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問過自己一個問題,什麽樣的人才能白手起家成為億萬富翁?

    思來想去之後我發現,這些人除去聰明冷靜的頭腦、勤奮不懈的努力、無與倫比的狗屎運以外還要再加上很重要的一種性格——小氣。這小氣是別人眼中的缺點,卻是自身的一大長處。

    大方的人可以成為思想家、哲學家、聖人乃至於仙人,但絕對不會成為軍事家、政治家和大富翁。對於那些所謂偉人,後人都以氣勢磅礴,虛懷若古來比喻、形容,這純屬是扯淡、放羅圈屁。那種氣勢是小氣之人坐擁權勢力之後形成的霸氣,大度也是建立於小氣之上的大度。對於寸土必爭,有爭必鬥,當仁不讓的軍事、政治家來說可能大度嗎?如果真是大度早把權勢交給別人,自己迴家種地去了。項英雄倒是大度了一迴,最後卻跑到烏江哭天抹淚。項英雄之後的梟雄都長了心眼,都知道要想坐大就得當小,小不如人沒關係咱認栽,栽麵兒也比讓後人罵彪子強。

    有些看官這時說話了,那些大富之人千萬億萬的捐款你丫眼睛瞎了沒看到?還在這血噴,丫挺的是不是沒事找抽啊?大哥,息怒,您悠著點別閃了腰,我服您,抽我之前您想想那些家夥沒成名之前捐過多少大毛?我敢說可能都不如我捐得多,八歲我就拉著流浪兒,哥們兒一樣一起上桌吃飯了。那些人成名之後捐過多少?聽著是天文數字,可絕對傷及不到他們的體膚。且都是具名捐贈,把自己的大號貼在這個樓那個學校最顯眼的地界兒。那不叫捐,那叫買,買名聲買人心呢。說白了,都是真小氣假大方。要是真大方也不會把這個公司納小妾一樣兼並,那個公司搞破鞋一樣給搞流產了。

    最大方的人是誰啊?就是咱平頭老百姓,公仆都在咱頭上屙屎了,咱還大方地窩在人家屁股底下梗著脖子支撐著,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家摔個好歹。你騎在我脖子上屙屎是你不對,可要是我一閃身讓你碰到哪兒就是我不對了,你不仁咱可不能不義啊,我就不信你還能在我脖子上屙一輩子,你總有屙完的那天吧?我不急,我等著你自己下來。公仆你說什麽?讓我放棄福利待遇?中啊,不給咱就不要了,咱不能跟那些不明事理的印度阿三比,國家都破爛成那個樣了,還踩鼻子上臉的要這福利那福利,那是不識大體。什麽?主人也不讓當了?不當就不當吧。反正我從來也沒說了算過。當孫子更好,名雖不中聽,可當孫子實在,當孫子花爺的錢天經地義,沒幾個當爺的得過孫子的好處。什麽?你當爺也不給孫子錢,還讓我交稅?你也太,算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了,交就交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話扯得有點遠了哈,對不起,咱現在迴來扯徐老摳兒。

    要說老徐不發財那就是老天爺眉毛下麵流鼻涕——眼珠子裏麵長鼻孔了。他大年初一都不讓老喬我倆休一天不說,還要加班加點。理由是一想到那些孩子兜裏都揣著過年的壓歲錢,他心裏貓抓一樣癢癢。昨天的高消費讓他如割心挖肝,前腳告別那兩個唐山人,後腳就後悔了。怪自己不冷靜,沉不住氣讓那些人的喜氣洋洋給刺激了。並指天劃地的發誓,就算那些人幸福得發了芽、開了花,人人在他眼巴前兒啃著全聚德的烤鴨,他也一樣吃他的紅薯大地瓜,絕不再發彪。

    看到老喬和我都失去往日的工作熱情,老徐賣關子說,幹到學生開學我們就不用如此辛苦,到時候我們隻要數錢就行。我可以天天晚上去看電影,老喬天天晚上有酒喝。我倆問他想出了什麽招兒他就是不說,聲稱隻有在十幾天內攢夠五百元才會告訴我倆。

    有了酒和電影票的誘惑,老喬和我幹勁十足,老徐更是一馬當先。三人以每天一個城區的進度,地毯式搜索所有五到十五歲之間在街上玩耍的男孩,所過之處一片狼藉。遭遇抵抗次數與程度都有過於從前,老徐多次揚鎖立威,老喬也是踢打得腳麻手酸。由於各作戰點之間間隔過密,每天都有被人勾來哥哥、大同學追殺之事發生。但均被喬氏刀法所震懾,或麵麵相覷不敢向前或一哄而散,並沒傷過一人。高強度的作業一直到天黑人少之後方才結束,吃過晚飯還得做收尾工作:找到沒人的地方,把我書包裏的錢倒在地上數數、整理,以便第二天工作前去商店、糧站以零換整。

    十多天後超額完成計劃,隻在最後一天出了點小意外。在和平裏,一個小孩勾來兩個已上初中模樣的哥哥。那兩人也都是混不吝的家夥,看老喬、老徐比自己矮了小半頭,便沒把二人手中的家夥式兒放在眼裏,揮舞著方楞子衝殺過來。然而,這二人雖貌似兇狠卻沒什麽經驗,打人不敢打頭隻向身上招唿。不到兩個迴合,一個讓老徐的鋼絲鎖花了臉,另一個讓下手更黑的老喬砍到鎖骨、胳膊各一刀,那兩人這才露怯兒,拉起被我踢到小便倒在地上的弟弟落慌而逃。老喬曾多次教我打架的技術理論,搶錢過程中遇到一腳踹不出兩屁的窩囊廢就讓我上去實踐。並把喬氏三板斧傾囊而授:比自己矮的打他鼻梁,與自己相差無幾的打喉嚨和兩肋,比自己高的打他小便。果然今天第一次出手那廝就中招,後來也屢試不爽。

    雖是贏得最後的勝利,喬、徐二人也都掛彩:老喬被擊到胸骨、扭了腰,老徐胳膊被方楞子砸中,到晚上又紫又腫不能彎屈。因此,其後休息兩天,老喬喝到了酒,我們三人一起看了電影,電影名好象是《從奴隸到將軍》,要不就是《大渡河》,肯定是戰爭片。因為我記得當老徐看到紅軍大部隊再現吹起衝鋒號時,一激動碰到受傷的胳膊,疼得怪叫。

    自那時開始,我癡迷於電影,八十到八五年隻要是在電影院放映過影片幾乎都看過。《廬山戀》那樣的愛情片我雖然看不懂,可看著郭大彪與張虎妞滿山來迴瞎轉悠倒也有趣,全當看風景紀錄片。遇到最喜歡看的戰爭片都會重看幾遍。八五年以後不再象開始時那般狂熱有片必看,卻也沒有漏下一部名片。十八歲以後我就學會從導演、攝影、燈光、美術等藝術角度去賞析而不是瞎看熱鬧。

    有幾部片子對當時的我們影響很大:最害怕的是《畫皮》,看完一個月之內,一到晚上看誰都是鬼。老喬、老徐也都不例外,一想起這事,三人就互相扯拽對方的腮幫子,確認對方臉上有沒有貼著一張人皮。

    有兩首電影歌曲雖然隻會唱一句可至今沒忘。我們三人沒事就唱《流浪者》的流浪之歌,“阿巴拉姑到處流浪”很是適合我們的身份。另一首是《人證》主題曲草帽歌,我們隻會唱第一句:“噢,媽媽”後麵就都是我們自己根據日語發音瞎亂杜撰的歌詞了。奇怪的是,老徐從來不唱這首歌,有時我和老喬無意中會提到與媽媽有關的事,他一聽到總是跟我倆翻臉、急眼。問他怎麽迴事也不說,媽媽是老徐的第二大禁忌。

    當時最紅的電視劇是《加裏森敢死隊》,可惜的是隻播出十六集,沒有播完。因為社會上很多小孩子練習裏麵的飛刀技術,滿大街都是天橋打把式賣藝耍飛刀的。家裏隻要是有木頭的東西不論是大門、木箱子、還是高低櫃都被紮上無數的刀眼兒,引來父母一頓的笤帚疙瘩兒,趕麵杖。

    電視台剛播放時我們還不知道有這樣的好片,等後來聽說去看時已放了好幾集,沒看到加裏森是怎麽到監獄裏去組隊的。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固定住在方莊,因為那個年代有電視的人家不是很多,住崇文,宣武的就更少,隻好跑到東、西城甚至長壽路軍區大院的哥們兒家去看。能摣夜就摣,摣不成又不辭辛苦地走迴方莊。後來出來個《敵營十八年》,又將我們哥幾個溜了二十來天。現在想想腿都酸,也不知那時怎麽就有那麽大的精神頭兒。

    自打看了《加裏森敢死隊》,東北軍團改組成東北敢死隊。老喬自認為是加裏森。本來老徐也想當加裏森,可又不好和老喬爭,隻好當戲子。我本想當酋長來的,他倆卻一致認為我跟酋長的氣質不搭邊兒。不顧我的反對就把最沒能耐、隻會偷東西的小偷高尼夫一角安在我的頭上。

    人們都說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話太對了,過後迴頭去看,當時的定位還真是恰如其份:老喬看上去粗魯,實質上粗中有細,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唿悠了我和老徐好多年。多年後才知這老家夥很多時候都是故意讓著老徐,怕傷了兄弟之間的和氣。表麵上裝傻充愣,心裏卻跟明鏡似的。所以說他不但與加裏森一樣驍勇善戰,而且就算不是足智多謀,也稱得上是一個老奸巨滑的老油條。把老徐當做戲子更是一點沒差,有大局觀,有風度,有膽識,心思縝密,頭腦冷靜。要說不同那隻有一個:鼻子沒有電視裏的戲子大。至於把我當成小偷高尼夫更是貼切,不但性格有很多地方與他相似,而且沒多久我真的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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