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開支和陪嫁的相關事情,都是由大名和惠芳籌劃和辦理。,資金上不存在甚麽問題,要當新郞官的曾龍,也是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唯獨王凰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用說看不出激動,而且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是甚麽事情。

    按例行的規定,在接新娘的頭一天,是要“過禮”的,所謂過禮,即是男家要給女家送許多彩禮一類的東西的,其中相當部分是作為新娘的用度的,所以大部份又要用“陪嫁”的方式,再度於“過門”那一天又抬轉來的。

    照嚴格意義上講,曾家不過是從鄉下來的一位土財主,並沒有甚麽顯赫名望的,所以並沒有甚麽轟動效應發生,許多人不過是說:哎呀,日子過得好快,曾家那個妖豔的摩登婆娘又要接媳婦了。

    想到兒子一副喜孜孜的樣子,想到媳婦一副傻乎乎的樣子,惠芳就想到,他們之間,有一個磨合的時間,不然,說不準新婚之夜就鬧出甚麽名堂來,就笑話人了。她想,有些話對兒子不好說,比如要溫柔一點,無論如何,當晚的良辰吉時要圓房的,作娘的說不出口。但是,大名覺得,這些完全可以無師自通的。惠芳聽見就想冒火,隻想說,你以為還是我們兩個,我們那是“一對新夫婦,兩套舊行頭”,而今就不同了,還是童男處女呀。本來當婆婆的可以向兒媳傳授一點應付丈夫這一檔子事的,但看到王凰,她就覺得教也教不會的。

    看見一連串的“抬盒”向張家出發後,她就去找了上次那次清秀先生女人的姐妺。那位姐妺問了一下情況就說,阿惠,我是學了一點知識的,古人都講過同姓結婚,其生不繁的。原因我說不清楚,所以姑表親這些開不得,子女總是不大聰明的。

    惠芳說,嗬呀,生米馬上要煮成熟飯了,退也退不了,那個瓜女娃子不要在新婚之夜鬧出甚麽名堂才好。

    那個姊妺就悄悄的向惠芳授計,惠芳一個勁的說好好,多謝多謝。並在姊妺那兒取走了一個小小的藥片。心裏一麵高興,一麵又想起自己和清秀先生幽會的事情,倒覺得有點對不住人,真是不好意思。

    第二天到新人進屋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的儀式的時候,那位姊妺到一直在指導著王凰,所以,行禮如儀,一切問題似乎都未出過。

    到了晚上鬧房的時候,倒是由那位姊妺把已經去掉蓋頭的新娘牽出來,為親友們行鞠躬禮,就由那位姊妺宣布,說是新娘遠道而來,已經辛苦了,一般的俗禮就免了,還有就是良宵一刻值千金,大家在外麵去飲酒吧。大家看見十分漂亮的新娘不免一陣喝彩,也就去開懷飲酒了。惠芳就把曾龍拉在一邊說,你今天就是大人了,一個呢,不能再要小孩子脾氣,而且記住,今天晚上一定要圓房的。

    曾龍問,甚麽叫圓房。惠芳說,就是要破瓜嘛。

    曾龍說:甚麽叫破瓜。

    惠芳沒好氣的說,就像那次伍家的采兒那樣,你們要把衣裳脫光,抱著睡覺的。曾龍說,這個我當然知道了。書上寫著呢、不然我抬一個婆娘迴來搞甚麽呀!惠芳隻好無奈的讓他去了。

    婚禮是在吉龍橋的老家進行的。一對新人就住在大名和惠芳曾經住過的廂房裏。

    當曾龍心花怒放迴到洞房時,並沒有甚麽紅燭高燒的喜慶樣子,新娘也沒有等待他去掀什麽蓋頭,而是歪在大紅的被蓋邊,看來已經睡覺了,而且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曾龍牢記媽媽說要溫柔一點的教導,去輕輕地唿喚“凰妺”,也沒有人迴應。於是就去撫摩她、吻她,到是沒有拒絕,她沒有甚麽響應。於是他就開始為自己寬衣解帶,又為王凰寬衣解帶,也沒有什麽反映,雖然有點不免興趣索然,但是,他還是努力奮發,氣喘籲籲的完成了作業。然後就擁著凰兒也唿唿的睡了。

    紅樓夢中的薛大爺說一句雅話,叫‘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這不知是不是真的,但是第二天的早上,倒是日上八杆,小兩口都沒有起來,使得惠芳有點焦急,不知是王凰吃的藥片太利害了,起不來,還是曾龍這小子又有甚麽新的花樣,於是隻好去拍門。

    一會兒,兒子披著一件長衫一麵打哈欠一麵出來問:媽,你來了,有甚麽事嗎?

    惠芳說,都吃午飯了,她怎麽樣。

    曾龍說,她是一個磕睡蟲,我看一直就沒有醒過。

    惠芳有點吃驚,忙說,你快點出去,我看看。曾龍就踏著鞋子出去了。惠芳輕輕掀開被子,才發現王凰全身赤裸四仰八叉的睡在床中央,下麵的被褥一片狼藉。惠芳忙又蓋上被子,出去閂了門,再轉來,輕輕的唿喚著王凰。好容易才把王凰叫醒,她睡眼惺忪的問,怎麽了,我怎麽在這裏。惠芳說,凰兒,你快起來,收拾一下,昨天是你結婚的大喜日子,你不記得了。

    王凰把頭偏了一下,說:我是太悃了,不知怎麽就在這兒睡死了。我媽呢?

    惠芳說,你媽你媽,我就是你媽喲。

    王凰想了一下,就笑了起來說:你出去吧,我的衣服在甚麽地方去了,昨晚是不是招賊了。說得惠芳笑了起來。

    總算一切順利。於是惠芳又安排“迴門”的事。女兒出嫁之後,三天是要迴門的,為王凰的迴門,惠芳和大名又合計了一番。兒子好久都沒有去過興隆場,不用說張家溝了,而且,又不會辦事說話,天一句地一句,兒媳又是一個傻乎乎的人,根本不知道處理事情。於是惠芳決定第二天下午就雇四乘滑杆先在興隆場住下,把一切事情打點好,第三天迴門,去吃一噸午飯就轉到興隆場,然後,四人迴到縣城,這樣事情就辦妥了。

    大名說,我像他們這樣大,都知道下田去插秧打穀了,你看,曾龍都是你慣的甚麽也做不了。

    惠芳也不多說,連忙帶起王凰到理發店去燙頭,又為她買高跟鞋和旗袍,迴來一收拾打扮,完全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少奶奶的樣子,照著鏡子,王凰說,我變成一個妖精了。

    惠芳悄悄問她,你龍哥對你好不好。

    王凰想了一下說,好也是好,就是愛騎在我的身上,還要吃我的奶呢。

    惠芳說,這些話快莫說了,人家要笑話的,懂不懂。

    王凰說,他真是這樣。

    四乘滑杆到了興隆場,因為都打扮得齊齊整整,到引起了不少人注目。麻煩的事情是王凰穿不慣高跟鞋,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使得不斷出洋相,惠芳連忙又張羅給她買一雙平跟鞋,這又引起了曾龍的不滿意,說是不好看了。

    到這對少年夫婦去張家灣時,惠芳又交待了很多事情,說:王凰的爸爸,你要叫老丈人或者親爺,她媽媽你要叫親娘,要少說話,不要去說東道西,吃一噸飯就迴來,你初次去,最好要向他們磕頭的。曾龍說:都甚麽年代了,我隻會行鞠躬禮的。

    目送著兩人上了滑杆,大名又向滑杆師傅交代了一些事情,還給了另外的午飯錢,說王家也許準備不多,不開席的,你們就帶點鍋魁涼粉自己吃吧,一定要午飯之後就催他們來興隆,我們還要一道迴縣城的。

    大名和惠芳又一道去轉了一下街道,看來也沒有甚麽大變化。到了惠芳當年讀書的學校,惠芳又感慨了一番,這不知怎麽就勾起他們思鄉的感情,又一道去了一趟原來的曾家院子和曾家鍋廠。

    似乎沒有人認得他們,鍋場也沒有大的變化。如今溫師傅早就不在了,工場裏也幾乎沒有人認得大名,倒有不少的人來死命看惠芳這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去了大院,有人問找甚麽人,惠芳說,原來有一個李媽,是在這個地方煮飯的,現在在哪裏,大家說,這兒從未聽說有甚麽姓李的老媽子的,你們怕是搞錯了。惠芳才想起李媽已經過世多年了。自己覺得多說也無益,也就悄悄的走了。

    在路上,兩人都覺得時間太快了差不多十幾二十年了,甚麽變化都蠻大的,連自己也快老了。大名說,看來呀,迴去我們也要好好過了,不定那天我們就不在了呢,惠芳說,莫說這些晦氣話,不過,我最近倒老是頭昏腦漲的。

    他們在一家館子才用了飯不久,小倆口的滑杆就到了。大名問曾龍,怎麽樣,曾龍說:反正我是叫了丈人和親娘的,也行了鞠躬禮了,你們叫吃完飯就迴來,我們就照辦了。惠芳問,王凰,你爸爸媽媽還好罷。王凰隻是笑了一下,莫人事一樣。於是,四人又迴城。

    才到開學的日子,曾龍說,我還想去讀書。大名說,這怎麽行,書是不讀了,再讀不知要讀到那兒去了。曾龍說,那我做什麽,大名說,從明天起,我就帶你去大碼頭的鍋鋪,跟師傅學做生意。王凰也要學著做飯洗衣過生活的。

    不多時間,大名去鍋鋪看時,才聽見鍋鋪夥計說,曾小少爺一天像一支三腳貓一樣,在店裏坐不住的,總有小青年來約他出去玩的,不知到甚麽地方去了。大名問:支了很多錢吧,師傅說,這到沒有,銀錢上的事,我是不讓他沾邊的,不然一定會鬧出新的花樣的。迴去給惠芳一說。惠芳問王凰,你龍哥對你如何。

    王凰說,沒有如何呀。惠芳又去悄悄問曾龍:你和凰妺怎麽了。曾龍說,甚麽也沒有甚麽,不過,這個人甚麽也不懂,和她在一起是沒有甚麽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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