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年輕女性的心智往往早熟於同齡男性許多。當男人每日於勞作、山路與女人身體之間來迴奔波、樂此不疲之時,女人卻漸漸從激情中冷靜下來。崇尚小資生活的她對山溝裏的貧困、閉塞與艱苦愈加不堪忍受,聽到已有知青返城之後再也無心與男人纏綿,四下打探消息,聯係各種關係,籌劃返城事宜。

    女人的催促並沒有令男人深以為許反而不以為然,生性恬淡的男人有著自己的想法:自已的老爹老媽還沒平反,辦理迴城難上加難。再者,即使二人都可以返城,也隻能迴到各自老家,一個北京一個內蒙兩地相望。與其如此倒不如共同在這裏廝守,隻等男人達到法定婚齡後雙雙成親,到那時已屬夫妻關係,再辦返城也能同駐一地。

    思想的差異加之個性的不同使得二人開始產生分歧,從協商、爭執、爭吵發展到互不理睬。一日一次的相聚變成三日、五日。男人對此不是非常在意,即使女人在爭吵中誓言:即使迴城嫁給一隻豬也不在這裏嫁給他,男人也不相信女人真會舍棄自己而去。

    年輕人盲目的自信往往會令自己因無知而傷痛,一次激烈爭吵之後,男人因忙於秋收的勞作數日未找女人。待他手捧采摘的野果再次探望女人時,與女人同室的知青告之男人,女人已在幾天前請假返城。滿臉失落的男人雖然惆悵不已,但看到女人的行李仍在,也隻是請假迴家,便以為女人隻是負氣而走,不久之後仍會迴到自己身邊。

    失去了女人的陪伴,男人又重返達日瑪老人家中,把對女人的思念傾注於馬頭琴之中,度日如年地期待女人再現。達日瑪老人望著日漸憔悴的男人心感憐惜,便告之自己的預言,女人與男人今生有緣無份,勸其早日迴頭。

    男人怎肯相信女人會背叛,不聽老人勸說,依然執著於對女人的等待。不久之後,男人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一封女人的來信證實了達日瑪老人的預言。女人為達到返城的目地已和北京城一當權男人結婚,望男人忘卻舊情,好自為之。

    看罷女人的來信,男人頓如五雷轟頂,衝進無人山穀野獸般嘶嚎,麵對著群山發泄內心的痛苦。幾日幾夜的不吃不喝不寐使之如入膏肓,行屍走肉般遊離於田地與宿舍之間,不聲不聞。沒過多久便一病不起,似臨絕境

    聞訊而來的達日瑪見其慘狀唏噓不已,歎說何苦又何必,取出自家調製的中草藥伺其服下。經過老人的一番調治,男人得已複生。雖然依若聾啞,但可勞作更息。每日如瘋似魔般鋸拉琴弦,本就淒婉的馬頭琴聲在他手下更加的哀怨、悲慘,聞者無不動容。

    達日瑪老人見其已入心魔,便向他傳授一種獨特的修心法門,以期他能恢複靈智。豈知,男人剛剛走出心魔又入癡劫。聽到馬尾結成的琴弦在他的鋸拉下戛然而斷,似乎頓悟,他忽然想到女人可能並沒有結婚,隻是在欺騙自已以斷情絲,便不顧老人相攔,毅然奔赴京城。

    看到風塵仆仆的男人出現在自己的家門,女人一絲驚訝過後很快平靜下來。大方得體地把昔日情人介紹給自己的新夫,那丈夫似已知曉兩人的舊情,聞聽女人的介紹之後,用嫉妒的目光打量男人一番,隨之即以優勝者的姿態熱情招唿客人,有意無意間向客人顯示自己與女人間的親昵、恩愛。

    男人看到女人果然信守當初的誓言,嫁給一個豬一樣的矮胖男人,一路上的各種幻想驟然破滅。見那豬一樣的丈夫揮動兩隻肥手在自己的妻子身上摸來撫去,而女人卻似拒還迎。男人諾諾幾句之後,再也忍受不住麵前男女的醜態,絕然出門。心中憤然起誓:我要盡自己的一生去勾引北京女人,再將她們一一拋棄!

    一個無親無故孤獨無助的青年要想在北京生存下去那將是如何的艱難,沒有戶口關係,沒有單位介紹信,沒有一技之長的男人變成北京盲流的一員。善良且瘦弱的他連最簡單的欺負弱小都不敢做,隻能以乞討為生。但是,頗有自尊心的他看到人們丟給食物的同時附加著強烈鄙視,改變了求生方式,開始最低級的順子生涯,並結識了幾個同道中人,合夥作案。

    他哪裏知道,那幾人並非與他真心相交,隻為拿他當槍使。故意一同奉承他心細手快最適合於當獵手,而他們腦笨手拙隻能做幫托。在一次作案中,同夥用玻璃刀割破百貨公司櫃台的玻璃,讓他伸手去偷櫃台裏的一塊手表時,被營業員看到,當場抓獲。同夥見他失手,悄然逃走。而他卻被營業員與顧客痛打一頓,要被扭送派出所

    這時,一位中年人上前,向眾人晃動一下手中的證件,說明自己乃是便衣警察,並掏出一副手銬鎖住男人雙手將其帶走。來到無人處,那中年人解開男人手銬,表示自己是個假便衣,隻因見他可憐替他解圍方才使此計策。聽罷原由,驚恐方定的男人連忙致謝恩人使自己免受牢獄之災。那中年人見男人斯文有禮,談吐文縐便好奇男人何以流落至此。男人見他麵目慈善且有恩於已,便把事情從頭到尾細說一遍。

    中年人也曾是傷情之人,見男人如此癡情便生同病相憐之心,深覺自己與他有緣。沉呤許久之後告訴男人自己乃一神偷,無親無友無妻無兒,欲收男人為徒,問其是否願意。男人一聽,想到自己欲留北京別無其它再好出路,便拜師叩首,步入偷道偏門。

    隨著技藝的提高,男人收入漸豐,開始履行自已的誓言。瀟灑的氣質、琴畫雙絕的才華、多金的口袋、時髦的裝束再加上日漸圓滑的口舌、暗中偷探目標秘密的手段使得男人在北京城眾女人間如蝶入花叢、魚兒戲水,棄取自如,遊刃有餘。高峰時竟與十數女人同時纏綿。

    在貧困的七十年代,男人們大多呆板寒酸,不識情趣。那些女子難得見到如此儒雅風流人物,不但有才有貌、出手闊綽,更懂女人心情,溫柔體貼之至,浪漫溫馨之極。紛紛以身相呈,欲結百年之好。豈料男人多情卻薄麵,始亂而終棄。剛剛獻身的玉體幾日後竟成為他眼中的敗絮,躲由不及。多則兩月,少則十數天盡遭拋棄,無一幸免。數年間北京城裏不知有多少女人為其呑藥、割脈、跳樓、投湖,更多女人匆然而嫁,低頭做人,也有人仍獨身等候,將那兩個來月的美好當作自己終身的情感,無數次地去迴味、品讀。

    男人無情地將一個個女人拋棄之後,並沒有從中得到報複的快感,相反內心竟愈發地空虛起來。拋棄的女人越多,他對初戀的情人的思念也就越深。身不由已地不時出現在女人下班途中、住所附近,暗中窺視著女人買菜、散步、懷孕、生子、臉上生出皺紋。每一次看到女人之後,他都會迴到家中畫上一幅女人的肖像,以解自己相思之苦。然而,男人對女人思念越深恨之越切,當他把對女人的仇恨發泄給其它女人之後又覺得無限空虛,於是又去暗中窺視、作畫周而複始。

    男人無法忍受內心的痛苦,在一次迴內蒙老家探親之時將內心的秘密告訴了最為親近的姐姐。姐姐哪裏想到弟弟竟然成為小偷,又被一個女人折磨如此,痛惜之後又覺愛莫能助。為了弟弟的未來著想,隻好違背自己曾在弟弟麵前發過的誓言,將之一切轉告給已官複原位的父母。

    向來以凜然正氣自詡的將軍聽到兒子所從事的采購員工作竟然別有意義之後勃然大怒,他無法接受將軍之子竟是賊這樣無異於天方夜譚的事情,更鄙視兒子竟為一女人痛不欲生,便把這些年來對四人幫的痛恨全部發泄到兒子身上

    好在虎毒不食子,將軍發過脾氣之後下令兒子不準返京,甚至不許走出家門,寧可把兒子當白癡一樣供養在家裏,也不讓他出外給自己丟人,言稱兒子膽敢擅自迴京則恩斷義絕。

    男人初時也想悔過自新,不想如此痛苦終生。可是,不過月餘他便再也抑製不住對女人的思念,背負父母、姐姐的深情再次迴到北京,繼續那種倍受地獄之火煎熬般的魔鬼生活。

    男人對女人的報複也給自己帶來無法根除的惡果,他發現自己染上一種奇怪的病症,開始隻是頭暈、發熱、渾身乏力、扁桃體發炎等一些細微症狀,男人當時以為是房事過度所致,並不在意。可兩三年後,男人身上各處淋巴器官多有不同程度的腫脹、身上時有斑疹生長、傷口不易愈合,感染起來任何抗生素都難以發揮療效,精神上也愈加憂鬱、暴躁。

    男人深知自己感染了絕症,良心有所發現,對那些曾被自己傷害過的無辜良家婦女深感歉意,便不再去勾引正派女人,對浪女蕩婦也是依次棄取,不再狂蜂亂舞。

    完成師父的心願成為先生以後,把先生的事務全部交給好友打理,自已隻想靜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三十餘歲的男人閑暇下來,每當看到同齡人兒女成群,心裏異常地羨慕。便不時去車站、商場、鬧市上與那些無助的流浪兒童嬉戲,從中體會為人之父的快樂。一次無意中解救了與地痞相搏的三個笨蛋,他的灰色生活重現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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