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之解毒良藥到底是沒有弄成,原因很簡單,燒水的時候鍋底給燒漏了,無奈之下,林傾城隻好打發人,重新購置一款新鍋。

    顧塵之等的無聊到極點時,沐捕頭手下李天走進來,對著林廣和沈如玉拱手問:“請問兩位公子,沐捕頭在哪裏?屬下有事當報。”

    這兩人還沒來的及說什麽,沐承就打門外走進來,李天忙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上,他說:“沐捕頭,這是近三日要嫁女兒的人家,一共三十八戶,但沒有一戶請花嫁祈福。”

    “沒有一家?”沐承眉頭微皺。“莫非他們沒錢?”

    李天道:“這到不是,因為嫣紅樓已經停生意。”

    嫣紅樓停了生意,可昨日卻有人專門請了花嫁祈福,實在不正常,好在嫣紅樓的樓主已經被他們安撫,隻消找到他們問個清楚即可。

    顧塵之說道:“昨日,請花錢的人是個男子,隻要我們問出來即可。”

    “剛才,我去問過了,嫣紅樓的人不肯說那個人是誰。”沐承道。

    “你明知道,情滿定然不會說出來,問了也是白問,還要跑過去自找苦吃。”沈如玉嘲諷道。

    沐承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並不理會他在諷刺,反到是顧塵之急忙搭話,“你怎麽知道,他不會說出來?”

    “嫣紅樓從來不會透露客人的信息,更何況,情滿是個有原則的人,違背了他的做人原則,哪怕讓他去死他也不會說出來。”林傾城解釋說。

    他剛剛說完,有人就急匆匆的闖進來,大唿不好,聽人說完,才知道華瓛在北城門和別人起了衝突,爭吵的不可開交。

    於是這一行人急忙趕去增援,顧塵之自然是不能少了,她尾隨其後。

    北城門口,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其中一大塊白色引人注目,白布麻衣,有人家辦喪事,哭聲震天,空中不時揚起,白花花紙錢。

    攔住發喪隊伍,正和他們為首交談的人正是白衣少年華瓛,華瓛赤耳麵紅。

    “到底是怎麽迴事?”沈如玉麵帶怒色。

    來人立刻迴稟道:“迴如玉公子,這個小公子覺得他們很可疑。執意要開棺驗屍,那家人自然是不同意,於是就爭了起來。”

    沐承環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一頂白色的轎子上,他走過去,抱拳道:“叨擾主人家,在下隻是奉公行事。還請主人家見諒。”

    許久轎子裏都沒有聲音迴答,四周靜靜的,仿佛轎子裏沒有人,隻有一團空空蕩蕩的風。氣氛格外凝重,就像是塊極易脆裂的玻璃被魔術師懸浮在空中,稍有不慎就會掉下來,粉身碎骨。

    正僵持時,轎子裏傳來叮叮當當,清脆的鈴鐺聲,轎子徐緩落下,平穩後,簾子裏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指尖細長若春日裏最好的小蔥,皮膚細膩平滑。

    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從那手上飄出,充盈在天地間。霎時間,過往的行人,都停了下來,此刻他們腦海浮現的是一年四季最美的春日,新嫩綠柳,楊柳飛絮,百花齊放,早已經忘記現場不過是一場葬禮。

    他們不無渴望知道這轎子裏坐著究竟是什麽人?俊俏的公子,還是威嚴的將軍,或者是哪裏大家閨秀,又是小家碧玉。

    沐承看到這手,嗅到這香氣,心髒不由緊縮了下,手心裏無端的冒出些汗,雖然是這樣,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迴想起,記憶裏最美的景象。他隱隱感覺不好,可偏生又極其渴望知道裏麵究竟是什麽人。

    緊接著,露出一截寬大白色袖角,那隻手正掀開簾子,眾人皆然想知道裏麵是何方神聖,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緩慢,指尖每一個動作都無比小心。

    正當簾子掀開了有一半時,忽來的一陣強風,硬生生的把簾子吹落。眾人的心也隨著這風齊刷刷的落了迴去。

    x眾人正感無比失望之際,忽聽沉悶一聲響,接著有人開口說話的聲音,“那麽就有勞諸位。”

    棺材已經被打開,迎風站著白布麻衣的年輕人,飛揚的絲發牢牢用白色布帶係在頭上,目光如炬,神色淡然,看不出來悲傷。

    眾人無不困惑,這人是誰?哪裏出來的,方才怎麽沒有看到這個人?

    就連沐承沐捕頭也不禁皺了皺眉頭,亦也不解。

    隻有顧塵之看到這個人時,耳朵裏,嗡的一聲,耳鳴起來,不敢相信的樣子,隻盼望走上去和他交談,正當她要邁出腳步時,卻遲疑了,眼前這是什麽狀況,此人怎麽會在這送葬的隊伍裏?是誰死了?他的朋友?

    沐承快步走到棺材跟前,他抱拳道:“得罪。”說罷,撩起棺材裏麵在的布,看了兩三秒鍾,迅速出掌合上棺木,揮手道:“放行。”

    那人表情依舊什麽話都沒有,走到轎子掀起簾子,側身座進去。

    這時,人群中明顯的騷亂,顯然沒料到此人正是轎中人。

    轎身緩緩抬起,又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隊伍馬上擺好隊形,哭聲直衝雲宵。

    顧塵之使勁咽了口唾液,握了握帶著粘汗的拳,一個健步衝到轎子跟前,掀起簾子,扒著窗子,結結巴巴開口,“章蕭笛,我是m大中文係06級的學生。”

    那個被顧塵之喚做章蕭笛的人,抬起頭,眯了眼睛望顧塵之,忽然間,一陣風夾著沙石滾過,垂落顧塵之的係在頭上的帽子,露出栗色短發,在空中閃著別樣的光芒。

    那人打量片刻,沒有一絲表情淡淡開口:“姑娘,你認錯人了。”

    頃刻間顧塵之呆呆站立,認錯人?這個人分明就是和章蕭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她確實沒有聽說過章蕭笛有兄弟姐妹。

    正在她發呆的功夫,簾子已經落下,轎子裏的人催動出發。

    可她並不死心,遇到和自己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說不定可以知道怎麽迴去,她再次伸出手,準備把轎子攔住,就在她伸出手的一閃,轎子停了,裏麵的人掀開簾子說:“姑娘,你的東西丟了。”

    這句話,讓顧塵之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還沒反應出來到底該做什麽,轎子已經離開,早在十丈開外。

    沈如玉走到顧塵之旁邊笑道:“剛才的人是你情郎?怎麽這麽失魂落魄。”

    聽到這句話,顧塵之嘴角抽搐了下,“情郎?如玉公子相像力未免過於豐富。”她就是想和章蕭迪同學玩玩蕾絲遊戲,人家章同學未必就會答應,當然顧塵之這話並沒有說出來,她不停思索,到底她丟了什麽東西。

    林廣彎腰撿起顧塵之腳下的一塊絲巾,遞給她:“這是掉下來的手帕。”

    自從手巾紙占領了市場後,顧塵之就再也沒有用過手絹,她說:“我從來不用,怎麽會有。”

    林廣道:“我們都親眼看到從你身上落下來的,怎麽說不是你的?”

    沈如玉拿過帕子,展開細看,“這還繡著字呢。”

    顧塵之就是再漫不經心,也描了眼,這一看,不要緊,馬上就看出來,那金絲銀線繡的文字不是別的,正是字母abc,她的小心髒突突直跳,一把從沈如玉手中搶過來,“是我的手帕。”喜笑顏開。

    沈如玉有意要捉弄下她:“方才不是還在否認麽,不會是看到這是雲錦繡坊的成品,見財起異,沐捕頭過來審審案子。”

    但沐承並沒有理會他,他對著發喪的隊伍若有所思,隻要在他麵前出現過的人,哪怕隻露出一隻眼睛,他也會認出來,初十江山死那日,他和兇手打了個照麵,雖然隻是幾秒鍾一晃而過,雖然兇手蒙著麵,但是已經足夠讓他認出來。方才被顧塵之喚作章蕭迪的人,正是殺江山的人。

    即便他認出人來了,也沒有表示什麽,更沒有令人把他們抓迴來,甚至光明正大的讓放他們離開。

    他對李天低聲說了幾句,李天從旁邊叫過幾個穿著普通服裝的人,對著章蕭迪的放向仰頭微微示意,那幾個百姓服裝的人馬上會意,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尾隨在他們後麵。

    當然沐承的這些動作都被沈如玉和林傾城看在眼裏,這兩個正要問個清楚,沐承非常明白他們兩個人的想法,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且迴。”

    片刻的功夫他們又浩浩蕩蕩迴了聚仙齋,一齊聚在林廣的屋子裏,沈如玉急不可待,說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沐承露出個極為賞心悅目的笑容,“剛才我看到殺江山的兇犯了。”

    “誰?”眾人齊聲問。

    “就是從轎子裏飛出來開棺的人。”沐承一字一句的說。

    顧塵之聽完,拍桌而起,大聲喊,“那是不可能的。”

    眾人齊刷刷的看著她,沐承道:“我親眼看到的哪裏會有錯?”

    “一定是你看走眼了。”顧塵之反駁。

    沐承冷冷道:“在下吃的就是捕快這碗飯,斷然不會看走眼。”

    眾人不由點點頭,表示同意沐承的說法,這些人有跟著沐承出生入死的李天,他自然曉得沐承不會說謊。沈如玉、林廣和沐承三人自幼一起長大,也是非常了解他,隻有華瓛才認識沐承不久,接觸時間也不多,但是他卻時分信任他師兄沈如玉,自然是沈如玉信任誰,他就跟著信任誰了。

    說起章蕭迪,顧塵之自是不肯相信她是殺人兇犯,原因很簡單,這個章蕭迪是他們學校醫學部本碩連讀的學生,顧塵之剛上大一的時候,她這個師姐在讀最後一年,等章蕭迪師姐畢業時,學校特別給她開了個送別會,場麵波瀾壯闊,就連神出鬼沒的校長也參加了,當天還來了許多抬著攝像機電視台的人,為什麽學校會給一個學生單獨開一個這樣的送別大會。

    說起來這個事情很像八點鍾黃金檔的電視劇,但畢竟是真事,顧塵之這個師姐是rh陰性血,熊貓稀有血型,話說某日章蕭迪在某論壇閑逛時,發現一條求助信息,貴州苗家寨子一個孕婦產後大出血,急需用血,但這個病人的血型是rh陰性血,血庫裏沒有,正好章蕭迪就是這個血型,她二話沒說,馬上買了飛機票飛往雲貴高原。章蕭迪千裏單飛獻血,這件事情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章蕭迪正和顧塵之一樣剛跨進大學校園。直到她救助的那一家子來本地旅遊,特別來學校看救命恩人,校方才知道這件事情。

    話說當時這件事情曝光後,顧塵之和她寢室的幾個損友,心裏老犯嘀咕,老是懷疑這個一種出名新型的炒作方法,她們不大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種好人,尤其是雷鋒做好事不求迴報的人。

    某日熄燈後,顧塵之室友一起閑聊談起這件事情,她們這群小丫頭又懷疑上章蕭迪章師姐的獨特動機,分成兩派,辯論的熱火朝天,他們寢室老大一拍腦袋,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姐妹們,不要激動,我表姐和章師姐好像是一個導師,待我打電話問個清楚。”

    於是,這幫丫頭在老大的帶領下,也不管時間已經是第二日淩晨,就在這個涼風習習,仲夏之淩晨,撥通了老大表姐的手機,她們居然用的是免提鍵,所幸這個師姐也是個夜貓子,她聽完自家表妹的開門見山的陳訴後,說,她和章蕭迪不止是一個導師還是一個寢室的好友,當初章蕭迪飛機票的錢還是好幾個寢室的同學東拚西湊的。最後這個師姐和藹的教育她們,切不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末了無限感慨,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等她們掛了電話,顧塵之所在寢室106,靜悄悄的,鴉雀無聲,潔白的月光流水般傾斜在不大的室內,皎潔且溫和。

    良久,一個持有反對意見,堅持二十一世紀沒有雷鋒這樣的傻子的mm長吐了口氣,說道:“我錯了。”顧塵之轉過頭,這個女孩子在她斜下鋪,正臨窗,透著月光,顧塵之清楚看到她麵頰一條可疑的水痕,霎時,顧塵之鼻子有點酸酸的。

    扯的有點遠了,咱們迴歸正題,顧塵之自然是不相信,這個單飛千裏之外為非親非故的人獻血的人是殺人兇手,她怒氣洶洶道:“我師姐是好人。”

    “好人?”沈如玉笑了,笑的泛著冷氣,“江湖上從來都沒有好人。”

    顧塵之立刻反駁道:“難道江湖上都是壞人。”

    沈如玉冷冷道:“江湖上隻有一種人!”

    “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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