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聽了甚是心痛——洪天寶的家境不錯,雖然沒有查出武學資質,但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哪裏曾吃過這些苦?


    同時,他也憤怒不已,握拳問道:“那些混混呢?你有沒有找他們報仇?”


    洪天寶愣了一下,旋即,探過身來,輕輕捶了一下沈雲的肩,哈哈大笑:“發了家,手裏有了大錢,在仙都自然又是另外一派情景,哪裏還會怕幾個小混混?當然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嘍。”尋常人聽了,自然而然的會對他聽到的秘聞感興趣,也就是好兄弟的關注點才會落在他曾經的苦難,以及被人群毆到假死過去


    他指了指車廂外麵,“我窮困潦倒時,曾與老羅一起趕過車。他是老把式,那時,沒少指點我。好幾次,見我沒吃的,他都將自己帶來的飯分一半給我吃。我發了跡後,特意買了些禮物迴去看望他。結果,卻得知他得罪了東家,被東家誣告偷了一千兩銀子,在十幾天前,被仙府的衙差帶走。


    仙府那種地方是出了名的費錢。羅嬸帶著阿花賣光了家裏所有能賣的,湊了十幾兩銀子,以及幾個相好的工友們悄悄送過來的幾兩銀子,去牢獄那邊打聽消息。不想,那牢卒竟然嫌給的‘開口費’太少了,收了錢,卻什麽也不說,將她們直接趕了出來。我去找老羅的時候,工友們之中,誰也不知道他那時是死是活。


    我按他們的指點,去老羅家裏,恰好碰到房東趕人。如果我晚去一步,羅嬸她們母女兩個就得睡大街了。


    好在那時我已買了那院子,家裏寬敞得很,便將她們倆帶了迴去,交給齊伯和齊嬸照料。


    後來,是我找到東家,軟硬兼施,逼得他答應撤了狀紙。但不想,牢獄那邊說是放人,我帶著羅嬸和阿花,在門口等了多時,卻遲遲未能接到老羅。


    我那時也曆練出來了,猜想是牢頭沒有得好處,私自將人給扣下來。


    於是,我請牢頭吃了一頓飯,又花費了兩千兩銀子,才將老羅他們全家從牢裏撈出來。


    在牢獄門口接到老羅的時候,羅嬸和阿花母女倆是嚎啕大哭。我也看得落了淚。老羅瘦得皮包骨頭,奄奄一息。他的身上新傷疊舊傷,渾身上下哪裏還找得出一塊兩指寬的好肉?


    後來,聽老羅說,在那牢裏,但凡沒有使銀錢打點的,都和他一樣,進去後的當天,就給打得皮開肉綻。之後,還會時不時的被牢卒們拖出去打一頓。


    反正是賤民,生死皆無人過問。打死了,叫家裏人來領屍,還能敲一筆所謂的認屍費;沒死,那是命硬,接著打,直到敲足銀子為止。象老羅,總共才送進去二十兩銀子,那是連零頭都不夠,自然是打了又打。有事沒事,就打他取樂。


    打那以後,老羅一家就跟著我了。他們硬要簽身契,我拗不過,隻好收了他們的身契。尋思著等到阿花的親事定下來了,再將身契都一並放還給他們。”


    沈雲又問道:“齊伯和齊媽呢?他們倆之前是做什麽的?”現而今,他算是明白了:洪天寶,還有跟著他的兩家半人,就沒有一個不是受過大苦的人。也難怪他們能相處的那麽融洽。


    洪天寶笑道:“齊伯在我做事的那家義莊做守夜人。兩人無兒無女,與我甚是投契,對我照顧有加。我跟著那些混混出去後,齊伯著了大急。過了許久,見我還沒迴去上工,他們老兩口便一路打聽著,找出了城。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才在老林子裏找到我。我買下那院子後,便叫齊伯辭了義莊的工,去我那裏當管家。我打算好了,將來給他們倆養老送終。依著我們族裏的族規,我在仙都置辦的家業,還有買的仆從,都是族中公產。若是被族裏知道了,那是要劃入公中的。所以,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能帶迴去。”


    “還好,你寫了信來,說是要來仙都。收到你的信,我甭提有多高興了。”他輕輕的拍了拍沈雲的手背,“這次迴去,我也不知道要幾時才能脫身出來。他們就全拜托給你了。”


    “我盡量就是。”聽了這麽多,沈雲也不好再拒絕。


    聽到他終於鬆了口,洪天寶總算是放了心,歪在引枕上,從心底裏笑了出來:“得了你這句實話,我便高枕無憂了。迴去之後,也不用再掛著仙都這邊。”


    “那你也不能完全不管事啊。我隻在仙都遊學兩年。”沈雲把醜話說在前頭,“到時,他們怎麽安置,還得你拿主意。”


    洪天寶舉起一雙胖爪子保證:“知道,知道的。”


    沈雲被他的樣子給逗樂了。


    “對了,剛才說到讓我發家的秘聞,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嗎?”洪天寶狡黠的擠眉弄眼。


    沈雲本來端起茶碗要喝,聞言,放下茶碗,抬頭笑道:“我師門給我留了一筆錢財,夠我在仙都開銷的。再說,師父生前不止一次的告誡我,財不問出處。這是江湖規矩。你的人品,我信得過,絕對不會發那傷天害理的不義之財。”


    洪天寶聞言,捂了一把臉,悶聲說道:“這迴,你猜錯了。我那財,還真來的不怎麽光明……”


    “啊?”沈雲愕然,“你,你做了什麽?”


    洪天寶放下一雙胖爪子,苦笑道:“當時也是窮急了,所以,我當了一迴盜墓賊。”


    怪不得發家這麽快。沈雲恍然大悟:“盜墓?你盜了哪個的墓?”


    洪天寶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那天,我被那些混混遺棄在一蓬亂草後麵,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應該是後半夜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聽到兩個聲音在說話。其中一個是尖細尖細的男聲,象極了仙宮裏頭的閹官。我聽他說,仙帝病重。”


    “不是說盜墓……”沈雲心思一轉,嚇了一大跳,“你該不是刨了仙帝的祖墳吧?”修士也是人,一樣都是爹生娘養的,想來仙帝也不是從石頭縫裏迸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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