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教王,給妹妹換一個可好?換個利落的辦事也方便。”

    “小小一個影衛,倒是讓紫夙費心了。”她牽了牽嘴角。“隻是教王安排自有道理,迦夜不敢擅揣,更不敢有勞。”

    “我還有事,改日再敘。”言畢點點下頷,示意殊影,轉身沿著迴廊去了。

    目送兩人的背影,塗著鮮紅蔻丹的指尖摘下一朵芳花,玩味的微笑。

    “真是……千冥,你怎麽看?”

    隨著話語,一個身形從樹後踏出。

    玉冠束發,容貌端正,神情中有種渾不在意的慵懶,眸子卻說不出的狂熱。偎近女郎的身畔,雙手自然而然的扣上裸露的腰肢。

    “能怎麽看,她還太小,恐怕是完全不開竅。”磨蹭著細嫩的耳垂,他語音模糊,凝視著遠去的纖影。“你看上那小子了。”

    “瞧著挺有趣。”微微的麻癢讓她輕笑。“你不也一樣,可惜你贏不了她,要不然……”腰際的手驀然一緊,她嬌唿出聲。

    “別激怒我,對你沒好處。”他淡淡的箝住她,“她遲早逃不出我的手心。”

    “是啊,就像我一樣。”女郎秋波一轉,似嗔似怨。

    他看著微嗔的嬌容,又笑了,俯身輕哄,嘴上說的卻是與輕鬆的神色截然相反的話語。

    “左使昨日和梟長老密議了一個時辰。你知道麽。”

    “可有探出詳情?”女郎悚然一驚,臉上卻仍是嬌謔。

    “他防得很緊,我的人無法靠近。”

    “我隻知左使密令急召獍長老迴教。”她聲音壓得極低。“教王下令右使徹查曆年西域歲貢的清單,同時暗裏派夔長老赴各國核對。”

    ……

    “可有其他人覺察?”

    “迦夜約摸是猜出了什麽……”女郎冷哼。“這丫頭一向鬼精,不然怎會恰好主動請纓去莎車。”

    “她倒是聰明,你打算怎麽辦?”嘉許的笑了笑,他埋頭輕啃雪白的細頸。

    “我?”女郎輕喘,合上眼掩去了冷光。“我能如何,自然是聽你的。”

    他久久不曾答話,眼光沉沉似在計量什麽,五指無意識的遊曳,忽然撫上高聳的胸狠狠擰了一把。“聽我的……那就先跟我迴房間。”體溫漸漸上升,他邪氣扯扯嘴角,一把抱起惹火的麗人。

    女郎吃吃嬌笑,馴順的蜷伏,手中的鮮花不知

    何時被揉得粉碎,零星的跌落在地。

    屈辱

    驀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翻腕抓住,直切脈門,又在瞥見的一瞬鬆懈下來。

    “九微!”

    少年展顏而笑,微黑的膚色泛著健康的油光,像原野上的馬駒。

    “何時迴來的。”

    “昨天。”將手上拎的東西擲入他懷中,“給你帶的。”

    一把大馬士革彎刀映入眼中,羊皮混以烏絲纏柄,作工精致,刀身不長,極適合隨身佩帶。

    “謝謝。”他並不推辭。“這次有沒有受傷。”

    “還好我跑得快。”九微誇張的比劃,“那些箭冷嗖嗖的擦著我飛過去,差點屁股上就要多幾個洞。”

    想像夥伴的狼狽,他忍不住失笑,忘了剛才的心事重重。

    風吹過,掠起了額發,少年稍微失了神,呆了片刻忽然叫起來。

    “我的天,你可千萬別對著外人這樣笑,我怕……”

    “什麽?”他沒聽明白。

    少年也沒有再說,隻是搖頭,嘴裏不知在嘀咕什麽。

    “我現在才明白教王為什麽把你指給迦夜。”九微的眼斜瞟過來,上下掃視。“要是換成別人……”

    “換成別人怎樣?”

    “你的處境肯定比現在好得多。”少年哼了兩句,“那家夥太小了,估計不懂。要是換了紫夙或緋欽……嘖嘖……”

    終於約略猜出了九微的意思,一時啼笑皆非。“你在胡說什麽。”

    九微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殊影,提醒你小心一個人。”

    “誰?”

    “梟長老,不管什麽情況,記得離他遠一點。”

    “為什麽?”

    “他……好男風,聽說曾經對弟子用強。”吞吐了半天,還是說出來。“迦夜住的地方很偏,你又不常出來,可能不太清楚。”

    他的臉冷下來。

    “說真格的,教裏最近或許會出事。”九微在他身邊坐下來,伸直雙腿。

    “什麽樣的事?”

    “大事。”少年揚起眉,竟有種興奮期待的躍動。“弄不好會翻天覆地。”

    “你是指……”他微蹙起眉。

    “迦夜最近有什麽動靜?”

    “不日

    將往莎車國。”

    少年低低的笑了,“七殺果然都不簡單,還是不帶你去?”

    “嗯。”

    “也好,隻要迦夜能自保,就不會波及到你。”拍拍他的肩。“她走了以後,你盡量不要離開院子。”

    “你打算怎麽辦?”少年躍躍欲試的神氣讓他感覺出異樣。

    “我會賭一把。”九微側過頭,明亮的眼睛掠過一抹狠色。“生死有命,隻要成功了,我將不再是任人驅策的小卒。”

    “有多大把握。”他捺住擔心,沒有追問詳情。

    “六成吧,看運氣。”瞥見他的神色,少年笑出來。“不用緊張,我可是很有信心。況且也不用擔心你了,迦夜比我所預想的更……”

    打住了話頭,他平平躺在地上。

    “殊影,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現在這種情況下隻能忍。”

    他何嚐不知。

    “迦夜未必對你有好意,可至少有她擋著,你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我是幫不上你了,你自己小心。”他默然良久,緩緩迴答。

    九微也許還能用血肉換來機會,中原人的身份……注定會被提防監控,連類似的談話都會多少牽累到九微,他不是不懂。

    如此難測的困境,該如何自處。

    翻天覆地……是教中有變?

    所謂的事態無非是權力爭執,迦夜為什麽離開?九微選擇了什麽?

    看著仆役收拾迦夜出行的物件,他中斷了思緒。隨挑選馬匹的下役前往司駟監,長日無事可做,閑得有點發悶。

    這裏的馬也是分等級的。

    打量一匹匹養得膘肥體壯油光水滑的健馬,又看了看四周,依稀有點印象。從那個令人窒息的馬車裏被拖出來大概就是在這了。

    那時還真沒想過能活到今天。

    看著兇惡的下役變為一臉諂笑,唯唯諾諾深恐應對不周,實在有點好笑。管事甚至主動為他挑了一匹馬,以便在等候的時候騎乘取樂。

    許久不曾騎馬,無須鞭策,駿馬迅捷奔馳,轉瞬已將屋宇拋至身後。山間極大,還有成片的青碧草原,在夏日中散發著草木清香,策馬臨近一條清澈的小溪,馬兒在全力奔走後微微喘息,耐不住誘惑走進溪中,埋頭啜飲溪水。他索性跳下馬,清涼的水浸過足踝,時有靈巧的遊魚躥過。

    忽然感覺到

    某種氣息,他驀然抬頭,數十步外有一名男子正看著他,眼神奇異。

    按住驚疑,他迴視對方,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臉上並無惡意,卻讓他暗暗警惕。

    “你是……”

    眼光掃到男子的襟口,繡著極細小的一雙黑翼,翼上隱約可見三點金光,他驀然脊背冒汗,低頭行禮。

    “屬下是七殺中迦夜的影衛。”

    “那個影衛……我聽說過。”男子微微一怔,似在思考什麽。

    “屬下有事待辦,先行告退,尚請見諒。”他恭敬的後退。

    “等等,你可知我是誰。”

    “請恕屬下愚昧。”眼見對方似要踏過來,他咬咬牙,“請恕罪,屬下尚有急事,先行一步。”不等對方迴答他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背後似乎有聲音在喚,他頭也不迴的疾馳。

    三大長老的徽記,唯一不曾見過,隻有九微警告過的……

    心在狂跳,若不是對方一刹那的躊躇……

    他強自鎮定,將馬還給司駟監,又隨挑好馬匹的仆役一同走出,心下決定再不走出苑內。

    “站住。”

    夢魘般聲音釘住他的腳。

    好整以暇攔在前方的,正是以為業已躲過的人。

    身邊的仆役躬身行禮。“見過梟長老”

    他定定神,“參見梟長老。”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男子微笑著一步步走近,眼中有抹貓戲老鼠的得意。

    “屬下眼拙,剛剛才得知。”

    “你先下去,我有話和他說。”男子隨意揮退仆役。

    “還是不必了,迦夜正在等屬下迴去複命,改日再聆長老教誨。”不用張望,他也知道對方故意挑了人跡稀少的地方堵截,脫身隻怕……

    “什麽時候一個下役連本長老的話都不放在眼裏。”男子陰陰的笑了笑,驀然斷喝。“滾!”

    一旁的仆役臉如土色,恐懼已極,慌亂的牽馬奔逃而去。

    事已至此,他鎮定下來。

    “敢問梟長老有何吩咐。”

    “你聽說過我。”男子踱至他身邊。

    “屬下不懂長老的意思。”

    “你知道我好男風。”男子挑起他一絡頭發,目光中寫著赤裸裸的欲望。“跟著我,會比迦夜好得多。”

    “教王令屬下為影衛。”

    “教王也會改主意,即使是迦夜,我去要人,她難道不給麽。”輕飄飄的話像是斷絕了所有退路。

    “既是如此,請長老言明教王後,殊影才好跟隨。”他閉了閉眼,擠出話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男子彎腰附在耳畔,音如鬼魅。“今天,你躲不過。”

    他猝然彈起身,指掌並立如刀,攻出最狠毒的招式,那個男子似並不意外,翻身閃避,隨手拆解。不顧兩敗俱傷,隻求能奪開一線逃走,可隨著時間推移,越打心裏越涼。一隻手穿破了防衛狠狠擊在腹部,他疼得痙攣起來,一錯神已被製住要穴,動彈不得。

    “這樣的相貌,真是可惜……”冰冷的手輕輕替他擦去冷汗,仿佛遺憾。他幾乎忍不住破口大罵。

    “偶爾……我也喜歡用強的。”對方似乎不在意。唿吸漸漸急促起來,手已探入衣襟。“更刺激,特別是在野外。”

    一聲裂響,衣服被生生撕為兩半,隨著那隻手撫過,肌膚爆起了無數顆粒。

    被一個男人……牙齦已經咬出血,直恨不得自己瞬時死了才好。

    “迦夜見過梟長老。”

    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淡淡的一如平時。

    遊移的手離開了身軀。

    “迦夜。”男子幹笑了一聲。“我以為你知道進退。”

    “迦夜不敢,殊影辦事遲遲未歸,是以過來看看。”女孩垂著頭,像是不曾看見發生的一切。

    “那你可以放心,稍後我自然會放他迴去。”

    “不敢有勞長老。”

    “你不聽我的命令?”

    “迦夜隻是帶迴下屬,何來抗命之說。”

    “我命你離開。”

    “隻要長老放開殊影。”

    “迦夜!”男子終於站起身,厲聲嗬斥。“你該清楚得罪我的後果。”

    她終於抬起頭,黑色的劉海下,冷冷的雙瞳宛如暗夜。

    “他是我的影衛,教王所賜,並非可以肆意胡來的對象。”

    男子怒極反笑,“你看準了我不會對你動手?”

    她也笑了,冷漠的眼神暗藏鋒銳。“長老哪裏話,隻不過為了一個影衛傷了和氣,未免讓人笑話,屆時教王麵前也不好交待。”

    “你拿教王來壓我?”

    “豈敢,迦夜隻是提醒長老莫要為了一時激動不顧大局。”

    男子忽然靜下來,拾起丟在一邊的衣服穿上。“好,我看你能護到什麽時候,隻怕到時連你都……”

    男人消失了,怨毒的話語還在耳邊迴蕩。

    她無聲的吐了一口氣,走到他旁邊俯下身。

    黑發在肩頭拂過,絲絲涼涼。隻覺得身上一鬆,又恢複了行動的能力。

    女孩收迴手,轉過身,等他整理破碎的衣物。

    屈辱的感覺銘刻不去,心裏一時恨極。他看著比自己矮小許多的女孩,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

    “殊影。”

    “我本來想……”她背對著他,微微歎息。

    寂靜良久,女孩仰起頭,做出了決定。

    “迴去交待他們收拾行李。”

    “這次莎車之行,你和我同去。”

    殺手

    出發前,天未亮。

    他走出門,一個身影早已在門外,正逐一檢點馬背上的行囊。

    一一過目,巨細不遺,甚至連藥匣都打開檢視,確定無虞,才歸攏行李,整裝上馬。

    出山果非易事。關卡重重,一絲不苟。即使認得迦夜,行禮如儀,仍是查驗了出教玉敕後才放行。他策馬跟隨,極力穩住心緒。

    一路西行,黃沙萬裏。

    烈日如熔化一般驕熱,燙得唿吸都炙熱如灼,又幹渴難當,有限的食水必須在趕至補給點之前精確計量,稍有不慎,就可能變成荒野中曬死的幹屍,沿途曆曆可見牲畜的白骨被黃沙半掩,路途之艱苦,非常人所能想像。

    酷厲的自然麵前,人渺小得不值一提。

    迦夜以白巾裹麵,控製著行止的一切。

    何處歇馬,何處息宿,何處有地下暗河可補食水,細細了如指掌。堅韌的耐力超乎想像,每每在深夜還能見她觀察星辰鬥宿,以掌握明日行走的方向,戈壁荒漠之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迷路。

    當終於到達莎車國前最後一個小鎮時,饒是一路冷定如神的她也不禁鬆了一口氣。

    小鎮被來往的客商視為行腳休憩處,繁華而熱鬧,見慣了各地客商的店夥眼力十足,恭敬的將他們迎入上房。

    一間上房。

    迦夜的吩咐,他默然照辦。

    除去了蒙麵的布巾,洗掉

    了一路風塵。

    他迴到房間時,迦夜又已是往常的模樣,白衣如雪,黑發如漆,眼瞳仿佛還帶著浴後的濕氣,乍看上去像玉瓷做的小人,全無半點威勢。

    抬頭瞥見同樣沐浴過後的他,似乎微愣了一下,隨即撇開垂眼打量街市。從二樓的窗口望下去,膚色各類的異族人不時往來,小販們在黃昏的斜陽中扯著嗓門吆喊,試圖爭取最後的顧客。

    “殊影。”

    “是。”

    “仔細看那個人。”

    一陣喧嚷衝亂了街市,他凝神望去,一個高大的胡人蠻橫的撕打攤主,粗蠻的拳頭在瘦弱的對手臉上衝撞,鮮血從鼻腔唇角溢出,他仍不放鬆,甚至汙言威脅圍觀勸解的路人。

    最終,他似乎褫奪了滿意的金錢,扔下昏迷的對手揚長而去,背後是攤主兒女的哭聲震天。

    “看清楚了?”她收迴視線,抿了一口茶水。

    “卯時以前,我要看見他的腦袋。”

    他驀然迴首,明知不該問仍不禁脫口。

    “為什麽。”

    “什麽時候開始有資格質問我?”漆黑的眼瞳對上他的眼,無表情的笑了笑。“不過是個以暴力奪人錢財的惡霸,殺了又怎樣。去吧。”

    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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