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雲哥!”看清楚站在大門口迎接自己的青衣男子,陳伯鬆感覺是卡在喉嚨裏的心,唿的落迴了肚子裏。


    太好了!原來故人是我雲哥!當即三步並做兩步的,張開雙臂跑過去。


    “雲哥,原來你早就加入了青木派……”


    走到近前,他已經被人用力的抱了個滿懷。


    用力的擁抱過後,沈雲鬆開陳伯鬆,笑道:“鬆哥兒,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說著,指向跟過來的端木光,“他跟我賣關子呢,隻說是個菱洲的故人想見我。我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到是你。”


    久別重逢,陳伯鬆的眼圈不由得紅了。他使勁的吸了吸鼻子,控製住淚意,關切的問道:“雲哥,你什麽時候來的仙山?要是知道你也在仙山,我肯定一早就過來投奔你。”


    “來來去去的,現在才算定下來呢。”沈雲攬過他的肩膀,“走,先進屋吃飯。”


    主院的大門從外頭看上去與別處沒有什麽不同。但是,一繞過影壁,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發現不同來——這是一座獨門獨院的大院子!更重要的是,院子裏不見其他人影。完全不同於別處人員進進出出的熱鬧。


    陳伯鬆不是什麽世麵也沒有見過的三歲奶娃娃。事實上,在祖父沒有再娶之前,他是被當成唯一的繼承人來精心培養的。所以,他雖然是凡人,連武者都不是,也跟在祖父身邊,見識了很大“大場麵”,是開了眼界的。


    比如說,他現在看到的這座院子,絕對不是青木派裏的一般人能住的。


    最初,他以為雲哥是在這座院子裏做事。然而,看到師父在雲哥麵前的樣子,他立刻意識到,雲哥就是這座院子的主人。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一些關於青木派的傳聞——青木派的門主姓沈,被稱為沈大魔頭。


    難不成雲哥就是青木派的門主大人?


    此念一起,他整個人石化了,硬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提起哪隻腳接著往前走。於是,他腳下直打絆,身體象倒掉的大樹一般,往前栽去。


    還好沈雲一直攬著他的肩膀,手中一用力,穩穩的扶住了他。


    陳伯鬆打了個激靈,迅速迴神,象是久溺之人終於撈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掙脫出來,反過來用一雙手全力抓住沈雲的手,激動的連聲問道:“雲哥,你就是門主大人,對不?甜甜不見了!我找不到她了。你能幫我找,對不?幫幫我,好不好……”


    沈雲歎了一口氣,輕拍他的手背:“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好不好?”


    陳伯鬆深吸一口氣,眼巴巴的瞅著他,一個勁的點頭:“好,你說,你說。”


    “甜甜沒事。”沈雲答道,“她現在和你小舅舅在一起,好得很。”


    本來聽到前一句,陳伯鬆的臉上立馬現出如釋重負的樣子。然而,再聽到第二句,他不由得神色大變,又不好了。跟見了鬼一樣,驚悚得五官都挪了位,額頭上更是誇張的撲撲直接往下掉豆大的冷汗珠子,張大嘴巴,想說什麽,卻是連聲音也出不來了。


    “你怎麽了?”沈雲抬手在他的後背上輕拍了一板。


    陳伯鬆“唿”的吐出一口濁氣,慘白著臉,問道:“我小舅舅,他,還活著?”


    這副鬼樣子真是每一個毛孔裏都在向外透著心虛呢。沈雲瞅了他一眼:“是你們祖孫兩個動了手腳?”


    那次見到鄭拴時,他就覺得鄭拴很是不對。一是,對於最疼愛的外甥女,鄭拴最初表現得有些淡;二是,隻字不跟他提陳家祖孫兩個。便是他提到了,鄭拴也不接話。接連兩次都是這樣,他那時就忍不住懷疑鄭拴出事,是不是與陳家祖孫兩個有關係。


    現在再看到鬆哥兒心虛成這副德性,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來。但還是想聽一聽陳伯鬆的解釋。


    “不不不……”陳伯鬆本來是連聲反駁,突然間又跟被人掐斷了脖子一般,沮喪的垂下頭來,“我,我對不住外公和小舅舅。”


    他什麽也沒有說。但是,在沈雲麵前,他的心思比海邊的人們曬魚幹時還要攤得開。沈雲看到了事情的原委後,還是禁不住失望,卻也知道怪不得鬆哥兒——當時,鬆哥兒才十一二歲,又因為體弱的緣故,還沒有真正參與糧鋪的生意。是以,他根本不可能事先知道陳老爺的謀劃。待他後來偶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時,鄭拴已經遇害,鄭伯墳頭上的草都長起老高了,完全沒有了補救的機會。甚至因為陳老爺越來越強勢,他在陳恬麵前也不敢提一嘴,隻能痛苦的將這個秘密深藏在心底。


    “陳老爺他……”沈雲連連搖頭,“你離開他,是對的。”陳伯鬆聞言,大顆大顆的眼淚直往外湧,哽咽道:“雲哥,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仙山。到了仙山後,爺爺變得太快……他,已經不是我心裏的那個爺爺了。”


    本來他想說,在知道爺爺花錢請人謀害小舅舅時,他就覺得心裏的那個爺爺死掉了。但是,他這條命又確實是爺爺從兵禍裏救出來的。逃難路上,爺爺對他的愛護也真的是完全沒有摻一點點假。所以,那樣的話,他真的說不出口。


    使勁的吸了吸鼻子,他流著眼淚,問道:“雲哥,你說,爺爺怎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他將這一切歸結於搬來了仙山。所以,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在夢境裏迴到當年陳恬被選上仙童的時候。每一次,他都是想盡了辦法阻止自己家和外公家的搬遷。


    後悔了,他真的後悔死了。


    凡人就應該呆在凡人界,他們不該搬來仙山的。


    但是,一切都迴不去了。


    小舅舅死了,外公也死了。爺爺舍棄了他。他隻剩下妹妹。所以,他必須努力的修行,學到了一身的本事,才有能力去尋找妹妹。


    沈雲輕拍他的肩膀:“與仙山何幹?陳老爺要變,便是不來仙山,也一樣會變。”


    陳伯鬆其實也知道這些。隻是一直以來,他不願意那麽想自己最信任的祖父。如今被無情的戳破,他打了個哭噤,然後發現自己突然間,一滴眼淚也流不了來了。


    “好了,你先去洗把臉。等吃完飯,我帶你去見拴子哥和甜甜。”沈雲笑道。


    “哎!”陳伯鬆禁不住脆脆的應道。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對爺爺失望透頂了。那次被趕出家門,於他來說,何嚐不是象剜掉了一塊長在心裏的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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