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重騎兵的衝鋒宛如水銀泄地一般,帶著重金屬特有的質感向宋軍的軍陣衝鋒過來,剛剛修補好的沉重拒馬被重騎兵的馬槊挑開,每一個重騎兵都是西夏軍中有名的大力士。


    一些戰馬的蹄子踏進了那些事先挖好的小坑,然後就被小坑生生的折斷了小腿,然後就重重的倒在地上,戰馬和騎士甚至都來不及哀鳴一聲就被後麵的鐵騎踩成了肉醬,重騎兵落馬就和死亡沒什麽區別,重騎兵們不在乎別人的生命,在某些時候他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


    麵對西夏人排山倒海般的攻擊,雲崢的選擇不多,在莫魯哈吃驚的眼神中,他帶著大軍全速後撤,甚至可以稱之為逃跑,隻不過他逃跑的時候軍陣的陣型依舊完整,很明顯這樣的逃跑屬於戰術的一種。


    不過莫魯哈有些想不通,在重騎兵的驅趕下隻要背對自己的人一般都會死,隻會被重騎兵一一的追上像殺死一隻雞一般的輕易殺死,兩條腿是跑不過戰馬的,即使是重騎兵。


    宋軍逃跑的很急,前隊變後隊,狹窄的山穀口竟然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困擾,所有的軍隊在很快的時間裏就從峽穀口消失了,不過低矮的山包後麵隱隱有旗幟露出來,莫魯哈如今就想知道那些旗幟是不是宋軍的埋伏。


    重騎兵從開始奔跑起來再到速度提升到極致,至少需要一裏才成,而兩軍之間的空擋也正好是一裏的距離,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完美陷阱所必需的條件,所以勇猛的莫魯哈不由自主的降低了自己的速度,重騎兵的衝鋒從來都是隨著鋒矢陣的尖峰作戰的,所以當莫魯哈特意減慢馬速的時候。後麵的騎兵也不由自主的把即將全速奔跑的戰馬速度控製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這就是重騎兵的缺點所在,戰馬馱著兩百多斤重物它在短時間內最多隻能發起兩次攻擊而已。張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雲崢這種不合理到了極點的應對方式讓他感到了迷茫。這是張陟最不喜歡的一種感覺。


    想要重騎兵完全停止下來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好在莫魯哈借助宋軍軍陣上的那個緩坡。慢慢的將馬速控製下來,跑上山坡的莫魯哈用馬槊挑飛了那幾麵插在小山後麵的軍旗,瞅著繼續往遠處狂奔的宋軍破口大罵,一連串的西夏罵人的話從嘴裏噴湧出來,剛才如果他不降下馬速,這時候應該能追上那些膽小的宋軍的。


    張陟也上了山崗,瞅了一眼山包後麵的地形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山包後麵是大片的平原。在這樣的地形裏。重騎兵是無敵的存在。


    張陟全軍湧出山穀,大隊的騎兵在平原上列陣之後,張陟這才確認雲崢是真的在逃跑,即便是兩側山林裏有大群的鳥雀在盤旋,他也視而不見,不管有什麽樣的伏兵,在平原地帶是無法攻擊騎兵的,步兵這樣埋伏騎兵,會成為這片大地上所有人津津樂道的笑話。


    該死的雲崢又在遙遠的地方紮住腳跟開始重新列陣,這一次他們的陣型厚實了很多……


    “將軍。請準許末將再次發起衝鋒,這一次末將定然將雲崢的人頭拿迴來!”莫魯哈感受了莫大的屈辱,雲崢是第一支成功的從重騎兵馬槊下逃走的步兵統帥。


    張陟抬頭看著碧藍的天空。拭去自己額頭的汗珠迴頭對李清道:“去開路,仔細的檢查前麵的路況,雲崢此人不是一個肯輕易冒險的人,剛才如果不是莫魯哈起了疑心他們就難逃一死。”


    李清答應一聲,帶著一隊騎兵小心的奔下了山包,不大工夫他就在荒草叢生的山坡上發現了密密麻麻的陷馬坑,陷馬坑之密集幾乎是喪心病狂,放眼望去那些小坑布滿了整座山坡,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想象沉重的重騎兵從這裏快速奔馳下去之後會有什麽樣的遭遇。


    雲崢看著孫大誌吃力的將偏廂車拉了過來,在軍陣前布下一道圓弧形的防線笑著搖搖頭嗎。這樣的笨辦法也隻有孫大誌這樣的人肯做,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做法至少可以將步兵的防線穩下來,平原上立刻出現一座城,自己軍隊的防禦能力至少能夠提高一倍之多。


    吳傑笑道:“張陟不上當,陷馬坑被發現了,不過這樣也好,現在就看崔達的,隻要他能將張陟的騎兵硬逼著向車城進攻,此戰定勝無疑。”


    雲崢猛地笑出聲來,指著兩處山林笑道:“那裏飛鳥盤旋傻子都知道有伏兵,不過這時候張陟應該會無視這些東西,等他費盡力氣填平了陷馬坑,估計士氣也削弱的差不多了,崔達的想法很有意思,能把沒人要的賠錢貨變成雄兵利器,確實難得,隻是不知張陟是不是也認識這東西。”


    薑哲道:“屬下也算是讀過幾本書,乍然見到這東西也不由得心驚膽戰,老虎豹子他們更是嚇得屁滾尿流,張陟久居北地,如何會知道這東西的厲害。”


    雲崢大笑道:“如今正是大象的發情期,崔達將公象母象分開,那些癡情公母本身就饑渴難耐,如果中間又多了一些礙事的家夥,天知道會如何的發狂,我隻希望崔達能夠控製住那些龐然大物,這些年這家夥從嶺南弄迴來多少大象,我竟然絲毫不知,那些東西的胃口奇大,也不知道他是拿什麽喂養的,看樣子,這家夥這些年也沒有閑著。”


    郎坦撇撇嘴道:“他如今算是肥成豬了,如今蜀中的商人想要做點像樣的生意誰敢不看他的眼色,我成軍的時候想問他要點幫助,他竟然張嘴要我天成軍戰利品的銷售權,這個該死的奸商,就差在嘴上鑲一個鐵算盤,張口閉口說的不是銀子就是利潤,早年間那個憨厚樸實的崔達早就沒了影子。”


    雲崢瞅著遠處的張陟大軍沉聲道:“莫說這些成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大戰就要開始了,張陟的軍隊正在進食,我們也抓緊吃些東西,這頓飯之後還不知道下頓飯在什麽時候了,我們可以看不起張陟,卻不能大意,西夏人多年征戰,不是南方的那些草包,小心了。”


    張陟的眼皮子跳的厲害,他總覺得雲崢似乎有後手,絞盡了腦汁也想不通雲崢會怎麽做才能夠反敗為勝,樹林裏有伏兵他知道,派了三趟斥候去打探都沒有任何消息,那些斥候隻要進了樹林就會立刻消失,好不容易有一個斥候從樹林裏狂奔出卻被一支八牛弩射出的弩槍給從中間劈開,而後張陟就再也沒有派遣斥候去打探了,密林作戰,他自付不是在叢林間大勝交趾國兵將的雲崢對手。


    不管雲崢安排了什麽樣的伏兵,都會被自己的重騎兵擊潰,在絕對的實力之下,任何陰謀詭計都會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抬頭看看天上的白日,此時已經過了午時,大戰將會在這個下午完成,騎兵作戰勝利的迅速,失敗的也會非常的迅速,他咬著牙堅信自己不會失敗的,這是野戰,是大夏國的天下。


    張陟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霍然起身朝早就做好準備的莫魯哈道:“開始吧,你攻擊雲崢本陣,把那些煩人的車子弄開,我和張壽,李清帶著輕騎兵為你護衛兩翼,此戰諸位一定要努力作戰,勝敗在此一舉,戰勝之後大軍進入隴城十日不封刀任爾等為所欲為!”


    西夏人立刻就行動起來,這一次張陟並沒有做試探性攻擊,兩次試探已經把他的耐心消耗光了。一萬餘騎兵在地麵上形成三條黑色的波浪,山唿海嘯般的向雲崢的軍陣撲了過來。


    已經見識了西夏人的衝陣,宋軍已經在慢慢的熟悉這種恐怖的心理壓力了,老兵帶著新兵不慌不忙的坐著大戰前的準備。


    “小子聽著,在戰場上千萬不要膽小,知道戰場上什麽人死的最快嗎?告訴你膽小鬼死的最快,這時候別把自己當人,就當自己是一頭野獸,敵人來了拿刀子砍,用長矛刺,沒了武器你就要用拳頭,用腿,用腦袋,用牙齒咬也要把敵人咬死!你把他幹死了,你就活了……”


    新兵忙著將各種火藥彈和火油罐子往弩炮上填裝,聽著老兵的話不由得大急,匆忙的往弩炮的皮兜子裏多裝了一顆火藥彈,隻想著快些弄死這些準備要自己的性命吃自己肉的牲口。


    老兵在新兵的腦袋上抽一巴掌怒道:“蠢貨,弩炮上裝多少東西是有定數的,你這麽幹火藥彈就飛不遠,萬一要是傷了自己人,老子把你當蠻子砍!”


    新兵委屈的從皮兜子裏取出火藥彈,瞅瞅自己將要激發的兩架弩炮,豎起耳朵聽隊正的命令,隻要隊正一聲令下他就準備激發這兩座弩炮。他甚至有些期待西夏人早點進入弩炮的射程。


    正在縱馬奔馳的張陟心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盛,他胯下的這匹寶馬乃是得自西域,是他在沙州斬殺了迴紇大豪才搶來的,這匹馬據說來自遙遠的大宛,是純種的大宛馬,性子暴烈即使遇到野狼也敢追趕,但是此時,這匹馬卻不斷地在咆哮,不管他如何的驅趕也不向兩邊奔馳,隻是匯集在戰馬群裏,亡命的向前飛奔……“(未完待續)


    ps:第二章,本來很早就更新了,可是在魯院遇到了一些自稱從不喝酒的牲口,被拉出去喝了兩箱啤酒……幸好腦子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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