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從抽屜裏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裏,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長籲出一縷煙霧,緩緩說道:“在這件事上我已經食言一次,不能再對孫麗莎出爾反爾。小武子,這事我做的是不太講究,可現在從大局考慮也隻能這樣了。不過,總經理給了孫麗莎,你還可以當副總,這樣總可以了吧?”徐陽做出讓步。

    “陽子,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現在經理不經理的我當不當都無所謂了。哥們兒怎麽說也是在道上有名有號的爺們,讓一個女人管著實在太丟份了。鋼子,你說是不是?”武衛東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甩給喬鐵鋼一支。喬鐵鋼把煙放在一邊,沒有言聲。他知道此時用不著自己開口,徐陽肯定考慮過怎麽解決此事。

    “小武子,如果你非要這麽想,我真不知道該咋辦才好,你說說吧,我現在該咋辦?”徐陽聽出來武衛東是借事尋事,他明知自己不會收迴成命將孫麗莎免職,依然對此事不依不讓,該是另有所圖。徐陽對此事做過最壞的打算,現在看來這最壞的打算已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於是,徐陽變主動為被動,讓武衛東自己提出解決問題的方式,探察他要求的底限。

    武衛東瞄了瞄若無其事的喬鐵鋼,再看看故做作懇求教表情的徐陽,心想,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二位爺還在那裝糊塗,如果自己不把話挑明,他倆是不會主動提出讓自己單立門戶的。去他媽的吧,老子也甭和婊子一樣假假歪歪了,豁出去了。他連吸幾大口煙,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掌狠狠踩攆兩下,說道:“陽子,鋼子,哥們兒也不跟你倆繞彎了,我就實話實說吧,我想自已單幹。”

    喬鐵鋼心中雖然早有這方麵的準備,可聽到話從武衛東嘴裏說出來不免還是有些吃驚。“你說啥?就為這屁大的事,你要自己單幹?你小子……``”

    “鋼子!”徐陽打斷喬鐵鋼,對武衛東說道:“說說,你想咋個單幹法?”

    “陽子,無論怎麽說,哥們這些年也算立下過汗馬功勞。我也沒啥過多的要求,你隻要把錄相廳和遊戲廳都分給我,再給我幾個弟兄,我就心滿意足了。”武衛東沒好意思再提要歌舞廳或洗浴中心,他實在張不開口。

    徐陽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盯著自已手裏把弄的打火機,矜持不語。沉默半晌,方才抬起頭,對武衛東輕輕說道:“你想好了?”

    武衛東沒有說話,微微點頭,歎了口氣。

    “行,就這麽辦吧,弟兄們那邊隨你挑,隻要願意跟你幹的,不論多少你都可以留下。剩下的人,你叫他們都來我這邊,我另行安排。”徐陽說道。

    武衛東見徐陽應允,不願滯留,起身告辭,手握辦公室房門的拉手,他似乎想起什麽,轉身對徐、喬二人說道:“咱們還是好哥們兒,有用到得我的地方,盡管說話。”

    武衛東走後,徐陽和喬鐵鋼都沒有言語,辦公室裏寂然無聲。徐陽呆愣地望著窗外漸濃的春意,悵然若失,“鋼子,一會你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西羅園小區的那家飯館歸他了。當初是他給咱三個房子住,現在咱還給他一個吃飯的地方吧,咱們不能欠人家的情啊……``”

    如果武衛東按小鳳的計策吵鬧爭奪、反目無情,徐陽隻會把三十幾家錄相廳讓給他,因為武衛東在錄相廳上花費的心血最多。利潤豐厚的遊戲廳是手下弟兄們安家費的主要來源,如果把這部分讓給武衛東,徐陽就得從歌舞廳、洗浴中心、飯館的利潤中提取。目前,這三項收入絕大部分用來裝修、改建新店麵,一時很難撥出閑款,所以在新店麵沒開張之前,徐陽對這一塊收入很是在意。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罷,既然武衛東沒有反目,以商討的口氣提到多年的功勞,徐陽故及舊情不好與他討價還價,狠狠心也就順從他的意願。武衛東臨出門的一句話又使徐陽想起初到北京時欠下的人情,又把一家飯館讓給他,權當迴饋。別看徐陽小摳,可在人情方麵從不虧欠,隻對喬、師二人例外,因為他把二人當成兄弟,當成家人。

    徐陽自覺不再虧欠武衛東,內心安然,把心中的不快放在一邊,開始思考如何籌措手下弟兄安家的錢款。一想到籌錢,徐陽心裏猛然一驚,他發現一個異常的問題:兩天沒有收到裝修錢款的板磚居然一直到現在不聞不問。他抓起電話撥打板兒磚的大哥大,關機!板兒磚因職務所在,從不關機!徐陽暗道不妙,“鋼子,壞了,你趕快開車去找板兒磚,現在就去,快!……``等等,你告訴所有弟兄全部分頭去找,看到他一定要把他帶到這來……``”

    喬鐵鋼愣了一下神,恍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急忙跑出辦公室……```

    就在喬鐵鋼與手下弟兄四處搜尋板兒磚時,板兒磚正坐在一輛出租車裏,惶恐不安。布滿血絲的雙眼窺視著車窗外街麵上的人流,看到熟人的身影立即把臉隱藏在車後,生怕有人發現自己,“陽子,鋼子,哥們兒對不住您二位了,過一陣子哥們兒再迴來向你們請罪吧!……``”板兒磚嘴裏嘟囔著。板兒磚所說的對不住並不是針對他曾克扣、貪汙、撈油水,而是另有所指。他還隱瞞著另一個令徐陽意想不到的事情:挪用了幾十萬的工程款。

    原來,自從板兒磚撈的油水越來越濃稠以後,他的馬子認為:這個男人雖然其貌不揚,可卻能在床塌間滿足自己。家庭條件雖然很差,可他現在的收入不菲,遠遠高於一般人,於是決定下嫁給他。這個女人對彩禮的要求不是很高,但她提出一個條件,必須要有一所二室一廳的樓房。

    板兒磚雖有貪汙,卻從不敢明目張膽過於招搖,額外的收入屬於細水長流。他可以滿足女人平時裏的花銷,卻絕沒有能力購買一所房子,便與女人商量租樓而住,等積攢夠房款再買不遲,豈知女人一口咬定,非二室一廳不嫁。板兒磚的膽量向來不是很大,不敢一口氣貪汙一所房子,又不想失去這個免費的“晚餐”,終日愁眉不展。一個承包裝修的包工頭發現了板磚的心事,得知原委後幫他出了個主意:挪用公款炒股。

    這個包工頭還真不是害他,這也確實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九零年,深圳、上海兩家股票交易所先後成立,因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買股票是犧牲自已,成全國家,所以購買者寥寥無幾。最開始發行的股票都是以攤派的形式強行發放給一些單位,單位又強行攤派給個人。這些“倒黴”的個人自認倒黴幾個月之後卻大發特發起來,幾乎每支股票都上漲了幾倍、幾十倍。這個包工頭當初為承包一項工程,忍痛接受施工單位一個領導的攤派,沒成想後來壞事變好事,嚐到甜頭。包工頭見這個行當有利可圖,便在工作之餘炒起股票,從中賺得不少外快。

    板兒磚聽說過關於股票的傳聞,卻一直不太相信。得知當麵之人就是其中的受惠者,不禁心有所動,再聽得包工頭把股票形容得比國債還要保險,更是雀雀欲試,心想:“別說是幾十倍,隻要漲一倍我就可以買到房子,漲兩倍就可以不再偷偷摸摸幹對不起朋友的事……``”板兒磚越想越激動,認為包工頭就是自己的貴人,炒股是唯一能娶到女人的機會,便截留了數日的工程款,交由包工頭去炒股。包工頭沒有欺騙板磚,真把這些錢款都買了股票,股票也如往常般漸漸走高,隻是速度並不如板兒磚期待般迅猛……``

    昨天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板兒磚都沒有按時收到工程款,因為做賊心虛,他沒有按常理直接打電話詢問徐陽,而是把電話打給各個分店的出納諮詢錢款去向,得知錢款為喬鐵鋼征繳,心下更是不安。“沒道理啊?錢款平時都由徐陽管理,這次怎麽改成喬鐵鋼?而且一直到現在也沒轉交過來?學過企業財經管理的孫麗莎又被提拔為總經理……``壞了!他們一定是發現了我的事,就要對我下手了!”板兒磚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是害怕,貪汙還算小事,被他們知道了最多會把自己趕迴家,挪用公款的事如果被他們發現了絕對不會輕饒自己。想到喬鐵鋼一向心狠手辣的作風,板兒磚冒出一身冷汗,慌忙打電話給包工頭叫他把股票清倉兌現。包工頭告訴他,股市已經停盤,明天是周日,最早也要到周一才能開盤,即使到周一也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拋空,如果實在急於兌現,隻能把股票轉讓給自己的朋友。

    板兒磚的朋友最有錢的就是喬、徐二人,其餘的朋友都是上班族或無業遊民,根本不能指望。他隻好求助於常有業務往來的各個包工頭目。可惜那些包工頭目要麽對股票一竅不通,要麽力所不及,要麽不肯幫忙,大多都婉言相拒,隻有有求於他的幾人答應相助,卻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打了幾十個電話,打到手機沒了電,板兒磚也沒弄到幾個錢。冥思苦想一宿,板兒磚最後決定,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向喬、徐二人坦白此事。雖說自己挪用了公款,但現在還沒造成損失,股票雖不能一時脫手,但從盤麵上來看絕不會被套牢,現在主動交待也許二人會放自己一條生路,不然等喬鐵鋼找上門來最少也要廢掉自已兩條腿。

    被恐懼折磨了一宿的板兒磚直到天亮才迷糊著合衣而睡,一個被喬鐵鋼暴打的惡夢把他驚醒。板兒磚顧不得一身的虛汗,也顧不得給沒有電的大哥大換塊電池,衝到院子推起摩托車就要去公司自首……`

    大老白留下的摩托車過於破舊,時有毛病,剛騎到胡同口就熄了火。板兒磚知道是油管出了問題,便把摩托車推到街角的自行車修理鋪門前,借把螺絲刀,蹲在地上自行修理。正在這時,一輛奧迪車在他身後不遠處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停在他家胡同口。喬鐵鋼和幾個手下從車裏躥出來,兇神惡煞般匆匆衝進胡同……``

    板兒磚看到喬鐵鋼一夥人,知道他們來找的是自己,以為東窗事發,他們來此抄家拿人。想到剛才做的惡夢,板兒磚慶幸自己沒被他們發現,丟下摩托車撒腿就跑。既然自首為時已晚,他隻好選擇暫時躲起來避避風頭,等股票全部兌現,再迴來當麵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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