!”


    他知道這小子厲害的就是一張嘴,便也罵道:“世風日下啊!現在孩子的嘴都這麽賤嗎?是你家祖傳的血統就這麽賤,還是說,你是個有父親生沒母親養的狗雜種?”


    雜種嗬!夏葉兒淒涼一笑,怎麽又被人罵雜種了呢?不對呀!她本來就是個雜種啊!可她再怎麽雜種也輪不到畜生來教!


    “叔叔在這兒守株待兔,待的本來就是我?還是,碰巧是我?”若是前者,說明他是為打擊報複而來,牌子是意外之喜;若是後者,則說明他純粹是為牌子而來——那她自然雙手奉上,保命要緊!


    “逮的就是你!!”


    夏葉兒於心底哀嚎一聲,麵上卻依舊笑語嫣然,“噢~!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您看這比賽還在進行,我人已在這兒,怎麽可能會有牌子?”挨打是免不了了,好歹要保住牌子。


    “少騙人!管你是偸是搶,把手上的牌子交出來!”


    夏葉兒用拇指細細滑一遍那塊冰涼,凹凸不平似刻了些什麽。隻可惜她連一眼都未看便要毀了。罷罷,算是無緣,強求不得!


    斜睇一眼“小鼻子小眼”叔叔,她抓緊那塊冰涼的石頭或是冰涼的謝狠狠往牆上砸去,無奈酒勁未盡,砸不碎。眼看三人怒吼著就要來搶,她使出渾身解數往大路一扔!


    這把叔叔氣得不輕,衝上前便摑一耳光,力道重得她嘴角帶血。並沉聲命令道:“你!給我去把牌子找迴來!你!給我打,往死裏打!”


    那壯漢見她小胳膊小腿,是個孩子,於心不忍,遲遲不肯動手。叔叔索性自己上前,一腳踹向她心口,她疼得彎下腰,腳又踢向她腹部,一腳快過一腳,一腳重過一腳!夏葉兒覺得天旋地轉,肋骨要斷了,心肺要碎了,卻隱忍地咬牙不吭一聲。眼前晃過的不是父親母親,竟是一縷銀絲一雙手。


    憑什麽?王山狼一生都給不起的東西,那個人與她非親非故,憑什麽來給?又憑什麽能給?


    “噗——”她終於噴出血來,染紅畜生的一對“蹄子”。


    如此鮮豔的色澤要她想起些不愉快的東西,如果……如果這個人換做陳狂,她是不是真的會賤到去將他的鞋舔個幹淨?


    “爺,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哼!沒用的東西,讓爺親自動手還敢多嘴!?”


    “小鼻子小眼”叔叔見夏葉兒氣若遊絲,又補了兩腳,才甩袖離開。


    為什麽不喊救命?她一點一點難看地挪動著坐起來,艱難地睜開眼看看巷子上方的四角天空。因為大路近在咫尺,因為路人來來往往,這般,還是沒人伸出援手。那麽,即使她喊了,又有誰聽得到呢?


    晚風裏一隻肮髒的手,手裏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竟已成她生命中的一種奢望。


    不記得是怎麽迴莊的,再次睜眼時,天已黑,人已躺在床上。所謂的床,充其量也就是幾十塊木板拚湊而成,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塊木板一個人。白日裏幹活累了,晚上倒頭就睡,一間房二十幾人,體味重得讓人窒息,鼾聲響得一夜難眠。


    夏葉兒試著動動手腳,痛得呻吟陣陣。這裏的人麻木不仁,見她一身傷不嫌棄已是萬幸,豈敢奢望會主動幫忙消毒抹藥?即便真是命賤至天也不願收,那也是她的命,她寶貝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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