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墅的兩棵桂花樹開始飄香,大寶貝躺在樹下,慵懶的抬了抬眸,肥滾滾的身體動了動,喵的叫了一聲,緊接著又閉上了眸。


    幾個孩子在院子裏挖泥巴,聽到貓叫聲迴了頭。


    她站在門前,看著念一無力的揚了揚唇。


    念一眨眨眼睛,丟了手裏的鏟子朝著她跑過來,沾滿泥巴的手抱住她的腿,揚起頭期待的看著她,「媽媽,你來接念一了?」


    天晴蹲下身來,摸了摸他的小臉,握著他沾滿泥巴的小手,把手心裏的土輕輕的撣去,「對呀,媽媽來接念一了。」


    「爸爸呢?」念一往她身後看了看,沒看到季沉西的身影,又迴過頭來疑惑的看著她,「爸爸怎麽沒和媽媽一起來?他在家裏等我們嗎?」


    天晴看著他,喉嚨口像是被人堵住了一般,嘴巴動了又動,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念一「哇」的一聲哭起來,「爸爸是不是又走了?爸爸是不是又不要我們了?」


    天晴心裏一慌,手忙腳亂的去抹他臉上的淚,「念一,別哭,爸爸不是不要你了,等爸爸有時間了,會迴來看你的。」


    念一看著她,「那他為什麽不陪著念一?」


    天晴無言以對。


    上輩人的恩怨,牽扯了三代人,她看著麵前無辜的孩子,心裏一陣刺痛。不是她不願意維持這段感情。


    她努力了,可還是做不到。


    十年的光陰,她想讓她的餘生好過一點。


    分開了,並不代表他們不愛念一了,念一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門被打開,蕭笙抱著小寧願從屋內出來,輕輕嘆了口氣並未上前。時間會撫平一切,它會讓所有發潰的傷口結痂。


    天晴抬起頭來,看著她彎了彎唇。


    好友多年,隻是一個動作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蕭笙看著她,唇角也跟著她抬起。


    ……


    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蕭笙留她住下的時候,她沒拒絕。


    在有人待的地方,總比一個人守著空空蕩蕩的洛公館強。況且有寧寧和寧靖在,最起碼可以轉移小念一的注意力。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不堪的身世,幾乎將她壓垮。緊繃的情緒在好友麵前終於得到紓解,她從未這麽哭過。


    不知道在哭什麽。她不堪的身世?她破碎的婚姻?又或者是她寂滅的愛情。


    她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那盞燈就寂滅了。


    蕭笙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心揪的難受,「天晴,既然你愛他,他也愛你,你為什麽不肯放下之前的事?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們心裏都有對方,還有小念一,為什麽不肯放過自己?」


    天晴抬起頭,愣愣看著她,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我現在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些事,這些年,他心裏也不好過。與其勉強在一起,不如放過彼此。」她頓了頓,聲音哽咽的厲害,「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我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一場怎樣的生和死,而他替我背負起了一切……我和他在一起,對不起我媽媽,我和他分開,對不起他。而他呢?他麵對我時,永遠都帶著負罪感,他會覺得,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他在替他母親贖罪,我們之間的感情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這樣都太累了。分開,既是救贖,也是成全。」


    相見不如懷念,時間會讓傷痕慢慢痊癒,唯有記憶越來越深刻,不在一起,會痛,會有遺憾,卻能讓他們都能得到救贖。


    蕭笙看著她,眼圈忍不住紅了,和她緊緊抱在一起,「天晴,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天晴搖頭,「能給我們救贖的人都已經死了……」她拍拍蕭笙的肩膀,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時間會帶走一切的,我隻是需要點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不難過,你也別難過……」


    「你和季沉西,就沒有其他可能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迴答。窗外遮月的烏雲慢慢散去,皎皎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深深淺淺的陰影。


    她了解她自己,在她把「離婚」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已經沒了可能。她也了解季沉西,他放手了,就是真的放下了,不會再迴頭。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吸了吸鼻子,抽了紙巾把臉上的淚擦幹淨,抬起頭來看著蕭笙,「你迴去休息吧,我沒事,離婚還擊不倒我,過段時間,我依然是以前那個洛天晴。」


    蕭笙看著她,心裏難受的厲害。


    她怎麽可能還能迴到以前?


    蕭笙嘆了口氣,知道她此時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空間。


    蕭笙迴了臥室,寧跡剛剛哄睡了小寧願,見她迴來並無多大的意外,伸手將她攬入懷裏,「她好點了?」


    蕭笙抬頭看他,「你說,好好的兩個人,怎麽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他們都是成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是一時賭氣。他們所做的選擇,都是他們而言最好的選擇。」寧跡嘆了口氣,「覺得沒辦法在一起就分開,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畢竟有小念一在,也不是沒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但願吧。」蕭笙抿抿唇,不管他們未來會怎麽樣,她隻希望天晴能放下過去,下半輩子能開開心心的。


    寧跡頓了片刻,又繼續道,「沉西剛剛到了美國,一下飛機便被人送進了急救室。」


    「怎麽會?」蕭笙猛地抬頭,擰眉。


    「嚴重胃出血,之間情況不穩定他便迴了國,迴美國之後,身體不堪重負再度復發。」寧跡拉著她的手,「他能有今天的位置都是靠自己,從十八歲就在酒桌上應酬,如今從頭再來,少不了喝酒應酬。笙笙,這件事不用告訴洛天晴,她需要時間去整理自己,讓自己邁過這個坎兒,而不是因為心疼。我們都是局外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季沉西永遠不會放棄洛天晴,哪怕他放棄了自己。不管以後他們在不在一起,目前而言,是對他們最好的結果。」


    生活總是要向前看,眼下也許會很難過,但總有一天會過去。


    蕭笙知道,寧跡隻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他們糾纏了十年的時間,哪怕痛苦也不願意放手。


    如今放手的這麽幹脆,那便是真的放手了。


    ……


    一輪紅日從東方緩緩升起,天晴一夜未眠。


    小念一在她身旁安靜的睡著,孩子淺淡的唿吸聲成了初升朝陽的協奏曲。


    天晴溫和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唇角勾起輕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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