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個屋子後麵的暗道,我並不完全了解…洪暉健是告訴過我,但是他隻告訴了我一個入口。說起來那裏可以說是一條非常隱蔽的逃生之路。販毒份子之所以會發現並利用那裏,主要是因為他們經常在屋子後麵的樹林裏出沒,那條暗道的出口也恰好在小樹林裏,而且出口在我們進入羅雀屋之前一直都沒有關閉過。”


    “之前的事情你們也全都了解了,我就來說說5月3日的早晨,我在逃脫了洪暉健屠殺的命運以後,背著鞏小序屍體進入那條密道所做的事情吧。當時我心情已經混亂到了極點……”


    “我為什麽要把鞏小序的屍體帶走嗎?……說穿了和費古的想法是一樣的,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可以逃出死亡之地,也不能肯定之後洪暉健會不會反應過來,他殺死的人並不是我。”


    “我隻想要利用一切可能性揭發洪暉健的罪行,那時候死裏逃生,已經顧不得自己會不會牽連了,隻要他受到懲罰,就算坐幾年牢又怎麽樣呢?殺死迴到山上躲避的出租汽車司機是在那之後的事情,之前我根本不覺得自己會被槍斃,也不認為自己的雙手會真的殺死一個人。唉…總之我鼓足了勇氣,背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進入了地下暗道。”


    “……是的,你們猜的沒有錯,那棟房子大部分牆壁和牆壁之間都是空心的,這也是為什麽一定要使用鐵檀木的原因之一,木質的牆壁不容易被人為損壞,陌生人也就不可能發現牆壁之間的通道。洪暉健告訴過我,在牆壁之間的空間裏,幾乎可以通往所有的密室和密道。”


    “從二樓走廊地板缺口下來之後,就是一個疑似狹窄山洞一樣的地方,裏麵的左右間隔很窄,上下空間的話可以讓一個人半蹲著行動。這裏根據方位來判斷的話,大概就是在書房與客廳的牆壁之間。客廳裏的大沙發不就是靠在那麵牆的附近嗎?在地下看上去,好像牆壁上的‘山洞’和沙發底下入口並不在一條平行線上,其實不然,他們隻是有前後差距而已,如果站在客廳裏仔細分辨,就可以看出來密道其實繞了一個很大的弧度,才通進小樹林裏的。”


    “我一進入秘道,就急匆匆往樹林那一頭的出口跑,沒有想到那一頭居然被鎖死了,當時我想是洪暉健為了防止我事先逃跑做的。這讓我很絕望,於是又往另一頭跑,希望能找到另外的出口。我根本不知道客廳裏有入口,而且也沒有膽量再迴到二樓,所以隻能在密道裏麵來迴走動,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尋找出口。同時也害怕著洪暉健會突然進入密道。”


    “大概徘徊了十來分鍾左右吧,我記不得具體的時間了。我聽到天花板上麵傳來移動的聲音,就是那種木板在卡槽縫裏麵摩擦過的咯吱聲。非常輕微。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但是興奮隻維持了幾秒鍾,接踵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恐懼,因為所有的人都被圍困在二樓密室之中,能夠打開密道入口的隻可能是洪暉健……何蜜娜不可能的,洪暉健根本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哪怕是多一點點的秘密,他這個人謹慎地出奇。”


    “密道入口是打開了,可是我看見的卻不是洪暉健,而是費古,不,不是那個假扮成鞏小序的費古,是費古本人,那張臉失去了人皮的偽裝,不比洪暉健好看到哪裏去?五官都已經扭曲了,表情猙獰,好像要將我拆吃入腹一樣。反正就是很嚇人。當時我完全說不出話來,心裏隻想著這迴完蛋了,因為費古眼裏充滿殺氣。而且我一瞬間覺得他應該已經知道我是洪暉健幫兇的事情。”


    “結果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費古並沒有把我殺死,而是對我說了一句話:“你願意幫忙的話,我就給你指明逃出去的路,要不然,我做鬼也會纏著你。”他的話好像是從喉嚨底部發出來的,聲音沙啞的根本聽不太清楚。你們想,當時我還有第二種選擇嗎?沒有了,所以我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費古的要求。”


    “上去完全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沙發底下的入口有往上的階梯,所以不用費太大力氣。到了客廳裏麵之後,我才發現我完全不用怕費古,因為他當時已經受了重傷,爬不起來了。我雖然可以猜到一定是洪暉健動的手,不過還是假裝問他怎麽會傷成那樣?費古好像並不願意和我多囉嗦,他直接告訴了我要幹什麽。”


    “嗯…當時的原話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就是洪暉健和何蜜娜已經到了戶外,室內一時半會兒是安全的。他要我到書房和臥室的牆壁隔層裏去,說那裏有一條懸梯,要我沿著梯子爬上去,進入二樓密室。”


    “他讓我把鞏小序的屍體放進繩梯上麵的空間,然後盡可能弄出一點聲音來,讓被困在裏麵的人可以聽到,費古是想要趁著洪暉健不在屋子裏救人,這個想法也正中我的下懷,隻有救出那些人才能讓洪暉健受到懲罰。所以我再一次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不過行動之前我問費古,為什麽沒有逃跑?我還說知道他拿走了大部分的錢,就連洪暉健也一起陷害了。……我可不是什麽都不去了解的傻瓜,自從參與洪暉健的計劃之後,我也一直在盡可能收集自己所能觸及到的信息,我當然害怕他欺騙我……隻是很多時候騎虎難下而已。”


    “沒想到話一問出口,費古居然激動得像瘋了一樣,我都害怕他會從地上跳起來。他怒罵洪暉健和何蜜娜,說他們兩個人是不折不扣的混蛋和騙子!費古說自己什麽都沒有拿到,一分錢都沒有,那裏本來剩下的錢就不多。被洪暉健全部拿完了。”


    “我當時根本就沒有腦筋去多想他的話,也沒有那個時間,費古還沒有說完,我就開始行動了……”


    聽到這裏,莫海右伸手按下錄音機的暫停鍵,此刻是莫海右解決完午夜酒吧事件,到醫院見羅意凡兩天前的晚上,也就是5月7日午夜時分,他正在繼續聽程楚的口供錄音。


    聽到最後的那一段話,莫海右腦海中反映出羅意凡與惲夜遙給他講述的推理,這裏又是一個錯誤的地方。


    羅意凡和惲夜遙認為費古拿走了大部分的錢財,而洪暉健拿到的那一點錢不過是他留下迷惑兇手的誘餌,確實,在當時沒有更多佐證的情況下,這樣推理也並不算是偏差。


    現在看來,羅雀屋早在20年前,就已經沒剩下多少錢了。至於具體的原因,莫海右認為是出在洪可身上。洪可販毒也許當年羅雀屋中的其他罪犯並不知道!羅雀屋主人雖然官商勾結,賭博洗錢,甚至是貪汙受賄,但檔案中並沒有任何直接可以證明他販毒的證據。


    洪可要組織起如此龐大一個販毒團夥,一定會非常需要錢,而他又是羅雀屋案件中的核心人物,還拿到了費古養父那份房屋圖紙,可見當時羅雀屋的主人有多麽信任他。


    洪暉健之所以要在羅雀屋中幹掉自己的父親,從各方麵的線索綜合起來,他是為了知道二樓密室最後的對外出入口,這一點對洪暉健來說非常重要。而洪可為什麽不肯把這一點告訴他呢?


    這就是一個可疑之處,或許20年之前,這一處出口羅雀屋的原主人也不知道,洪可就是利用這裏一次又一次把不屬於他的錢偷出羅雀屋,然後,再一次又一次偷偷把買來的毒品藏在密室橫梁的缺口裏,以此來嫁禍給羅雀屋的第一任主人。


    莫海右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躺靠在辦公椅上麵,案件雖然已經接近尾聲,不過莫海右還是沒有一點睡意,他始終在不停地思考著。


    錯綜複雜的案情,就像蜘蛛網一樣。但這個蜘蛛網太複雜了,一隻蜘蛛完全不可能把它編織出來。


    羅雀屋第一任主人、洪可、費勇、費古的養父,還有20年之後的洪暉健、費古、何蜜娜、程楚和邊本頤等等,這些人都是編織這張巨大蜘蛛網的一份子,不管他們承擔的責任是大是小,都缺一不可。


    ‘唉!’在心中歎息一聲,莫海右覺得有什麽東西鬱結在體內揮之不去,這個世界上的罪惡就像是曠野中的灰塵一樣,當起風的時候,這些灰塵就會飄得到處都是。


    風代表貪婪,警察可以查清罪惡,法律可以懲罰罪惡,可是卻無法阻止人心中的貪婪,這難道不是一種可悲嗎?


    之後的事情已經不用再聽了,程楚沒有完全聽費古的話,他將鞏小序拋棄在了臥室與書房的牆壁夾層裏,而自己從臥室陽台的方位逃跑。


    可憐的鞏小序並沒有死亡,醒來之後拚盡全力爬上了繩梯,他也許在黑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所以摸到梯子之後慌不擇路的往上爬,就算是那種時候,人生存的本能還是占據著上風。


    進入空間裏麵,無意中救下羅意凡和蔣興龍,卻也葬送了自己最後一口氣!這個人沒有任何罪惡,他隻是太信任自己的朋友了。


    善良不等於愚蠢,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認為,善良的人吃了虧,那就是愚蠢。有太多的人因此而嘲笑那些單純善良的人。每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莫海右總會覺得一絲心痛。


    曾經有一個人,一個單純到認為所有對他笑的人都是好人的男孩,在莫海右的生命中占據著很重要的地位。可是,莫海右把他忘了。


    不僅忘了他的人,也忘了自己曾經對他的承諾。在無法企及的內心深處,當偶爾有那麽一絲疼痛浮上來的時候,莫海右都會感知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他像母親一樣溫暖和充滿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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