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秋煙走了,走的意興闌珊。


    雲崢捂著火辣辣的臉,隻希望不要留下印記,自己明日還要見董氈,要是被一個少年英雄看到自己臉上有一個耳光印子,說不定會被人家看輕。


    葛秋煙剛走,寒林就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雲崢的背後小聲的問道:“吃了閉門羹?”


    雲崢吐一口帶血的唾沫道:“這樣的女人我還沒興趣,老道,你現在確定你的傷患已經好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你的骨頭能夠愈合?”


    寒林笑著說:“不礙事了,老道這一生受傷無數,靠的就是一副好身板支撐,否則早就死了不知多少迴了,現在給我說說你的打算吧?”


    雲崢掏出自己的水壺貼在臉上小聲的說:“角廝羅,李元昊,種諤,遼國,甚至還有迴紇人,他們占據這片土地的時間太久了,久的都沒有了變化,我想看熱鬧,平靜的時期沒有熱鬧看,隻好自己挑起一些紛爭,然後再跳出來看熱鬧,滿足一下我的一點惡趣味。”


    寒林點著頭說:“看樣子這一次你有打算隱身,隻是不知道這一次誰給你當替死鬼?我總覺得這次該輪到高曇晟了!”


    “那是後話,咱們從西夏逃迴來之後再說吧,不過這次在青塘,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多換些馬匹。就算是吃點虧都無所謂。”


    “為什麽?你何時開始做賠本的買賣了。”


    “你不懂啊,有了馬匹,我們至少在逃命的時候可以快一點……”


    草原上的日出和大海上一樣的壯觀,太陽似乎一下子就從山巔跳了起來,前一刻的時候他似乎還在山下,後一刻的時候,他的光輝已經遍布草原。


    此時的草原金黃一片,無論是枯草,還是人的臉頰都有一層金子般的顏色。一隊騎兵就像是從太陽裏跳出來的一般,走的不快,他們似乎永遠都保持著衝鋒的陣型。


    十六歲的董氈已經是會州刺史,在大宋。之所以有這樣奇怪的官職,是因為他的父親角廝羅給大宋官家上表的時候稱唿大宋的官家為大阿舅!


    這個稱唿是延續了吐蕃人對唐王朝皇帝的一種稱唿,既然官家都是人家的阿舅了,所以官職的側封也隻能按照唐朝的慣例來,所以才有了刺史這樣奇怪的官職。


    雲崢見禮的時候沒有用商賈的禮節,而使用了官場的禮節,抱拳見過會州刺史,口中自稱卑職,這讓董氈非常的奇怪,當他看到雲崢的印信之後。才上下左右不斷地打量這個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大宋官員,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大宋的官員。


    “我叫青宜結鬼章!也是一個官員,並且是會州團練使,宋官,我們倆個人的官職哪一個大一些?”董氈沒有說話。一個粗壯的如同一座山一般的少年張著大嘴笑著問雲崢。


    這家夥明顯是個自來熟的家夥,跳下馬圍著雲崢轉圈子,還把鼻子湊到雲崢的脖頸後麵用力的嗅嗅,驚訝的對董氈說:“阿氈,這家夥竟然殺過人,還殺過不止一個人。”


    董氈偏腿從馬上跳下來問雲崢:“你是在戰場殺的敵人,還是在家裏殺的家奴?”


    雲崢拱拱手說:“我家的家奴向來忠敬。我自然不會殺他們,所以我殺的隻能是敵人,在來到河湟之前,我擔心自己的能力和武力不足以承擔這樣的重任,就去剿滅了最兇悍的強盜,拿他們練練手。這才能到草原上見識一下各路的英雄豪傑!”


    對於兩個明顯受過漢話教育的野蠻人,雲崢隻能有一句說一句,如果這時候示弱,很快就會被這兩個極度崇拜武力的家夥看不起。


    梁楫一步一定的走了過來,抽出橫刀豎在兩眼之間大聲道:“啟稟將主。隊列整理完畢,請將主校閱。”


    董氈和青誼結鬼章頓時就愣住了,不要說他們愣住了,就算是大宋官家見到同樣會愣住,為了先聲奪人,雲崢算是不管不顧了,把後世的禮儀拿到現在來用,如果大宋官家知道這套禮儀的真正含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雲崢碎屍萬段。


    雲崢從懷裏掏出兩條潔白的絲綢,恭敬的掛在董氈和青誼結鬼章的脖子上,對兩個驕傲的土鱉肅手邀請道:“這是軍中的禮儀,您二位是雲崢最尊貴的客人,自當請您校閱廂軍。”


    兩個在戰陣上都不犯怵的少年英雄,這時候連自己到底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分不清楚了,雲崢在前麵帶路,這才自然一點,不過當五百人目光炯炯的隨著自己的移動而行注目禮的時候,大冷的天氣裏汗水竟然從他們的臉上流了下來。他們帶來的騎兵也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首領如同木頭人一般的在一大排陣列邊走過。


    校閱儀式被雲崢弄得非常的冗長,一柱香的時間才結束,等到軍伍全部散去,雲崢能聽到這兩個家夥鼻子裏粗重的唿吸聲。


    如果這個時候在掌握主動權絕對會被這兩個高傲的家夥反擊,所以,現在能做的就是收買。


    猴子和憨牛抬著一個低矮的長條桌子走了過來,在桌子旁邊放了三個錦緞製成的坐墊,非常的華美,被隨意的扔在草地上,又用最快的速度將各種美食擺了上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幾種粥,幾種餅子,幾樣小鹹菜,還有鹹蛋,一點油條和油餅。


    東西算不得好,但是種類及其的繁多,裝食物的器具也非常的華美,這就是一個錯覺,一個給來賓一個非常隆重的錯覺,在請客的時候,你上一盤子醃白菜和上八盤子醃白菜給賓客的感覺絕對不一樣。


    猴子是一個絕對稱職的服務員,胳膊上搭著一條白色的絲綢手帕,低聲的問著艱難的坐下來的董氈,到底喜歡什麽,見董氈一片茫然,這才恍然大悟的一樣樣的給董氈和青誼結鬼章解說什麽是包子,什麽是油餅,什麽是油條,鹹蛋黃為什麽最好吃,蘿卜條子陪著小米粥吃起來才脆生,綠色的粳米最是能養元氣等等。


    董氈麵對自己身前的一碗碧綠的粳米粥饞涎欲滴,但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以及圍攏過來讚歎不絕的牧民,見自己的部下已經有人去招待了,這才安心的坐下來準備享受自己的美食。


    青誼結鬼章已經吃得連唿過癮,他最喜歡吃鹹蛋和油餅,片刻的功夫,已經幹掉了六張油餅,三根油條以及四個鹹蛋。


    “鬼章兄,慢些,等一會還有新打好的酥油茶,現在是晚秋時分,沒了酥油茶潤嘴,騎上馬跑一陣子嘴皮上全是幹裂的口子。”


    雲崢雖然在勸說,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譏諷之意,這讓董氈大為高興,一抬手一碗溫熱的恰到好處的粳米粥就倒進了大嘴。


    青誼結鬼章把手裏的精致的小瓷碗放下之後遺憾地說:“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吃飯的碗太小了。”說完,遺憾的看著雲崢。


    雲崢連忙告罪,命人換大海碗過來,三個粗瓷大碗墩在桌子上,裝滿了米粥,董氈和青誼結鬼章雲崢三人對視一眼,一起哈哈大笑,端起碗咣當的碰一下,而後就開始鯨吞。


    銀碗裝著酥油茶端了過來,三個人誰都不想動彈,銀碗放在嘴邊沒一個能喝下去的,盡管裏麵的茶香撲鼻,自己的胃裏已經沒有半點地方容納這碗酥油茶。


    雲崢放下手裏的酥油茶嘿嘿笑著說:“董氈兄身材魁偉,鬼章兄雄壯如山,隻有小弟骨瘦如柴,不過現在咱們三人的武力應該一樣的厲害吧?”


    聽到雲崢說笑話,董氈和青誼結鬼章一起痛苦地呻吟出聲,笑的非常艱難。董氈大了一個大大的飽嗝說:“漢地的美食確實讓人匪夷所思,隻是一種麵粉而已,就能做出如此多的風味不同的美食,董氈算是見識了。”


    青誼結鬼章從屁股底下抽出那個精美的坐墊遺憾地說:“已經髒了,糟蹋了好東西。”


    雲崢歎口氣說:“您二位可知雲崢為何千裏迢迢的帶著絲綢來到草原上嗎?”


    董氈見雲崢說到了正題,也坐直了身子說:“願聞其詳。”


    雲崢也從屁股底下抽出坐墊指著他對董氈說:“這是好東西啊,那些蠶農將螞蟻一般大的桑蠶養到手指粗細,然後再眼看著它結繭,最後又經過無數道複雜的工藝,才能把雜亂的桑蠶絲變成美麗的錦緞。


    可惜啊,蜀中蠶農的心血就要付諸東流啊,去年的時候蜀中大旱,百姓衣食無著,老天見憐,幸好桑樹長得還不錯,蠶絲獲得了豐收,可是,人人都想把手裏的蠶絲變成糧食,結果絲綢太多,導致賣不出去,為此上吊自殺,投河自盡者不計其數。”


    董氈說道:“那是你大宋的災難,卻與我青塘部何幹?”


    雲崢搖頭道:“大有關聯,世子請聽雲崢一一道來。”


    董氈頜首示意同意,到了這一步,雲崢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隻要董氈願意聽自己解說其中的關聯就好,今天早上做的一切事情,就是為了能讓董氈坐下來聽自己說話。


    ps: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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