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性好動。快樂的時候,我要借助運動去發泄。鬱悶的時候,我也要通過運動去排遣。我好動得離奇,似乎一刻也難得消停。哪怕坐在座位上,我還會不停地抖動著大腿。小時候我住在鄉下外婆家,吃一碗飯能把一個村的人家跑個遍。後來被爸媽接到城裏,沒的溜達了,我就一邊吃飯一邊繞著桌子轉。爸媽說我把他們的頭都轉暈了,可是我一坐下來就吃不下去飯,為了我能吃飽,他們不得不忍受頭暈……

    我就是這樣地喜歡運動。

    大了一點,我的運動由小時候簡單而機械地動轉為兩項比較有意義的運動——跑步和踢足球。有事沒事,心情好或不好,我都會去踢球。就像喜歡抽煙的人吸煙一樣,有的時候不再是單純的吸,而是一種習慣,一種心理依賴了。我踢球也大致如此。可是,踢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有時會遇到沒人陪你玩的情況,那我就選擇跑步。所幸在g大,我遇到了一個同樣為球癡為球狂的丁建飛,我們正好是半斤對八兩。大學幾年,我們經常在一起踢球。

    那晚,當我從朱德龍家迴來後,心情特別輕鬆愉快。把一切進展順利的消息告訴了丁建飛後,我就喊他與我一起去踢球。丁建飛一拍即合。我們決定好好運動一場,還是春寒料峭的,我和丁建飛都穿上了一套短袖的球服。到了操場,我們先和其他幾個正在踢球的同學用礦泉水擺了兩個球門,打起了四對四的小場。後來,那夥人走了,我就和丁建飛練習傳停球。我們踢了很久,上衣被汗浸透了,我們索性把上衣脫了踢。我們踢得很遲。如果不是為了在趁江園睡覺前給她打個電話,我真的還不想迴去。我們的身體仿佛積蓄了無窮無盡的力量,總也使不完似的不知疲憊。

    迴到宿舍時,已經熄燈了。其他幾個人已洗刷完畢上床休息。

    到了宿舍,我感到口幹舌躁。就在我尋找誰的水壺還有熱水時,丁建飛從桌上拿到一個搪瓷缸,端起來晃了一下,高興地說裏麵有水。如果是平時我肯定不會願意去喝別人的水。爸媽都是醫生,我難免從小養成了一些講究衛生的習慣。而丁建飛從來不介意,他也從來不打開水,口渴了,看誰的杯子中有水,隨手拿起來便喝。知道他有這樣的習慣後,我一般都不會在自己的杯子裏留水,喝不完的也隻會倒掉。但那天,我實在是太渴了,晚上我沒有打開水,自己的杯子裏也沒有一滴水。聽到丁建飛說有水後,我顧不得想那麽多。在他正準備喝時,我搶過他手中的搪瓷缸,說先給我喝一口吧。

    我貪婪地喝了一大口。其實,就在搪瓷缸裏的“水”快進入我的嘴之前,我已經聞到了一股刺激的氣味。在那一瞬間,我或許想到了誰的缸子沒洗幹淨,但我絕對沒想到裏麵是什麽其他的東西。我喝得太快了,盡管那刺激的味道入口時狠狠地辣了我的舌頭一下,我卻不能馬上停止下來。後來,我就感到從嘴裏到胃裏像有千萬根針在刺著一樣難受……

    現在,我真迴憶不起當時的反應了。後來,通過丁建飛的描敘,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

    丁建飛說當時我喝下那缸裏的水後,就“啊”地慘叫了一聲,扔了搪瓷缸,在宿舍亂蹦亂跳,雙手塞進嘴裏,發出嗚嗚地怪叫聲。他說,那一刻他害怕極了,不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但他知道肯定與喝的什麽東西有關。他撿起了搪瓷缸聞了一下,感到一股刺激性氣味,覺得很熟悉,但又不能確定是什麽。他問宿舍人是誰的搪瓷缸,沒有人應聲。他想抱住我,讓我鎮靜下來,可是我的力氣太大一下就掙脫開了。直到聞聲從床上下來的閆傑和趙大偉一起幫忙,他才把我按住了,然後,他用一根鐵勺子往我嘴中塞。可是我幹嘔了幾聲,卻什麽也沒吐出來。說到這裏時,丁建飛說那時你一定是太渴了,喝下的東西很快就吸收了。後來,他就背上我,帶上了搪瓷缸,和閆傑趙大偉三人一起跑到學校附屬醫院的急診。他說一到醫院醫生就給我洗胃,並給我服用牛奶保護胃黏膜。在場的醫生護士把搪瓷缸拿去嗅,最後大家認為可能是84消毒液。為了確認,他還跑迴了宿舍一趟,把許文斌和陳浩從床上喊了起來,問那搪瓷缸是誰的。陳浩說是他的,裏麵裝的是84消毒液。他說一定是陳浩特意準備好報複他的,因為他自己不管是誰的水從來都隨便喝。那天要不是我先喝,那喝下84消毒液的一定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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